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學府,九十階梯,景致一轉,神灸現於一山洞外,但見這洞壁上,刻著三個朱紅大字“八仙洞”。坦然的走入洞中,迎麵吸入一股灰塵,被嗆得咳嗽起來。原是這洞中塵封太久,多是蛛網、灰塵。神灸夜朝洞中走了幾步,忽聽到翅膀煽動的聲響,原是洞頂上的蝙蝠被腳步聲給驚到了,撲扇著翅膀向洞外飛了去。


    神灸夜走到深處,見這洞別有洞天,有一破廟坐落此處,廟柱鏽跡斑斑,廟門前多是蛛網、灰塵,遂尋了掃帚、簸箕清掃了一番。進的廟內,又被灰塵嗆了一口。這廟中供了八座神像,分別是鐵拐李、漢鍾離、張果老、呂洞賓、何仙姑、韓湘子、藍采和與曹國舅。這八位神仙的神像多有蛛網、灰塵,地麵也是髒亂不堪。神灸夜欲尋麻布將這神像清掃一番,卻尋遍了廟宇未找到可充當麻布之物,遂將身穿的白色錦袍下擺撕下一小塊以作麻布。又見這廟外的一角有口深井,向井內探了探,見井水清澈,遂打了一桶,將錦袍浸濕。正欲擦洗鐵拐李的神像,那神像卻突得嗬斥道:“小子,你有沒禮貌,竟用這麽渾濁的水擦洗我。”


    神灸夜愣了愣,向鐵拐李的神像拜了一拜,恭敬的說道:“敢問上仙,希望用哪裏的水清洗了?”鐵拐李的神像迴道:“這洞外向南走二十裏,有一山泉水甚是清澈,你就用那裏的水來清洗我吧。不過,那水需心誠才能討要的了。故而,你去挑水時不可用靈力趕路,隻得腳踏實地的一步步去。”


    神灸夜點了點頭,尋了桶,去挑那山泉水,這一來一迴,就過了兩個時辰。好不容易將鐵拐李的神像擦洗幹淨,正欲擦洗漢鍾離的神像,卻聞漢鍾離的神像道:“小子,你竟用擦洗過鐵拐子的水來擦洗我,是瞧不起我麽?”


    神灸夜向漢鍾離的神像拜了一拜,急忙說道:“上仙,對不起,是我思慮不周。”遂又到那山泉水處,挑了一桶水迴來擦洗漢鍾離的神像。


    神灸夜漸漸的也摸清了這些神像的一些門道,這些神像都不願用別的神像用過的水來擦洗自身。神灸夜來來迴迴跑了八趟山泉水處,甘之如飴,僅這擦洗神像一事,不覺便過去了一天。此刻,神灸夜拾了掃帚欲掃這廟宇,剛一掃,便塵土飛揚,嗆得張果老的神像不停咳嗽。張果老的神像道:“停、停、停,你這小孩,做事怎麽這麽毛利毛躁,想嗆死老夫不成?”


    神灸夜向張果老的神像拜了一拜,歉然說道:“上仙,對不起,下次我會小心一些。”


    神灸夜見這廟宇灰塵實在太多,恐一掃又是塵土飛揚,遂在井中挑了十桶水傾倒在廟中,先降塵,再清掃,不覺中,又過去了半天時間,還未來得及歇口氣,忽聽呂洞賓的神像道:“我上方的屋頂破了,你快去給我修修。”


    “好。”神灸夜向呂洞賓的神像拜了一拜,出了廟,飛上了屋頂。許是動靜太大,吵到了藍采和的神像,那神像不滿道:“你吵到我睡覺了。”神灸夜自知理虧,忙不迭的道歉,恐又弄出太大響聲,遂小心翼翼的修補屋頂,由於速度慢,用了一個時辰。


    待屋頂修補完畢,又聞那曹國舅的神像道:“小夥子,這洞內的環境實在太差。你若有心,也一並清掃了吧。”


    “好的,上仙。”神灸夜向曹國舅的神像拜了一拜,取了掃帚與簸箕清掃洞內。忙忙碌碌中,不覺間又過了一個時辰。待清掃完畢,迴到廟宇處,卻見這裏小橋流水、風景雅致,八座神像全都化作了真神。


    “小友,來,來,來,就等你了。”


    何仙姑嫣然一笑,向神灸夜走來。這仙子自是貌美,嫵媚動人。何仙姑到達神灸夜處,腳踝一軟,向神灸夜懷中倒去。神灸夜被何仙姑撞了個滿懷,卻未有非分之想,將仙姑扶正,便迅速鬆了手。


    韓湘子向神灸夜招了招手,指著一碗臭烘烘,又髒又渾的水道:“這水會折你十年陽壽,但能增加你的智慧,助你喚醒神獸,澤被天下,護衛人間。你可願喝?”


    神灸夜端起碗來一飲而盡,八仙含笑點頭。鐵拐李道:“小子不錯,可度之才。好心受氣,卻謙恭平和。萬般禍色起,情字空腸斷,卻不惹塵埃。善念已生,救度眾生之心已固。你已過關,可以迴了。”


    神灸夜跪拜八仙,起身後,已至金陵學府,向上行了十梯,忽問一蒼老的聲音道:“忍是提高心性的關鍵。氣恨、委屈、含淚而忍,是常人之忍;不產生氣恨,不覺委屈,才是修道者之忍。這忍有‘六種’,從下而上,你可知是哪‘六種’?”


    神灸夜略一思考,迴道:“第一是‘力忍’。力忍是‘忍’的起步階段,人心裏還有嗔恨,隻是能克製自己不去發作、不去報複。所謂‘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之憂’,說的便是‘力忍’。


    第二是‘忘忍’。人世間是非太多,人們崇拜‘強者’,若是受了氣而不返迴去,便會落得個‘沒心沒肺’或‘弱者’的稱號。凡事皆忘,這需的是大度量、真智慧者才能做到。《弟子規》中曰‘恩欲報,怨欲忘’,指的正是這‘忘忍’。


    第三是‘反忍’,乃是修道者修心入門必達階段。是非生,先內省自己,有無行為不當,有無智慧不足,有無德行不配,有無福報不夠才受此責難。時刻反問自己,‘因事相爭,安知非我之不是”。


    第四是‘觀忍’。這觀就是用正確的態度,去觀察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執著於表麵的動作與行為等,而是透過表麵觀察問題的內在與原因。正所謂是非生,皆是因緣所生,緣來則生,緣去則滅,如同夢幻泡影,終究會破滅。


    第五是‘喜忍’。將別人對自己的侮辱、不喜和矛盾等,當做成就自身德行的人。碰見種種無理橫加的事,別人無法忍受,自己卻發自內心歡喜,感恩對方,若是無此修為,怎能讓自己提高心性。


    第六是‘慈忍’。人世間的是是非非,即使是非者,也不見得明白自己在做什麽,而所做之事不過是情緒驅使,業障較重所致。這‘慈忍’乃羅漢層次,因明曉此理,故對行惡者心生憐憫,一心欲度其脫離苦海。”


    蒼老的聲音說道:“你既已明白這‘六忍’,若不能達到‘喜忍’,便自行下山去吧!”神灸夜微思片刻,轉身向山下行去。蒼老的聲音道:“小子,你這番毫不猶豫的下山,是自認達不到‘喜忍’麽?”“是的,前輩。”神灸夜迴道:“我自認能做到‘反忍’,這‘喜忍’偶爾能做到,卻不長久。心性尚處在‘反忍’向‘喜忍’過渡階段,未達‘喜忍’圓滿之境。”


    “你倒是個實誠者。”蒼老的聲音笑道:“百關已過,你可以繼續前行了。”神灸夜隻覺眼前微晃,便見自己剛才下山所行之路,不過是在原地踏步,遂向空中行了一禮,繼續向上攀登。行至一百零五階梯,元神出竅。忽聽師父傳喚,見自己駕雲趕了過去。然而,這所謂的師父,卻非今世之師,而是神灸夜第一世的師父。這位師父是個白發白須、仙風道骨的老者,身著一襲白衣,站在雲端之上。喚神灸夜而來,是告知他將有大覺者下凡弘法,讓他跟了去,聆聽聖音,積德行善,正個金身果位。


    神灸夜見自己離開,趕到了師兄那裏。元神暗思,這師兄若是知曉有大覺者下凡弘法,定會跟了去。下凡曆練後,這正得的金身果位不知會比自己高出多少,遂起了讓他晚下凡的惡念。


    神灸夜眼見自己施法欲喚兩條“白龍”攔師兄去路,忽覺不妥。暗道,這白龍是自己真身。若喚白龍阻攔師兄去路,恐有暴露身份的危險。青龍是師兄的真身,若用青龍阻攔,必定事半功倍。遂意念控製元神,讓他用兩條青龍去阻攔師兄的路。


    眼見兩條青龍如自己所願阻攔了師兄的去路,神灸夜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師父。師兄在問他,為什麽來時之路會有兩條青龍攔他的路。師父沒有迴答,那雙睿智的眼睛卻仿若看破了一切。神灸夜從他的眼睛裏讀到了一絲了然,一絲無奈。神灸夜隱約覺得,這番不地道的攔路,會成為他凡間的一場劫難。


    凡間,神灸夜見自己努力修道,甚是欣慰。忽一日師兄來尋,因上界攔路之事,元神心虛,羞於見他,故選擇了逃跑。然而,這逃跑由於太過倉促,又慌不擇路,竟與師兄撞了個滿懷。元神太過害怕,神灸夜受其影響,也莫名害怕,遂施計讓元神隱身,再度逃走。


    一路逃遁,元神行至一地,神灸夜忽覺麵熟。古樸的山門聳立在羊腸小道上,黑色的山門柱子上有些淡淡的劃痕,詮釋著歲月的滄桑。山門的牌匾上鏤刻著古樸而大氣的花紋,牌匾上蒼勁的“金陵學府”四字,透著一股淩然的浩然正氣。


    神灸夜見自己輕鬆的過了山門,又一路飛速的向上攀登。眼見即將到達頂點,一老僧正端坐在此處,淡淡的看著他。老僧雖未言語,神灸夜卻忽覺惶恐,覺得自己到不了那頂點。心有不甘,仍想全力一試,故指揮元神化作一條白龍向山頂衝去。然而,白龍衝多高,這山頂就會上升多高,總是比白龍高了一階梯。


    “前世因,今生果。汝若正念足,怎會受元神影響。汝本有三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卻心生惡念,變本加厲。”蒼老的聲音歎道:“上界,汝攔師兄去路,不製止元神行為,反害怕暴露自己,控製元神招唿青龍;凡間,汝被師兄撞見,本是當麵道歉的最好時機,卻一心逃避;到了吾這裏,明知心有漏,到不了頂點,卻不內省自己,糾正錯誤。汝,止步一百零七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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