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硯深加班,程玉也沒迴來,明徽心中高興,趁劉姨將王媽引走,偷偷將保胎藥倒進了花壇。


    她才不吃這東西,連帶著王媽燉的燕窩都偷偷倒進狗盆。


    吃完飯,明徽窩在沙發玩手機。


    手機兩個係統,兩個空間,她將副空間上了密碼,以便與薛泯聯係。


    今天下午霍硯深查到她行蹤,她著實懷疑是有人泄密,否則北城千萬人口,怎麽就這麽湊巧碰到她。


    唯一的懷疑目標,隻有律師。


    彼時薛泯剛剛下班,懶腰伸了一半接到明徽信息。


    忙迴:可靠,他是我戰友,當年我對他有救命之恩。


    男人穿上外套,按下電梯鍵。


    問:怎麽了?


    明徽文字刪了又刪:霍硯深發現我與你見麵,我懷疑他知道我們計劃。


    薛泯臉色冷肅,電梯鏡麵映照出他端正眉眼,他大拇指摩挲手機按鍵,似乎從屏幕中感受到明徽焦急心情。


    半晌,薛泯迴信息:這事交給我,我會處理好。律師可靠,你放心。


    明徽蜷縮在沙發上,看到這信息後連腳趾都舒展開。


    不知不覺,她信薛泯勝信過一切了。


    還沒等她迴消息,薛泯又發來短信:過幾天帶你見個人。


    明徽:誰?


    消息發完不等對方迴,明徽就聽見門外汽車發動機聲音,接著是開車門、關車門。


    明徽心中大駭,忙將消息全部清空,又換迴手機主空間。


    另一邊薛泯等了一會兒見對方沒迴,便明白大概是霍硯深迴了家。


    他走到地庫,上車,靜默半晌。


    “老魏,幫我個忙。”


    ……


    明徽看得出,霍硯深今晚心情很糟糕。


    他步伐不停,進門就將西裝外套甩在地上。


    保姆急匆匆撈起外套離開。


    程玉快步跟在一旁安慰,嬌聲嬌氣。


    “硯深哥,他腦子不好使,你別生氣,我已經訓過他了……”


    明徽害怕怒火燒到自己身上,忙不迭逃開。


    誰知霍硯深眼尖叫住她,“去廚房熬碗醒酒湯端上來。”


    明徽不情不願,看在項目麵子上去了廚房。


    劉姨幫她打下手。


    “聽說是霍氏投資的清澤潭建設濕地保護項目出了事兒,鬧出人命了。”


    聽這話,明徽好奇得很,“怎麽迴事?”


    霍氏自霍硯深接手之後,從未出現一起安全事故。


    “這事兒交給了程玉遠房表弟程棟負責,沒想到那程棟貪了大半的錢到自己口袋,因為程玉和先生的關係沒人敢說。結果工地上幾名工人因為劣質安全帽沒了性命,程棟給了家屬三萬塊錢打發了事,家屬不願意,來霍氏鬧事,這才東窗事發。”


    劉姨小聲嘀咕,“而且這事情發生小半月了,竟剛剛傳到先生耳朵裏,實在太不可思議。”


    確實不可思議……


    但轉念一想,隻要這事情與程玉聯係上,哪裏還會有什麽不可思議。


    估計這次霍硯深大概也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醒酒湯氤氳起熱氣,撲麵而來。


    明徽盛出一碗,端著上樓。


    這時間,霍硯深大概在書房批閱文件。


    她轉身,目光定住。


    二樓廊燈未開,漆黑一片,僅從三樓垂懸而下的水晶燈散發點點寒光,像是冰鋒冷刃刺破黑暗。


    而程玉,垂頭耷腦跪在書房門外,脊背佝僂,麵龐隱入黑暗。


    麵前,油桐色木門緊緊關閉,不漏一點縫隙。


    明徽腳步頓住,詫異無比。


    這怎麽與她想象的不一樣?


    程玉察覺腳步聲,抬頭望她,眼中閃過一刹慌亂,惡狠狠道:“你來幹嗎?”


    明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我來送醒酒湯……”


    程玉沒話說了,喪氣低下頭。


    明徽硬著頭皮上前,敲門。


    “進來。”


    屋內傳來男人聲音,沉穩鎮定,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鋒銳。


    明徽旋動門把,鎖扣啪嗒一聲打開。


    房間內,燈光昏暗,幾乎看不出男人輪廓。


    明徽眼瞳一瞬不適,遲滯停在門口。


    “醒酒湯好了。”


    她關上門,抬步進房間,將最後一絲光線擋在門外。


    房內徹底陷入黑暗,漆黑魔鬼吞噬一切,明徽佇立門口,隻能聽見自己心跳。


    男人這才旋開台燈,漸漸現出身影。


    鳳儀玉立。


    背後玻璃書櫃,一排菩薩木雕神態各異,栩栩如生,皆出自男人之手。


    明徽驚詫壓在心底,將醒酒湯送上書桌。


    步履將近,她才看清男人手中動作。


    霍硯深右手持一蝴蝶鑿,左手拿大紅酸枝木料,吹影鏤塵,精雕細琢。


    明徽想起大學時,她學國畫,霍硯深學經濟。為了與她找到共同愛好,他特意選修木雕。


    明徽以為他隻當愛好,可沒想到最後結課時,他雕刻的鎖骨菩薩神形俱備,經老師推薦獲得國家級著名獎項,至今仍在國博展出。


    隻是奇怪的是,他隻雕菩薩,且僅雕刻觀音菩薩與鎖骨菩薩二位。


    明徽瞥見他認真模樣,隻覺得稀奇。


    不開燈、不開窗,這麽黑暗的環境,男人到底如何看清手中動作。


    難不成他修煉出千裏眼,能時刻監控目標,還能夜視千裏?


    “有事?”


    男人動作停頓,卻不乜她,隻喝口湯。


    明徽心中惴惴,一時不知該怎麽開口。


    “我想出去上班。”


    明徽想過,她在家裏待著,除逛街之外沒正經理由出門,且出門行動太受限製。


    若是上班就不一樣了,霍硯深總不能派人在她身邊時時刻刻監視。


    “在家待得膩了?”


    霍硯深將空碗放下,繼續雕刻手中木塊。


    “嗯。”明徽收起空碗,“在家太無聊,想換個環境。”


    “那去霍氏,跟在程玉手下。”


    霍硯深吹口氣將木屑吹掉。


    明徽蹙眉,要她進霍氏工作,還是在程玉手底下,就是從一個牢籠進入另一個更大的牢籠。


    “或者迴老宅住段時間陪陪母親。”


    明徽:……


    霍氏、老宅,她都不想去。


    “我總得為離婚後的生活做些準備。”


    明徽索性坦白,“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你不懂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生活。”


    “為離婚做準備?”


    霍硯深略一停頓,蝴蝶鑿利刃劃過木塊,刮過他拇指。


    霎時,血流如注。


    “你流血了?”


    明徽呆愣一瞬,“你先別動,我記得醫藥箱在一樓,我去拿。”


    “不用!”


    男人厲聲叫住她,“工作的事情別想,霍家不會連養個女人的錢都沒有。你頂著霍家太太頭銜拋頭露麵,是要為霍家蒙羞嗎?”


    明徽啞然。


    霍硯深說得實在有理。


    “出去。”


    明徽轉身,推開門時腳步遲疑一瞬,“那程玉……”


    “與你無關。”


    男人語氣淡漠,低頭認真雕刻。


    此刻,他拇指鮮血已順著紋理皮膚滲透進大紅酸枝木料。


    原本紅紫色調更添幾分嗜血調性。


    房門聲響起,接著是啪嗒啪嗒的下樓聲。


    忽的,一旁手機發來短信。


    “昨天下午兩點四十,臨西路與淮海路交匯發生車禍,太太在現場,耽誤了行程。”


    隨即,幾段視頻證明明徽行蹤。


    霍硯深眼睛微眯,仔細盯住視頻上女人影像。


    街邊監控往往模糊,明徽身影除了身上穿搭與其相似外,根本看不出她麵容。


    黑暗中,手機屏幕上視頻播放一遍又一遍。


    微弱熒光照亮他臉龐。


    男人麵無表情,隻一雙黑眸沉靜如水。


    半晌,他關閉手機,朝門外道:“進來。”


    門外程玉聽到他聲音,身體一顫,戰戰兢兢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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