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論道大會,嚴格上說,並沒有在事先就選擇好論道的主題。


    所以這次論道,算是自由發揮。


    但是,就算是自由發揮,也得有個由頭。


    元寶兒就是那個充當由頭的人……


    “諸位鑄基境的師兄師姐,我是劍宗鳳棲峰的弟子,今有一難題想要請教諸位;我在不久前犯下了大錯,師尊盛怒之餘,親自封禁了我的修為。


    我修為被封禁後,雖是能感應氣機,卻不能吸納靈氣,難以修行;而師尊說,不許我去求其他長輩幫我解開封禁,卻準許我可以依靠外物修行。


    比了說,吃丹藥,用丹藥藥力修行。


    但早在拜師之時,師尊也曾言明:修行在乎於己身,切不可依賴外物修行!


    諸位師兄師姐,麵對如此兩難情況,您們該如何選擇呢?”


    會場上安靜了一會後,就有人問元寶兒:


    “這位劍宗的師妹,你既說你是因前段時間所犯之錯而被封禁修為,那麽,封禁修為後的這段時間,你是如何做的呢?”


    “唿我元寶兒即可。迴這位師兄,因師尊前後之言語有所矛盾,故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潛心修行,從未使用過外物。


    隻是……


    師兄您也看見了,我如今隻是處在初感氣感的狀態,可見這段時間我是毫無寸進。”


    元寶兒這些話的核心,乃是:遭上師父刻意刁難時,做徒弟的,該怎麽做。


    可見,這丫頭對道真封禁她的修為,心裏有著很大的不滿!


    蘇玉凝等人可是告訴過元寶兒,道真師叔封禁她的修為,是為了她的根基;所以,當元寶兒說出這些話時,都為她捏了把汗!


    而道真,麵無表情、目無聚焦的看著會場上的元寶兒,嘴裏似是在嚼著什麽,坐在那一言不發,也視旁人目光如無物。


    會場中,一名鑄基後境的人走了出來,向四方供手行過禮後,對元寶兒道:“我乃靈明靈宗沈功放,師妹若是拜師靈門,此難題卻是半點也不難。


    靈門也重尊師重道,但與尊師重道相較,弱肉強食才是靈門門徒生存法則;故我認為,活人不能讓尿憋死,所以,師尊之話,該遵循之時就遵循,該違逆之時,也該果決違逆。”


    這話說的……


    “不然!”


    立即就是玄門弟子站出來反駁了!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認為,師尊與我親加父子,父豈有害子之理?故我認為,師命如父命,我等弟子照做就是!”


    這話才說完,立即就有靈門弟子反駁!


    “此言差矣!父與子乃是血脈至親,故父斷難有害子之心,師與徒則非也!


    然!天下間,父害子、子害父之事,雖說尋常難以一見,卻也屢見載於文案之中!


    父子尚有如此惡事,僅依靠傳承維係親密關係的師徒,豈有幸免之理?”


    “是啊!師賢徒孝,師徒關係自然和睦,師不賢徒不孝,則是人間慘劇!人心難測,還是要多留個心眼,以防不測方是正理!”


    靈門之中的師徒關係,這種你防著我,我防著你的尷尬關係,是常態。


    玄門好一些,但這種尷尬關係也非少見。


    所以,駁斥師徒間的關係是不智的。


    畢竟,人心複雜,萬一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或者有人故意斷章取義,再在自家師尊麵前搬弄幾句,倒黴的可就是自己!


    於是,就有玄門弟子道:“元師妹所問之題乃是如何選擇師尊前後矛盾之言,非是在問如何與師尊相處,靈門諸位,你們跑題了。”


    “這算什麽跑題?依你們玄門的說法,師徒如父子,元師妹那位師尊到底是得有什麽樣的心腸,才能狠下得了心來,對元師妹下如此惡毒的手!”


    沈功放立即就懟了迴去!隻是他的話,讓很多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道真就在現場呢,多少也要顧忌一下啊……


    坐在道真不遠的沉淵派周仲,對著滄溟派的任風笑嘻嘻的道:“嗬,靈明魔宗的這個小娃娃不錯,膽子不小。”


    “可不是嘛,元丫頭那師尊有誰不知就是旁邊這位道宗?真是個口無遮攔的小子。”


    這兩位,絕對是不安好心!


    道真笑了笑,就道:“兩位道友,你們的話術與演技太差了,以後有空就多些與靈明宗這位明德道友學學;你看,明德道友那腮幫子痛到扯了蛋的演技,再看明德道友那一抹既怒又痛快,既哀恨又愛惜的眼神。


    此時真是無聲勝有聲啊。


    多學著點。”


    那明德聽道真扯到了他,還拿他當教材來奚落周仲與任風,當下就不滿道:“道真道友,你這手挑撥離間玩得真是有夠差的,你們聊你們的,扯上我做什麽?”


    “得了,你明德是什麽樣的人,道真道友年歲還小,興許不甚了解;但我們與你打交道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架也打了不止一次,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們會不知道?


    在這裏裝良人,裝什麽裝?


    你敢說這個沈功放不是你指使的?”


    任風這家夥的嘴有點毒……


    明德聽著卻不生氣,笑著道:“我肯定是敢這樣說的,不過啊,你敢信麽?


    隻要你敢信,我就敢說。”


    “呸!厚顏無恥!”


    “承蒙誇獎,不勝榮幸。”


    “你……!簡直是無恥之尤!”


    “好說好說,過獎過獎,在下不才,勉強壓汝半籌而已。”


    氣不……


    任風氣得直咬牙!


    道真見此,就笑道:“任道友何必呢,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明德道友深得其中三味,你是得有多天真,才會想要從他身上討些口舌之利?


    貧道勸你呢,還是趁早洗洗睡吧。”


    明德聽罷,正要駁斥,任風卻是急不可耐的對道真說:“道友,你是道宗,想來你罵人也必然了得!替我罵迴去?”


    “罵不贏。”


    “為啥?!”


    “貧道這張臉皮還要見人,似個長舌婦一樣與人對罵,影響不好。”


    “哈……哈哈哈!”


    旁邊一眾人等,聽罷道真此話,忍不住就紛紛笑了起來。


    一時間,其他人側目望來。


    “你們繼續,別停。”


    底下,論道的那幾人不覺間,冷汗就這麽一直往外冒!


    尤其是沈功放,心中畏懼越發強烈,雙腿也不由直發抖!


    “道真”這個名字對靈門弟子而言,與“殺神”這兩個字並無二樣。


    兇名是打出來的!


    道真在東離洲與冥厲魔宗的那一戰,說定一陣困百人,都是抬舉冥厲魔宗了!要是葬魂道君沒有橫插一手,那就是一陣殺百人!


    那位被世人法相之下第一人的淩瓏,都做不到這樣的戰績,道真卻做到了!


    所謂的“靈門”,不過是魔道的人給自己貼上的一層遮羞的布而已;魔道就是魔道,玄門不會因為魔道改了個名稱,就不再除魔為道。


    眼下的神荒世界,總體而言,其實是魔道強而玄門弱;最頂尖的戰力中,道君七人,有四人是魔道中人!


    隻是啊,玄門有幾個人,他們一旦與人聯起手來,甚至連道君都要避其鋒芒!


    而魔門,卻沒有這種人……


    這就很尷尬了……


    而這種尷尬延伸到中下層的弟子身上,魔門弟子就顯得沒有骨氣了;隻要遇上十二宗派裏那七個玄門宗派的弟人,魔門弟子普遍的做法不是避開,就是躬順!


    沈功放不過鑄基境修為,這裏也又是道玄劍宗的山門所在;當著元寶兒師徒的麵,去數落元寶兒的師父,這種事情,就算道真不追究,他沈功放也別想再得安生。


    劍宗弟子在外,向來都是一言不合,就拔劍相向的狠角色;可以預見,今日之後,找沈功放切磋比鬥的劍宗弟子,一定很多!


    看出了沈功放的恐懼,道真這時突然開口喊話沈功放:“沈功放,此地乃論道大會,有什麽見解你隻管說,不用擔心有人事後尋你比鬥切磋什麽的;十二宗派出來的人,這點容人各抒己見的肚量還是有的。”


    誰也不會認為自己沒有容人的肚量,於是在道真說完之後,應聲者此起彼落。


    而這時!


    “好!說得好!道真道友,陰陽術宗十三與牧羊人今日特來拜訪!道友別來無恙乎?”


    天魁十三!牧羊人!


    他們倆怎的跑這裏來了?


    壞了!情報網出了問題了!


    見著十三與牧羊人乘符而來,道真感意外之餘,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劍宗在外的情報網出現了紕漏!


    淩瓏顯然也想到了,目中帶煞,眼見就要站起準備動手!


    道真忙站了起來,拱手對淩瓏:“師姐,這兩人是來尋貧道的,便由貧道去接待吧。”


    “嗯,不請自來,問清楚來意。”


    “貧道不問來意,隻問有無惡意!”


    “隻問有無惡意?哈哈哈!道真,這樣算不算是惡意呢!”


    天魁十三氣勢驟放!風雲刹時色變!


    “喲!原來是已經破境入元嬰了啊。”


    劍宗底蘊再深厚,也不可能把元嬰境這樣的中層中堅力量派出去收集情報;而元嬰境的人想要瞞住還丹境及以下的人,實在是太容易了!


    不過啊,就算你天魁十三已經是元嬰境的大修士了,也不代表你就能在淩瓏麵前狂妄啊!


    “既然已經突破了元嬰境,想來,你那三垣星符也有了極大的提升了吧?”


    “不大,真的不太,隻是剛剛好能夠收拾得了你而已。”


    “哦?既如此,來!盡展你的本事吧;貧道允你一個收拾貧道的機會!”


    說話間,道真邁步淩空而出!


    一步一劍生,一步一陣起!


    轉眼間,針尖對麥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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