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水韻流、覺沉、靜言四人迴到珈藍殿,寂冉聖僧在此已等候多時,對眾人道:“珈藍殿已觀完畢,眾小友請隨我到達摩院去吧!”


    林楓四人,跟隨寂冉聖僧來到達摩院門口,見一灰袍聖僧坐在廊下假寐,似感覺眾人來到,陡然睜開雙目。寂冉向林楓等人介紹道:“此乃吾師兄,達摩院的首座寂臻。接下來的達摩院之行,就由吾這位師兄給眾小友帶路。老衲告辭。”


    寂冉聖僧抱拳離去,林楓、水韻流等人以禮相送。待到寂冉聖僧走遠,寂臻道:“眾位小友請隨我來吧!”


    林楓等人進入達摩院,但見院內窄小、簡陋,門口處便能窺盡全貌。院內書籍眾多,書架纖塵不染,似乎經常打掃之故。林楓微微一掃,發現院中牆上掛著一副對聯,左聯是,真善假善,孽鏡照人心;右聯是,真惡假惡,判官筆下審。橫批是,罪惡難逃。


    林楓露出一絲疑慮。寂臻見此,釋道:“人間真真假假難辨。人道是善,不見得真善;人道是惡,不見得真惡。常人憑自己喜好定事,總覺得自己比別人好,其善惡評判依據,乃是人間的道德標準,抑或人間的行為習慣。故所判之事,不免存在偏差。人界又屬迷界,雙眼所見僅為人間物,容易被表象所迷惑。今世人,多數人都帶著一張偽麵具生活。世人所謂的善人,多是名利浸泡下的偽善人。吸著百姓血、用著百姓物,拿出極少的物質賄賂一下高官、裝點一下門楣,便掙了個好名聲。這些所謂的善人,也隻能糊弄、糊弄世間之人。到了地府,往那孽鏡下一照,人心是黑是白,一窺便知。”話罷,寂臻走到一桌案前,打開一張畫卷,對眾人道:“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常人哪知這玄中妙?常人的思維太過局限行,對於匪夷所思的事情總要找個看似合理,實則不知所謂的解釋硬套上去,將玄學視為洪水猛獸,可悲可歎!卻不知其先祖,多是在探索玄學中,而使得社會進步,生命得以升華。”


    “聖僧所言,有差。”林楓反駁道:“世間人不會將玄學當做洪水猛獸,內心深處也多有探索、學習之心。可今世間,邪道猖獗,把持朝政,焚毀書山。百年間,不斷向世人灌輸玄學、儒、道、釋法等,如何的荒謬,詆毀一切正道之法,將之蓋以迷信、牛鬼蛇神,才漸有人談玄學而色變。非人心厭惡、嗔恨之故,多因那邪道施壓、逼人之嫌。世間亦有不少眾生,衛道而不懼權威,探索玄學而道德升華。”


    寂臻聞林楓之言,不語,指著手中畫卷道:“爾等來品品此畫卷,現下此地是兇是吉?”


    林楓、水韻流、靜言、覺沉四人,相繼來到桌案旁,細觀那畫卷,無什麽特別之處,隻是有五條金色的龍潛於淺灘之中。


    寂臻道:“常言道,‘龍擱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這五龍潛於淺灘之中,可有生?”


    水韻流、靜言、覺沉不語,唯林楓沉思片刻,迴道:“九死一生。”隨著此番話落,畫卷五條金龍發出道道金光,林楓忽覺身上傳來一股吸力,竟是被吸進畫卷之中。水韻流、靜言、覺沉三人,見林楓被吸入畫卷中,甚是著急。寂臻見之,喝道:“急什麽?那小子不過進入了畫中世界,有什麽好急的?爾等眼裏不夠,無緣進入。在此,好生等著便是。”


    話說那林楓進入畫中世界,見一城中熱鬧非凡,原是一囚車緩緩的從人群中過,這囚車所囚之人來是當地的一貪官汙吏。


    縣衙內,欽差大臣審案貪官,百姓們聚集在縣衙四周觀審。那貪官所貪銀兩無數,多是壓迫百姓所得。欽差大臣思慮片刻,覺得那銀兩來於民便該歸於民處。然而這所貪之銀實在太多,又無記錄,不知該還於何人,又是幾兩幾分。遂思慮再三,觀此地山清水秀,但城中卻無飲水和遊玩之地,便決定在城內郊外一裏地建一觀賞地,供遊人踏青、賞花;在造一條河,解決城中百姓飲水問題。百姓們覺得欽差大臣此判大善,紛紛報名參與挖掘河流、修建觀賞之地。眾人心道:“此地若是建成,當可福蔭後世子孫。”


    農人栽花種樹、健壯者挖掘河流,又有老者挑擔,將挖掘河流所造成的廢物、土、石子運走,而婦人燒鍋煮飯。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百姓們眾誌成城,那河流和觀賞地終是修建完畢。欽差大臣立一石碑述這建河之事,隻見其在碑上刻道:“世有青山守一方水土,今有秀河養一方百姓。敬天地護四方,告靈龍鎮江河。一花一樹心栽種,一河一水祖先賜。千年百花開,地上仙境成,心祈後世孫,人間秀河出。”


    隨著欽差大臣最後一字落下,林楓見那河中突的光芒大盛,一聲龍吟響徹天地。繼而,河中飛出一條金龍,盤旋在秀河上方。


    林楓心道:“這金龍,想必就是那畫卷中的五條金龍之一。欽差大臣一心為民,百姓們又眾誌成城,所祈為他人。這秀河落建乃是大善,方才有這天地異象。可是後來,又為何會龍淺於灘,轉變為兇地呢?”


    隨著這一念而生,林楓但見歲月匆匆而逝,喝水人已忘挖水人之苦;觀花者已忘種花者之辛。這後世人,見這秀河人多,名聲在外,一些慣投機取巧的懶漢、地痞似發現了“商機”,聯合貪官霸占了秀河,變著花樣斂財。一些稚童,被父母寵的無法無天,做人之道不學,專學那爭強好勝、自私自利。淨手(入廁)不避嫌,往那秀河一“泄”便是;瓜果吃完,隨手一“扔”就完。短短十年間,一江秀水,穢~物沉澱,清水成汙水。曾經花農辛苦栽種的花樹,被高價販賣。風景秀麗的地方,鄉紳、富豪、官吏,這裏一劃,那裏一圈……瓊樓玉宇,圍牆深深,公家地轉眼成私家花園。


    林楓心道:“人心不善,毀先祖基業,這秀河終有一日會河水盡去,成為曆史。然而,這秀河初見的宏願,及一城民眾,眾誌成城的辛勞,不可抹殺,亦將成為曆史,甚至在史冊中留下濃墨的一筆。”


    林楓再向那秀河一望,見幾位漁夫搖著竹筏,打撈河中穢~物……嘴角上揚,囅然而笑,轉眼卻到了另一地。


    這是一座巨大的佛院,占地麵積以“裏”為單位。修建初心,摻雜著濃濃的政治韻味。原是那邪教為敗壞佛門名聲,遂假借修築佛廟的名義,實則為狐黃白柳打造居所。邪府款項有限,慳利門遂巧言令色,欺騙十方民眾,打著征集“善款”的名義,斂財。不少居士、鄉紳集資,僧人化緣,千裏迢迢來到此地。高僧一筆一劃,晝夜不停,莊重的在牆上、石洞下刻上經文,又有信徒自發清掃佛院,石匠日複一日的雕刻佛像。萬眾一心,修築起這偌大佛院。


    佛院初成,佛光衝雲霄;婆羅花開,震懾一眾宵小。十方信徒,參拜禮佛;居士下榻,敬香禱告;萬名僧人禮佛誦經,為佛像開光。魑魅魍魎懼怕,邪派氣的牙癢,一個預想中的邪地,卻在萬眾一心的十方信徒手中,成了一所聖地。邪派太不甘心,一直尋找時機汙染這佛門聖地。眼瞧這盛景過後,十方民眾各奔東西,居士遊曆、僧人歸去,信徒在經過長達十餘天的敬香禱告後,人影漸稀。湊熱鬧的,看個稀奇;真心的,離去修行。偌大佛院,僅剩少許僧人。然而,這些僧人中,卻混著些為敗壞佛門而來的邪教中人。他們以各種借口,或是打著為佛像修築金身的名義,或是為佛院整修籌集“善款”的目地,光明正大斂財。


    佛門本為清淨之地,可在慳利門等一眾邪教的操作下,成了無孔不入的納汙藏垢之地。佛門初意,普度眾生。然而,林楓卻見入佛門難,進個廟門還的紋銀十兩。節假日,廟門門檻更高,百兩紋銀才可入內。一把香賣到一兩紋銀,一盞蓮花燈買到千錠銀子。功德箱內,文錢被唾棄,真金白銀隻是尚可。投少了,“僧人”都不拿正眼瞧你;投多了,那是“應該”。


    元旦或除夕走廟會,辭舊迎新,祈福消災,一直是華夏人民的傳統習俗。千百年來,無論貧窮或富貴,在佛祖麵前一律平等。然而,此刻在林楓眼中,呈現的景致卻恰恰相反……窮人望寺門而興歎,燒香拜佛僅是有錢人的專利。


    佛說,人生有一百零八種煩惱。故而,寺廟在元旦之日,敲響一百零八下鍾聲,便可得到一百零八種解脫。聞鍾聲之人,可清煩惱、長智慧、生菩提。同時,宏偉、嘹亮的鍾聲,還可震懾邪魅,為天下人祈福。但是此刻,在林楓眼中,那為天下人祈福的撞鍾早已變了味,沾染上了銅臭之氣。撞鍾權被公開拍賣,首撞權的起拍價就要黃金萬兩。


    朔日的鍾聲,不再清脆悠遠,發人深省,已是靡靡之音、陳腐之聲。它無疑在向天下人宣告,佛門淨地被滾滾紅塵所淹沒,世上再無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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