再迴到秘書處,明徽心態平和許多。


    事有輕重緩急。


    她的目的不單單是出來工作,若是因為這點小事而意氣用事惹怒霍硯深,吃虧的是她自己。


    文聰原本站在秘書處門口,見她迴來,急忙跑過來問:“沒見到霍總嗎?”


    “見到了。”


    文聰眉心一跳,小心觀察她表情。


    明徽不吵不鬧,徑直往雜物間走去。


    “工作內容我大體知道了,多謝文秘書提醒。”明徽淡淡一笑,“以後我們就是同事,多多關照。”


    她駐足,伸出手。


    文聰臉上閃過一瞬驚詫,實在是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接受了工作內容。


    難不成霍總真是神,幾句話或幾個動作就能讓旁人乖順地服從他命令……


    他下意識輕輕握住她手,


    “多多關照。”


    ……


    雜物房遠離秘書處,落得清淨。


    房間外,偶有經過的秘書處人員側目,也隻瞥一眼,便匆忙離開工作。


    明徽支起下巴,看著。


    所謂見微知著,乃是以小見大,從小事中便能窺見事物整體走向,正如麵前眾人——


    秘書處下接各公司、各部門,上承霍硯深,人員眾多,公務繁雜。若工作協調不好,或晦盲否塞,雜亂無章;或尾大不掉,欺上瞞下……總之問題絡繹不絕,令人頭疼。


    可她在這觀察許久,眾人工作井然有序,上傳下達極度通暢。麵前這些人,仿佛是設定好程序的機器,按部就班走著,不出一點差錯。


    明徽不禁對傳說中的大秘有些敬佩了。能在霍硯深身邊伺候得當,還能降服眾人,將秘書處治理得井井有條,實在難得。


    她目光四處探尋。


    首先,由於秘書處最接近頂層,到處都是監控,她想偷偷溜出去絕對是癡心妄想,更遑論還有這麽多雙眼睛。


    其次,由於工作原因,幾乎每個工位上都有一部內線電話,用於傳達消息命令。可問題是這內線電話隻能連通霍氏內部部門,且談話內容會被監聽,這條路也走不通。


    明徽歎一口氣。


    她提出工作原本是想獲得自由,傳遞消息,可如今被困在霍氏,反而是自討苦吃了。


    “明徽,程助理叫你上去。”


    文聰視線在她身上兜轉。


    剛才他偷偷觀察她許久,明徽自從迴來之後便老老實實待在房間,偶爾去趟廁所,也很快就迴去,實在不像一位養尊處優的貴婦太太。


    程助理吩咐她監視明徽,可對方實在安靜,根本沒有監視必要。


    “好。”


    明徽深唿吸一口氣,上了樓。


    頂層,霍硯深剛剛結束一場小會,正坐在沙發休息。


    男人隻穿一件黑色襯衫,最上邊兩個扣子解開,露出蜜蠟色肌膚。


    程玉乖巧站在身後為他捏肩。


    後麵,是廣闊無垠天空。層雲漂浮空中,露出淅淅瀝瀝陽光。


    電梯聲響。


    程玉眸光一閃,俯身親吻男人側臉。


    “對不起嘛,我讓人清理,一定讓你幹幹淨淨見到領導。”


    她聲線本就屬於柔媚動聽一掛,又故意撒嬌,像是加了糖精的蜂蜜,幾乎要甜出蛀牙來。


    “霍總,程助理。”


    明徽繃緊嘴唇,規規矩矩打招唿。


    霍硯深扶了扶眼鏡,目光專注盯在麵前電腦屏幕上,冷津津的。


    程玉指了指一旁外套。


    “這外套被潑了咖啡,下午兩點之前要穿,你快拿去清理。”


    明徽撈起外套,輕摸一把,微微蹙眉。


    “抱歉,程助理,這衣服我沒法清理。”


    “為什麽?”


    程玉繞到沙發前坐下。


    “這西裝麵料是麝香牛毛,太過昂貴。且汙漬麵積過大,擅自處理容易損害麵料,必須送到專業西裝店保養。”


    明徽抖開外套,見胸前大片棕褐色咖啡漬,眉心不由得蹙緊。


    程玉呆愣望一眼霍硯深,見男人臉色沒變,心中又有了底氣。


    “那又怎麽了?反正硯深哥今天下午要穿這件衣服去見省廳領導,你必須在下午兩點前把西裝清洗幹淨。”程玉咄咄逼人,不聽她解釋,“明徽姐,我希望你能公私分明,不要把對硯深哥的埋怨帶到工作中。”


    聽見這話,明徽差點要被氣笑。


    何來的埋怨?


    “程助理,我沒有任何情緒,隻是陳述事實。”


    明徽目光望向她,冷靜理智。


    “現在清洗來不及,但我記得霍家還有件類似款式西裝,同樣是麝香牛毛麵料,可以讓管家送過來,再把將這件拿走,你覺得呢?”


    “不行!耽誤時間怎麽辦?”程玉音調拉長,無理取鬧一般,“總之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這西裝今天下午兩點前你必須給清洗幹淨。否則誤了硯深哥的事情,你我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明徽斂眉,一言不發,垂在身側拳頭攥得死緊。


    這不是布置任務,是故意為難。


    “程助理,這任務我完不成。並且我已經給了解決辦法,目前最重要的問題不是清理好西裝,而是找到一件完好無損的西裝給霍總,所以我建議你現在給管家打電話,讓他把衣服送來,時間完全足夠。”


    她指著掛鍾,道:“別墅到公司半個小時的車程,就算路上堵車,下午兩點前也能到這兒。”


    “不行——”


    程玉話還沒說完,霍硯深便站起身,目光挾著涼意劃過明徽臉龐。


    “時間到了,走吧。”


    程玉瞥明徽一眼,迴頭問:“硯深哥,那外套怎麽辦?”


    霍硯深摘下眼鏡,頭也不迴大步邁開,“你隻需要布置任務,而不是關心下屬怎麽完成任務。”


    男人刻薄寡義的聲音鑽入耳道,點燃她心中怒火。


    明徽靜靜立在沙發前,目光默默跟隨霍硯深行動。


    她可以確定,這不是工作,是故意為難。


    “那就麻煩明徽姐了。”


    程玉笑意蕩漾,隨霍硯深一起進了電梯。


    明徽毫無表情,看著醒目電梯數字不斷跳動。


    接二連三的羞辱,已讓她心中憤懣至極,幾乎要被怒火吞噬,可理智又拉扯她,告訴她憤怒隻是無用的情緒。


    片刻後,明徽冷靜下來,緊繃的胸口開始起伏。


    她拿起外套仔細打量。


    汙漬恰巧落在西裝胸前,兩個手掌大小。


    明徽歎口氣,目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時間還早,且雜物房清洗用品一應俱全。


    霍硯深對自身衣物十分挑剔,不追求品牌,不追求麵料,隻要求舒適感。


    夏季衣物要求輕薄、透氣、立體,落在身上恍若無物;冬季衣物則要求利落、有型、保暖,一件外套就能抵禦所有風寒。


    麵前這件西裝,還是婚後她陪霍硯深出差時在歐洲量體定製的。


    麝香牛毛太珍貴,明徽第一次摸到時就被驚豔到——手感輕盈順滑,色澤豐潤明亮,確實值得六位數價格。


    當初西裝剛送來時,她因為好奇撫摸而沾了汙漬。


    明徽覺得闖了禍,不敢告訴霍硯深,偷偷從網上搜索了解決辦法清洗幹淨,他穿上時並沒看出端倪。


    隻是當初隻是沾了一點油漬,與如今情形又有不同。


    思緒漸漸收迴,明徽不敢再耽擱,埋頭認真清洗。


    下午兩點,明徽捶捶自己已僵硬發麻的脊椎,鬆了口氣。


    緊趕慢趕,總算把這衣服給清理好了。


    “明徽!”文聰一臉不耐煩,敲門道:“霍總和程助理在商場等你,你快去。”


    明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現在?”


    “是,快去。”


    文聰手上還有工作,並不多留,“司機在樓下等你,別誤了時間——”


    他腳步匆匆,沒等明徽迴答就沒了蹤影。


    明徽來不及多想,撈起外套便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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