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徽難得睡到日上三竿。


    結婚以來,她受愛情洗腦,崇尚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理論。


    每天早起為霍硯深下廚做早飯,甚至報了各種美食班。


    如今想來,她真是腦子被門夾了,都當闊太了,竟然還這麽折磨自己,太傻太天真。


    不過讓她詫異的是,今早王媽竟沒有喊她起床服侍霍硯深吃早飯。


    實屬不對勁。


    打開門,明徽目光四處逡巡,不見保姆忙碌身影,整棟別墅仿佛沒了人氣。


    “劉姨,不在——”


    明徽腳步一拐,語氣登時頓住。


    “媽,您怎麽來了……”


    明徽愣住,餘光瞥到劉姨站在孫相宜身後,低著頭,像是被責罵了。


    再後麵,是程玉。


    不過程玉明顯沒睡醒,身上穿著白色小狗睡衣,呆呆站在孫相宜旁邊。


    “我不來,這家就翻了天了!”


    孫相宜手中捏著的骨瓷杯重重磕在大理石桌麵上,麵色慍怒,“明徽,你是霍家太太,就這麽管家的?”


    她指著程玉,語氣輕蔑,“竟然讓硯深把人帶迴家,登堂入室,你怎麽這麽沒用。”


    明徽伏著腦袋,不言不語,乖乖聽罵。


    這一幕更讓孫相宜心中生怒,隻覺明徽是爛泥扶不上牆。


    “王媽!打電話叫硯深迴家!”


    她氣勢洶洶,擺足了霍氏太太架勢。


    眾人除了王媽去打電話,皆低著頭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觸這位黴頭。


    “明徽,你坐下。”


    孫相宜瞟她一眼,又捏起瓷杯飲一口花茶。


    明徽應下,乖乖坐在她身邊。


    讓她坐下可不是好心,是她肚子裏懷著霍家血脈。


    時間一分一秒流淌。


    王媽掛斷通話,來迴話,“太太,少爺立刻迴來。”


    “嗯。”


    孫相宜輕飄飄應一聲,繼續喝茶。


    王媽站在一旁服侍,茶沒了就再添,不香了就再泡。


    等待霍硯深迴家的這段時間,實在是折磨人。


    明徽餘光四處觀察。


    劉姨左臉頰紅腫,明顯是挨了巴掌。


    明徽心中滯澀苦悶,大概是王媽告狀。


    那天晚上劉姨為了護她頂撞了王媽,不知她是怎麽添油加醋才讓劉姨吃這麽大的苦頭。


    又看程玉。


    程玉此刻大概已經清醒過來,眼神局促,連唿吸頻率都放緩,生怕孫相宜注意到她。


    明徽掃視一圈收迴目光。


    不知孫相宜今天是禮義廉恥戰勝親情血緣,還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反正今天結局如何,對她都沒有壞處。最壞的就是孫相宜默許程玉存在,她日子更難過一點而已。


    她斂眉,接過王媽遞來的保胎藥喝下。


    一旁程玉早已心跳如捶,兩股戰戰,隻覺得靈魂都要升天,五髒六腑似充了氣一般下一秒就要爆炸。


    她運氣不好,昨天搬來今天就被霍家老太太捉住。


    若是這位打她罵她也罷,可這位既不打罵,也不理會,隻讓她在這兒罰站。


    如此舉動,更讓她心膽俱裂,血液迴流,怕得要命,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半小時後,霍硯深踏入半山別墅。


    眾人看到他,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十來雙眼睛盯著他,帶著殷切希望。


    霍硯深微微蹙眉,“媽,怎麽不說一聲就來了。”


    他瞥一眼眾人,“這又是什麽意思?”


    不說罷了,一說這話孫相宜怒火就止不住。


    “你還好意思說!”


    眼見她眉目緊皺,語氣不善,霍硯深又將矛頭對準明徽。


    “媽來了,你就這樣招待的?”


    明徽身上還穿著睡衣,蓬頭垢麵,一看就是剛醒過來。


    “別扯開話題!”孫相宜站起身,目光環繞一圈,在程玉身上停下。


    “這些人吃著霍家的糧食,拿著霍家的工資,竟放任主人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我看統統都該被打死!”


    孫相宜出了名的古板封建,在她心裏,人就應該分三六九等。


    正因為明徽明白她,所以從不因為她的輕視而哭天搶地。


    霍硯深脫了外套靜坐一旁,“都下去吧。”


    保姆們終於得了解放,魚躍而逃。


    劉姨擔心明徽不想走,被她用眼神示意出去。


    此刻,房內隻剩下四人。


    “說說吧,你怎麽想的。”


    孫相宜開門見山,“你養女人我無所謂,隻是養在這裏,不行。”


    明徽心裏波瀾不興,能從孫相宜嘴裏說出這話她著實不驚訝。


    霍硯深沒迴答,瞥了眼程玉。


    “你上樓。”


    程玉如蒙大赦,慌慌張張逃走,拖鞋都被甩飛。


    看著她平安離開,男人這才將目光移向兩人。


    “程玉不能離開。”


    他一錘定音,徹底拒絕孫相宜要求。


    孫相宜大概沒想到霍硯深拒絕得如此果斷,臉色霎時沒緩和過來。


    “明徽,你也同意?”


    戰火牽扯到明徽身上。


    霍硯深滿不在乎把玩腕表,明徽瞥他一眼,道:“嗯,硯深的事我幹涉不了。”


    海城項目還攥在霍硯深手裏,她不會傻到和他對著幹。


    孫相宜明顯不滿這個答案,又問他,“上次你父親已經大發雷霆,你還要惹他發怒?況且明徽腹中胎兒即將誕下,你把她留在別墅,不怕她害了孩子?”


    “不會。”


    霍硯深依舊冷冷反駁她話,“父親那邊,隻要您瞞著,他就不會發現。”


    “若是我不瞞呢?”


    男人坐姿不變,似是一座蠟像凝固在沙發上,臉上表情似潮水般退卻,連帶著情緒也消失不見。


    半晌,他嘴角勾起,露出笑容。


    孫相宜以為他服從,心緒平息,隻是下一秒她表情就僵在臉上。


    “若是母親不同意,我隻能再受一次家法。”


    他說是受罰,可笑容滿麵,語氣中嘲弄譏諷毫不掩飾,當真是個笑麵虎。


    明徽以往都是被母子倆難為的份,如今看著母子相鬥,她心裏說不出的高興歡欣,恨不得敲鑼打鼓宣告眾人。


    隻是當今屋內氣氛緊張,她臉上不敢浮現絲毫喜色。


    孫相宜還是不了解他,以為所謂家法、孝道是桎梏霍硯深的枷鎖。


    她想不到,枷鎖已經變成小兒玩具般的東西,霍硯深已經掌管霍氏,他對父母恭敬,隻是因為想恭敬而已,其實心中滿不在乎。


    孫相宜要被氣瘋。


    以前霍硯深對她算不上唯命是從,可好歹顧念母子親情,不會當麵拒絕她。


    自從霍家遇難,他接管霍氏,兩人之間便是情分不在,唯有血緣了。


    “你知道,這種女人都是圖錢圖利,你甘願讓她吸血?”


    她換種態度,不再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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