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拍攝的場景全是炮火連天的大場麵,兩百多個學生,被薛冉帶領著一大幫子化妝師們來迴鼓搗。


    原本活蹦亂跳,生氣勃勃的年輕學生們,在化妝師們化腐朽為神奇的化妝技術下,以及極具年代感的道具加持下,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便紛紛從鮮活的高中生變成了躺在地上,缺胳膊少腿,滿身血跡的‘屍體’。


    李山河所在的獨立團,是北朝戰爭中的大功團,功勳卓著,先後榮獲集體大功兩次,正麵抵擋過敵軍王牌,米騎兵一師的正麵進攻。


    團部有團史館,保存的有記錄當時戰場慘狀的珍貴照片,也保存的有當時戰士們的服裝等後勤裝備,以及當時使用的武器裝備。


    張林天劇組道具組和化妝組充分參考了軍史館裏的珍貴材料,查閱了不少當時的資料,敲定了整個劇組服裝和道具的基調。這項工作,要比劇組開機的時間早了半年,也正是有了這些準備工作,劇組的後續拍攝工作才進行的異常順利。


    就拿李默上一個周五拍攝的那一個場景來說,就隻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


    李默和史正非兩人躺在山坡的青草甸子上,聽著四周震耳欲聾的炮火聲。他發現,旁邊的胖子史正非居然渾身都在發抖。


    “史正非,別怕,這沒什麽的。”他笑著安慰,這麽多人的大劇組,安全問題別人肯定考慮周全了,應該不會危及他們的安全。


    史正非現在滿臉血跡,化妝師為了讓他的臉色顯得慘白,還在上麵摸了粉兒,讓他現在看著真有幾分‘屍體’的味道。


    他咽了咽唾沫,顫顫巍巍的道:“默哥,我也知道這沒什麽,但這炮火連天的聽著就是嚇人啊。”


    李默微微笑了笑,他前一陣在那個詭異的夢境中,經曆過戰士李順的人生,體驗過戰爭的殘酷。


    當時的北朝戰場,敵我雙方在武器裝備上有著很大的差距,我們國家使用的還是萬國造,士兵們手裏拿的武器五花八門。敵人則是先進的製式裝備。


    敵軍兵精糧足,裝備先進,更為恐怖的是他們後期的總司令被人戲稱‘炮火不足恐懼症’。


    每次戰役開始,都習慣以炮火開路。在當時最著名的一場甘玲戰役中,敵軍的炮火甚至將山頂都削平了。


    這個戲稱,在現在看著有些好笑,似乎有著嘲諷那位總司令戰術指揮能力不足的意味。


    但對於當時參戰的自願軍戰士們,這個稱唿背後的敵軍,就是他們一生都難以忘卻的夢魘。


    李默經曆過李順的部分人生,體驗過那種在戰壕裏都炮火轟的聽力暫時失聰的狀態,也被炸彈炸飛的石子擦傷過。


    但這些都不算什麽,最為恐懼的看著一枚枚炮彈帶走自己親密戰友,自己卻隻能窩在戰壕裏瑟瑟發抖的憤怒與絕望。


    “默哥,你不害怕嗎?”史正非看著李默現在的狀態,好奇的問道。


    “怕?為什麽要怕?”李默反問道。


    戰場上,士兵們的信念是會傳染的。自願軍中有著身經百戰的老戰士,他們悍不畏死的信念會在所有的士兵中蔓延。


    李默猶記得,李順的戰爭經曆中,就有一次參加敢死隊的經曆。


    剛組成隊伍的時候,他們的確會怕,但是進攻一旦開始,其他所有的情緒似乎都在那一刻被掙脫了出去。他們的腦海中似乎隻剩下了怎麽完成任務那唯一的想法。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像是在生死壓力下人類的一種升華。


    李默以前在科學雜誌上看到過相關的理論,人類在極端的情況下,感官甚至能夠放慢。這樣的情形,在李順的經曆中他就體驗過,他第一次麵對子彈飛來的時候,就感覺到過那種時間放慢的感覺。


    那種感覺很奇妙,當時他的腦中似乎隻有那一顆子彈,他渾身的肌肉,反應能在那一瞬間都提升了不少。


    那大概就是所謂生死間有大恐怖。


    “拍攝開始了,屍體們不要說話!保持不動。”


    副導演拿著話筒在攝像機前大吼,讓大家進入準備狀態。


    接著就是一陣轟鳴的聲音,李默現在閉著眼睛,但他聽著那個聲音,很像是在戰場上聽見的飛機轟鳴的聲音。


    “劇組為了拍戲,居然找來了飛機。”雖然不能睜眼,但李默瞬間便猜想到了其中的緣由。


    “都閉上眼睛,屍體難道還會睜著眼睛?”又是副導演的聲音在場地上盤旋。


    李默自己閉著眼,心裏卻是在想,戰場上到死都睜著眼睛的人其實還真有。


    畢竟在戰場上,死亡來的太突然了。


    高空全景拍攝很快就結束了,接著就是一些近景的特寫拍攝。這方麵的拍攝,枯榮中學的學生們肯定不行。


    他們的演技太差,根本支撐不起這部電視劇的厚度。


    獨立團的士兵們也不行,他們是雖然是職業軍人,但現在是和平年代。團內的軍人都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戰爭,也更沒有學習過表演專業,表現不出戰場上戰士死亡時候的那種狀態。


    這些拍攝最終落到了一些專業演員身上,幾個給到特寫鏡頭的演員,都是在前麵的劇情中有很重要劇情的角色。


    給他們拍攝特寫,正是為了突出這場戰爭的殘酷,這也算是一種拍攝手法之一。


    而李默他們這些群演們,則是老老實實的躺在原地充當背景板。


    這個鏡頭拍攝完,中場休息了一陣子。


    到了日落黃昏的時候便開始了第二幕劇的拍攝。


    這個鏡頭是在黃昏時拍攝的一場戰場被打掃後的景象。


    因為武器裝備的巨大差距,自願軍在北朝的很多戰役都是發生在夜間。


    以他們堅韌不拔的意誌,去抵消兩軍之間在武器裝備下的差距。


    這是屬於當時人民的智慧,也是一種現實的無奈。


    一邊是積弱已久的新生共和國,一邊是正在建立世界霸權地位的國度。


    李默至今還記得在夢境當中,那被炮火和照明彈照亮的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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