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俗例,崔堯有三日不用上值,新城也有三日不沾俗務的光陰,從第四日開始新城就要開始嚐試著接管家裏的部分管理事宜。


    處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這三日本應纏綿床榻的二人,今日一早就匆匆給崔父崔母行過禮後,撒著歡的就跑了。


    崔夫人看著沒有絲毫不適的新婦,嘴角也扯出一個笑意來,對著崔廷旭說道:“我兒果然聽話,竟是能忍住,不及於亂。”


    崔廷旭喝了一口茶,閑適的說道:“以我觀之,堯兒應是有心無力才是,至於亂不亂的,婚都成了,怎還能說亂呢?早晚罷了。”


    崔夫人不禁問道:“你如何得知的?堯兒和你說過?”


    崔廷旭促狹的說道:“你看看你兒媳的上唇,頗有些腫脹,想必昨夜也不怎麽平靜,這還不能說明嗎?”


    崔夫人一巴掌將崔廷旭拍到地上,不屑的說道:“你倒是有雙慧眼,可惜沒用到正地方。”


    ……………………………………


    崔堯二人坐上續業小哥趕的馬車,一路不停的就往興祿坊駛去。


    “說說,快說說,看你著急的樣子,到底是有多少錢?我父皇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能給這麽多錢?”


    出了門新城徹底變了一個人,一路上嘰嘰喳喳個不停。


    崔堯搓搓手,說道:“應該是不少的,我聽我姥爺透露過,具體數字先保密,反正隻憑你我二人也數不清,眼下隻是去看一眼,我還從未見過那麽多錢呢!”


    新城也興奮的說道:“要說還是父皇疼我,竟給了我這麽多!誰曾想過銅錢也能按倉庫來計算呢?”


    崔堯瞬間警惕起來:“你醒醒,這錢我都說過了,是我姥爺給我留的,嫁妝隻不過是一個由頭,你的嫁妝就是昨天跟你迴來的那三車布匹,一箱子金器,你少給我下套啊!”


    新城也起了精神,說道:“胡說,那地契上的條款說的分明,你每次取用都得有我的手書才可名正言順,若是你自己的,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那是你父皇小氣,才弄的這一出,本來皆大歡喜的事非要多此一舉,遭人詬病!”


    “我不管,你要是非這樣說,我就不給你寫手書,讓你什麽也取不出來!”


    “嗬,我取不出來對你有什麽好處?你沒見手書上寫著我親自取用,你的手書隻是一道手續罷了,若是我不在場,隻你的手書有個什麽用處,難道你就能取出來?”


    “那你每次取出錢來都得分我一些才是,否則我就不寫!”


    崔堯長出一口氣,原來隻是分潤些好處呀,我還以為你要五五開呢,此事倒是好說,就當是手續費了。


    “一言為定,少不得你的好處。”


    聽罷崔堯的保證,新城也轉怒為喜,覺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若是此事讓李世民得知,估計要氣吐血了,好不容易費勁巴拉的想再劃拉一點,誰知女兒這般不中用,輕易的就被人拿捏了,果然皇室教育任重道遠呐。


    二人一路打打鬧鬧,不多時就到了興祿坊的門口,坊官早就接到了上邊的通知,見識崔家標識的馬車也不阻攔,隻是低聲詢問了兩聲,得知是正主來了,更是殷勤非常。這可是占據半個坊市的大亨親自視察產業,怎能不小心?


    馬車一路同行至目的地,二人抬眼望去,又抽出地契看了一眼,遂確認眼前的經緯苑就是自家的產業。


    楊續業上前拍門,心下也有一些恍然,這不是原來皇爺爺未成太子之前的潛邸嗎?兜兜轉轉的又到了崔家手中,此刻自己也算是舊地重遊了。


    不多時有人上前開門,打頭的竟是兩個內侍,二人一見公主親臨,殷切的說道:“原來是公主駕臨,小人有失遠迎謀還請入內。”


    說罷又轉頭看向崔堯,略帶笑意的說道:“這位就是姑爺吧?也請一並進來。”


    崔堯本待邁動的腳步停了下來,看向說話的內侍,表情陰晴不定。


    新城也是皇宮裏長大的人,見此哪能不知道小夫君在想些什麽?她是天真一些,可並不是傻,論起情商來,要比智商高的多。


    “這位公公,本宮覺得你不適合在這裏當差,你還是迴宮裏換個活計吧,若是宮裏實在挑不出合適的人來,不妨就從崔府選個管事過來吧!”


    崔堯本想理論一番,又怕自家夫人覺得他太小題大做,不曾想夫人更是直接,上門直接就解聘了一人。


    那內侍一臉的疑惑,渾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怎麽好好的就被公主要打發走了?


    公主到底是心善,見那人愣在原地,於是耐著性子說道:“不明白?”


    那人木然的點點頭,隨即跪在地上,請求公主寬恕,隻是始終求饒的對象隻是公主一人,崔堯那裏是一點沒看。


    公主也算耐得住性子,掏出地契,遞給那人,說道:“你仔細看看,這裏的主人名號寫的到底是誰?為何放著家主不問,一直問我一個出嫁的婦人?姑爺是在自己家叫的?什麽叫也請一並進來?誰是那個一並?”


    崔堯一下子舒坦了,原來心意相通是這麽迴事!自己的想法被她摸了個透徹,想來心有靈犀也不過如此吧?


    崔堯上前拉住她的手說道:“頭迴來,不要弄的太難堪了,你的心意我已明了。走,咱們進去吧!”


    新城悄聲說道:“那他就這麽放過去了?你是一家之主,你得立威呀!”


    崔堯笑道:“怎麽立威我不懂,我從小也沒學過這些,可我自有一套自己的理論,莫要將人一棒子打死才是。”


    說完,又笑嗬嗬的對著跪著的內侍說道:“你一下沒有轉過彎了,此乃人之常情,我不怪你,下次注意就是了。這樣吧,你不是這裏的管事嗎?犯了錯也不好放著不管,那不亂套了嗎?我看你對著門禁挺上心,眼下不如就深入基層,從門子做起吧。


    我還是看好你的,是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相信你會在門子這個職業裏發揮自己的作用,早日迴到應有的崗位的。”


    說罷,就和新城邁步進去了,新城想了想,覺得這般處理雖說讓那人少了一頓皮肉之苦,但也說不出來的別扭。偏生明麵上也隻是一個去職處理罷了,讓人挑不出毛病。於是她忍不住問道:“這是哪裏學來的手段,怎麽這般怪異?可我又覺的有些道理。”


    崔堯迴想起前世的一些經曆,又迴憶起自己這幾個月的所見所想,笑道:“不過是融會貫通罷了,有什麽了不得的。你若逼他迴去,他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若是因此丟了性命豈不冤枉?


    可他也確實沒將我放在眼裏,我不管他是受人指使給我上眼藥,還是單純的認不清局麵也罷。我若不處理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可就此搭上一條人命,我也不屑為之。


    索性將當作單純的事情處理了罷了,拿人命立威之事,我做不來。”


    “為何?那不是最簡單的辦法嗎?”


    “沒什麽,隻是我從來也隻把自己當作‘人’而已,與天鬥、與人鬥都有一個合理的範疇,若是自己把自己放的太高,離崩塌也就不遠了。


    何況這般處理那人就好受了?你從小金枝玉葉,沒嚐過被人從高處摔落的感覺,以往自己在眾人之上,猛然間發覺昔日自己看不起的人都騎到自己頭上,這種滋味並不好受,這樣就足夠了。”


    這次新城就想不明白小郎君的思路了,隻不過既然他已經出麵處理,自己就抽身不再理會了,於是說道:”那就聽你的吧。咱們還是快去看看都有什麽吧!”


    二人將剛才之事拋之腦後,快步跨過了宅邸,又過了兩道高牆之後,終於被人引到了第一座倉庫跟前。


    守衛的悍卒頗有些六親不認,任新城怎麽說都不開門。嘴裏兀自說道:“手書,私章,領用人,缺一不可!”


    崔堯笑著說道:“我這個領用人可用核對?”


    那悍卒搖頭:“不必,天機在上!您的麵容兄弟們都已經見過了。”


    新城賭氣的說道:“怎麽這般死板,崔堯,他們認你,你就管管他們!”


    崔堯此時卻不附和了,勸著新城道:“不過一道手書罷了,私章你又不是沒帶,寫一張就是了!”


    “我就不信,他們見到你與我一道而來,公主還能冒充不成?”


    崔堯安撫道:“若是我被劫持了也未嚐不可,你就寫給他們吧!”


    新城這才作罷,氣哼哼的拽過崔堯的背包,從裏麵掏出紙筆,一蹴而就,隨即刺啦一聲就從筆記本上扯下一張紙來。


    那悍卒看著私章的印記,努力的比對字跡,最後隻得作罷,末了說道:“還請公主下迴用毛筆書寫,這用個碳條寫字忒難對比。”


    新城忍不住踹向了那人小腿,嘴裏兀自罵道:“你家出門隨身帶著筆墨?你是不是成心的?說!”


    崔堯努力的向後拉扯新城,最後對著那悍卒說道:“你傻呀,還不快開門?挨打上癮呐?”


    那悍卒根本不敢還手,腦袋裏還在轉著念頭:此人如此潑辣,想必就是公主本人吧?旁人也不會有這般炮仗性子。”


    隨著大門的打開,新城哼了一聲就閃身進去了,崔堯給了那個盡忠職守之人一個抱歉的眼神,也跟了進去。和對外麵那個太監的態度判若兩人。


    隻是當崔堯看見這一倉庫的東西,嘴裏也忍不住罵道:“我尼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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