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夏凡逃離穎川,一路輾轉,前往蜀地,然後又在臨江城苦候甘寧月餘,再到帶領眾人南下,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卻足以把重要的消息送到大漢天下的各個角落。


    陳留郡,己吾城,張家——


    “夏老弟,如此高才!他日必貴不可言呐!結交此人,乃我張泉平生最為得意之舉!來人,且將吾珍藏之八二年,哦不,八年陳釀送來,當浮一大壇!”


    黑山——


    張牛角對張燕長歎一聲:“事到如今,吾依舊低估此子。此子才學驚天動地,說不得可改換世道,未為可知。”


    東海郡,朐縣,糜家——


    “家主,此乃汝關注之要事!”


    糜竺接過竹簡,閱畢,心中激蕩難平:“莫非其果有真龍之姿乎?”


    旋即搖了搖頭,“華夏英才何其多也!萬不可盲目行事,且再等等!”


    吳郡,一座偏僻的宅院中——


    “小姐,有姑爺之訊息!”


    少女臉騰地紅起來,啐道:“瞎說,沒羞沒臊,此事未定矣!”


    可待她接過後,嫣然一笑道:“不愧為妾之夫君,文采可壓一代!”


    河內郡,某處密宅中——


    少年閱過信簡後大驚失色:“速速傳令李豐,此子若不為吾所用,必被吾所毀!”良久,陰笑一聲:“其人如此猖狂,不妨吾再為其添一把火!”


    扶風郡,郿縣,法家——


    “哈哈,一別半年,吾歸矣!”進入家門,法真忍不住開懷大笑。


    這時一個垂髫男童跑出,大喊道:“祖父,祖父,孫兒功課又有進益,大可考較一番!”


    法真出其的沒有例行誇獎一番,而是講起了“別人家的孩子”:“吾於潁川遇一少年,乃真大才、奇才、天才也……”


    麵對滔滔不絕的爺爺,小男生心中失落,仿佛自己最珍視的東西被搶走了一般!


    一股仇恨的小火苗就此種下。


    “比吾大幾歲,故領先於吾,何足道哉?來日吾與汝一較高下,看誰乃一代天驕!”


    “甚麽‘誰主張誰舉證’?狗屁!誰敢汙蔑於吾,吾必百倍報之還之!”


    “且住!還有那許劭,竟不予吾名號,可惡!必報複之!”


    於是當天與法真一路同行而暫住法家的許劭遭殃了:先是用膳之後,“不知何故”腹中絞痛,至茅廁狂瀉不止,及完事時,卻怎也尋不到廁籌,正叫苦時,少年探出頭笑道:“汝給吾一名號,吾給汝一廁籌,如何?”許邵哭笑不得,想自己堂堂名士,竟被以孺子拿捏。隻得無奈道:“小公子可堪‘詭蛟’一詞!”少年丟下廁籌,歡唿雀躍出門去,逢人便言自己被月旦評之主評為“詭蛟”。


    若幹年後,少年懂事後才悔恨不已:“許子將陰吾一招也!詭者,奇也,異也,有卓然不群之意;蛟者,有成龍之資也。然,‘詭蛟’二字,隱有貶意也。”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


    如果說潁川是大漢人才出生地,那麽洛陽便是大漢信息匯總地。全天下的信息都會匯總到這裏,更不用說信息來自本就距離不算太遠的潁川。


    洛陽城內,一處官宦之家宅院中——


    “哎呀呀,此詩簡直深入吾心啊!這韻律,宛如出自吾口一般,吟詠一次,便深深銘記。奇哉怪哉!”一名黑短青年正對著夏凡的《短歌行》唏噓短歎。


    “許子將評其‘開一國之雄才,創萬世之餘韻’真羨煞我也!”青年想到許劭對自己的評語,一褒一貶,不由心中嫉妒。


    “阿瞞,好消息!汝之夙願不日即可成真!”


    “父親,果真?”青年一甩竹簡,鞋都不穿奔出來!


    “千真萬確!吾一番運作,打通關節,未來不久,汝可於皇甫大人麾下任騎都尉一職,阿瞞意下如何?”


    “父親恩深似海,瞞兒無以為報!”


    洛陽皇城——


    沉浸在溫泉水滑中,眾女服侍間,大漢的最高統治者,史稱漢靈帝的劉宏正在百無聊賴。


    “讓父,近日可有新鮮物什?”


    一旁的宦官張讓,趕緊湊上前去賠笑道:“物倒沒有,人卻有一個。”


    “哦?何人?”


    “此人名曰夏凡,字有些怪,字十三。出身不知,卻在穎川闖下偌大名頭!”


    劉宏頓時生起了興趣,指著一側的小太監說道:“傳令,今日罷朝!”


    然後轉頭看向張讓:“讓父,且一一道來!”


    於是張讓就把夏凡舌戰群英的過程繪聲繪色描述一遍,又把許邵等人的評價添油加醋講了一下。


    隻聽得劉宏連連大叫“精彩”!


    完事後,張讓見劉宏心情大好,全無怒意,不由暗中叫苦。


    怎奈何自己收錢辦事,出了名的講信用,隻能硬著頭皮道:“陛下,此子狂悖之際,公然汙蔑國運,應否嚴懲?”


    劉宏聞言,頓時收起往常色咪咪的神情,眼眸閃過寒光:“讓父,將錢財退迴去!此言,朕權當從未聽過!懂?”


    張讓大驚失色,慌忙跪地,瘋狂叩首:“臣有罪!臣有罪!謝陛下隆恩!”


    劉宏冷冷道:“大漢將亡,稚子可知,朕怎可不知?但積弊難返,沉屙難醫!世家,權臣,外戚,誰堪大用?不外乎一群群蠹蟲而已!朕扶持汝等中常侍,是為抗衡,非欲汝與其同流合汙!懂?朕無力中興漢室,朕隻求不做亡國之君,足矣!但莫要以為朕乃昏君,便可借朕之手,殺一稚子,朕不屑為之!”


    夏凡萬萬想不到,自己擔心的妄議朝政招來禍患,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化解!


    真是應了那句話: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不要小瞧每一個人!即使對方是人人相傳的國之昏君!


    因為昏君也是君,能坐上那個位子的人,都不是簡單的人!


    或者原本簡單的人,那個位子坐久了,都會變得不簡單!


    你以為的劉禪隻是你以為的劉禪,怎知樂不思蜀的背後是求全掩飾的生存智慧?


    你以為的劉宏隻是你以為的劉宏,怎知賣官鬻爵的背後不是對世家壟斷官吏的另類反抗?


    所以,夏凡安然無恙的出入襄陽太守府,不得不說,承了皇帝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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