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臉,有疤,白麵,短須。


    身形並不高大,沒有膀大腰圓,反而四肢纖細,隱隱有些瘦弱之感。


    這就是傳說中的臥牛山之主?


    那個半年時間就能平定山鄉五寨的梟雄?


    就在眾人疑惑間,隻見他輕拉韁繩,緩步騎馬走近。


    “妙也,妙也!當真妙極!區區稚子,竟能戲耍吾三百人!”


    他的聲音夾雜著笑意,聽不出是開心,還是憤怒。


    陰柔男此前迅速把這裏發生的一切匯報給了他,再加上光頭和矮個的指認,他才醒悟過來。


    諸多謀劃,皆出一人!


    他眼睛微眯,盯著夏凡。


    夏凡依然沉浸在武鳴死去的巨大悲痛中,一腔怒火迸發,頭也不抬得低吼一聲:“滾!”


    山匪王不怒反笑:“稚子無知,不識好歹也!來人,奏樂!”


    “喏!”


    當即走出幾名小弟,手持短匕,走到此前受傷倒地的護衛前,毫無顧忌的一陣亂捅!


    “啊!——”


    “啊啊!!”


    “……”


    撕心裂肺的喊聲衝天而起!


    夏凡瞬間清醒,站起來大喊:“住手!”


    山匪王麵不改色,陰惻惻的說道:“悅耳,繼續!”


    又是幾刀下去。


    慘叫聲越來越小,到後來隻有“噗呲”、“噗呲”的刀入肉聲。顯然,那些倒地的護衛承受不住巨痛而昏死過去,抑或是……徹底死去。


    “混賬!為何下此毒手?汝等劫財,吾可雙手奉上,何至於草菅人命?”夏凡大怒,雙拳緊握,紅著眼瞪著山匪王。


    山匪王一副雲淡風輕:“吾心悅之,遂為之,可乎?”


    夏凡:“不分緣由,漠視生命,畜生不如!”


    山匪王出奇地涵養很好,笑道:“倒有幾分牙尖嘴利。似是讀過書?”


    夏凡此時也豁出去了,硬杠道:“寒窗苦讀十二載,自然非不通教化的禽獸可比!”


    小學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一年……不想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讀了那麽長時間的書了。


    山匪王沒有理會夏凡話裏的夾槍帶棒,反而眼睛一亮:“既是讀過書的,便是同輩中人。吾且問你:易地而處,吾若放歸汝等,汝等報官否?官府圍剿,吾等兄弟殞命否?左右皆是人命,益汝而害己,吾竟蠢至此乎?”


    夏凡無法迴答。作為山匪,自己安危當然在首位。但是,道理上他能接受,但是情感上卻適應不了。


    “吾等可指天為誓:自此脫身後,絕不泄露此事!”他還想爭取一下。


    山匪王聞言一臉猙獰:“哈哈,天?蒼天已死!天災不斷,民不聊生,篤信天道,腐儒也!”


    儒?莫非這人也是儒生?信仰儒學?


    夏凡立刻改變了對話策略,勸道:“汝既學儒,當以仁義禮智信為立身之本。仁者愛人,且放歸吾等;信者守諾,吾必守口如瓶,可乎?”


    山匪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是癲狂和猙獰!


    “儒學?屁!吾平生最恨,莫過於學儒!吾母日夜操勞,供吾書資,雙目已盲;吾妻遭人調戲,吾學識再多,不敵一棍,吾妻不堪受辱,投河而亡;吾兒偶染小病,豪強圖吾土地,勒令醫者閉門,竟致早夭……學儒有何用?家不能守,人不能護!”山匪王一聲高過一聲,嚇得夏凡再也維持不住此前的氣勢。


    夏凡歎了口氣:想不到,如此兇名赫赫之人,竟然也有令人同情的經曆。


    於是語氣一軟,說道:“吾深憫汝之遭逢,命運多舛,令人扼腕。然,此非作惡之由也。汝曆此不幸,已知其苦,旁人何辜,安能再經蹂躪?”


    山匪王似笑非笑道:“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這句話還是很有名的。有名就有名在後世人對他的誤解!


    很多人隻斷章取義,認為“以德報怨”就是指寬容,大胸懷,大格局。


    實際上,孔子他老人家的態度是:“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翻譯一下——


    有人問:“用善行迴報惡行,怎麽樣?”孔子說:“用什麽迴報善行?用正直迴報惡行,用善行迴報善行。”


    偉大戰士雷鋒對孔子這話深表同意,於是在日記中寫道: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對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溫暖!


    所以,夏凡當下就脫口而出:“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山匪王擊掌大笑:“果真讀過書!世人於吾不公,吾亦迴報世人;天道欲生吞吾等,吾等亦轟殺天道。什麽三綱五常,盡是屁話!當今之世,存身為本!但使吾活得性命,屠一城又何妨?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瘋了,瘋了!這人徹底瘋了!


    原來不隻是曹操有“寧教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想法,隨便一個山匪也是這麽想!


    這種認死理的人,這種極度自我的人,誰也勸不迴頭啊!


    夏凡泄氣道:“如何才能放過吾等?”


    山匪王沒有迴答。他茫然望向遠方,看向遙遠的過去。


    他也是良人,也曾一家五口,父母健在,妻子相隨,其樂融融。


    父親是一個小吏,一生清貧,但正氣凜然。他不願同流合汙,揭露同僚貪汙受賄,反被構陷入獄,含冤而死。


    父親去後,家境一落千丈。母親被迫操持,紡線織布,夜以繼日。全家人的希望都在他身上,指望他舉孝廉,出仕一方,再現輝煌。


    可是啊,王朝末年,朝廷腐朽,當朝天子荒誕,竟出買官賣官的政策!舉薦製變了味,沒有錢鋪路,怎能登堂入室?


    希望沒了,但還不至於活不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外出訪友歸來,家中一片狼藉,妻子正在被一富家公子淩辱,他大怒上前,手中書簡尚未砸下,卻被一旁的隨從當胸一棍,吐血不起。他隻能趴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富家公子施暴完畢,揚長而去。


    然後妻子投河而亡,老母一病不起,自此家破人亡。


    可恨他手無縛雞之力,也無經商生活之能,為照顧孩子,隻能賣地,揮淚跟祖宅告別。


    但,即使如此,錯過最佳治療時間的小兒子,也終歸離他而去。


    從此他轉了性,好人不長久,禍害一千年。


    他要當惡人,十惡不赦的那種!


    我不要那種無力感再出現,我一定要握住自己的命運!


    所以他化身為匪,合縱連橫,投毒暗殺,挑撥離間,無所不用其極,終於在半年後打下了一片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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