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汝言吾之於市井莽漢,如抱金幼童;豈不知,商賈糜家之於亂世諸侯,亦是如此!”


    “甚麽…亂世?”


    “漢室傾頹,積重難返,土地兼並,流民失家,官逼民反,天下大亂!糜家自詡善於經商,近些年土地囤積愈發容易,如此線索明顯,豈不聞日中則移,月滿則虧乎?何其愚也!”


    “啊啊!然也,然也!”


    糜二此時早已冷汗直流!中了,全中!他這兩年負責兗州事務,越來越多的民夫賣地典地,他還為此沾沾自喜,如今看來,這是取死之道啊!


    “吾笑那糜竺少智,糜芳無膽,糜環無…咳咳,糜環尚可…值此大廈將傾之際,此二人尚不知整裝備戰,尋一方諸侯庇佑,猶自追逐蠅頭小利,可笑可笑!”


    “這這這…怎會如此?”糜二兩眼失神,喃喃失語。


    夏凡看時機差不多了,於是語氣一緩,“吾與汝一見如故,自不忍心見汝深陷火坑,心有一計不吐不快!”


    “夏公子速速教我!”糜二精神一振,一掃萎靡,全沒有注意到讓人耳熟的“不吐不快”四個字。


    夏凡笑咪咪道:“吾有上中下三策,糜兄可願一聽?”


    夏凡是什麽時候走的,糜二已經記不清了。他隻知道自己心亂如麻,魂不守舍。“事關重大,必須報與家主!”


    暫不提糜二這邊,夏凡和典韋飽餐一頓後,便在張泉管家的陪伴下來到了己吾城的監獄。


    兩世為人,他還是第一次進監獄,不禁好奇心爆炸,追著牢頭問這問那——


    “何為老虎凳?”


    “聽聞有十大酷刑?”


    “犯人挖地道逃獄可行乎?”


    “處斬定要等秋後乎?”


    ……


    牢頭腦門冒汗,心中叫苦不迭:“這哪來的爺,竟到牢中偷師?”


    沒錯,夏凡就是單純的好奇+學習心態。至於之前的那幫遊俠,他隻是拿來當個由頭,並不指望能審出什麽有用信息。


    一柱香後,眼見牢獄的各種布置,器具,製度了解完後,夏凡才領著典韋裝模作樣的來到遊俠們麵前,隔著牢門冷哼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汝等既行此事,當有覺悟!不管汝等背後何人指使,不管汝等坦白與否,皆無關輕重。縣衙需要給出交待,背後之人需要撇清關係,張家需藉此立威,汝等死路一條符合三方一致的利益需求。”


    說罷,轉身離去。


    “公子且慢!”


    夏凡停下腳步,轉身望著發聲的男子:“汝有何事?”


    呂佑推開眾人,來到夏凡麵前壓低聲音道:“事以密成,語以泄敗,故謀不可眾。”


    有趣!這是提醒我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所以暗示我把他從牢裏撈出去?不過這句話說的也的確漂亮,莫非此人胸有丘壑,是個大才?


    夏凡問道:“汝姓甚名誰?何方人士?”


    呂佑心知機會就在一瞬間,於是趕緊迴應:“吾姓呂名佑,虛歲二十,父母未取表字便已離世。原屬遼東人士,後因戰亂更兼家貧,南下至此,武藝平平,但識得筆墨,頗有江湖經驗。吾雖為遊俠,但不弑殺,偶有劫富濟貧之舉,還請公子網開一麵,給吾機會,吾欲做個好人!”


    好嘛!一分鍾的個人簡介,能組織到這個程度,可以給滿分了!提煉一下:


    姓名:呂佑


    年齡:20


    籍貫:遼東


    家庭背景:父母雙亡


    優勢:有學曆,有工作經驗


    性格特點:有原則,扶弱鋤強


    誌向:做個好人!


    思路清晰,審時度勢,此人,我投了!於是夏凡走到一旁喚來典韋,低聲吩咐:“典哥,汝去尋張管事,告知呂佑乃吾之舊識,為群賊脅迫不得已而為之,吾願保釋之!”


    典韋提醒道:“主公,此人僅僅一麵之詞,或有不實之處,不足為憑啊!莫被小人誆騙!”


    夏凡笑道:“其他真假,吾並不介意,唯有一要緊處,若此處為真,便值得吾出手救下!”


    典韋不再言語,拱手告退。


    前廳,張管事正在對著王縣尉花式拍馬屁,看著典韋走來,心知有事,於是告罪一聲,走出廳外:“可是夏公子有事吩咐?”


    典韋也不囉嗦:“救下獄中一名喚呂佑者。”


    張管事點頭應下,略做布置後,轉身迴到廳中,繼續跟王縣尉商業互吹。


    未幾,張管事的跟班前來送上一錦盒。


    “此乃何物呀?”王縣尉收禮多年,自然心知肚明,該有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張管事拱手道:“吾有一遠房親戚,前兩日入縣城,城內吾尋覓多時,不見人影。許是不認路誤入了縣衙,煩請縣尉大人幫忙。”


    王縣尉正義凜然:“竟有此事?既是誤入,怎能苛責?來人!速將…額,貴親戚姓甚名誰呀?”


    張管事笑道:“此人名字拗口,已寫好置於盒中,縣尉大人,請!”


    王縣尉打開盒子,映入眼中一片金光,口中喃喃道:“好名字,果真好名字呀!”


    己吾城外百裏處。


    “諸位好漢,某家等候多時矣!”李仁一臉諂媚得向諸位山匪頭頭拱手作揖。


    張燕翻身下馬:“好說!我等連日奔馳,苦累不提,隻為幫汝,李家可有表示?”


    李仁轉身揮手,不多時便有一夥家奴抬出酒肉和金銀。


    張燕也不矯情,命令道:“吃!”


    眾山匪轟然叫好,紛紛搶來食物,席地而坐,狼吞虎咽起來。


    李仁眉頭微皺,對張燕道:“大王,人數是否有些少?莫非後方還有好漢?”


    張燕陰笑道:“我等隻有二百人。既是兩處聯合,李家自然也要出點人吧?”


    “這……此前未有此約呀?”


    “今日此約便有了!”


    “大王,莫說笑……”


    張燕暴怒大喝:“呔!老狗莫不識抬舉!要麽出人合兵一處,要麽我等告知張家就此折返!汝自擇之!”


    “這……事關重大,小人不敢擅專,需稟明家主!”


    “速去,速去!”


    ……


    李家。


    李永這幾日心情是很好的。


    該計劃的都計劃了,該安排的也順利安排了。


    不出意外的話,今晚過後,己吾城中就是他一家獨大了。


    “報!李管事迴來了!”


    話音剛落,李仁應聲出現:“家主,事有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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