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虛空中。


    由於如印與意印相聯通,道真的一舉一動就如同一場聲圖並茂的現場直播一樣,舉止言談絲毫無誤地呈現在了杜謠麵前!


    天門七家的背叛讓她惱火,種魔之法的歹毒讓她忌憚;而真正令她憤怒的,則是三宗門下弟子何止三五萬之數?卻竟無一人敢於直麵道真之兇威!


    “經過雷淩澤一役,天幹地支劍陣名傳神荒八洲,兇威彰顯。


    但……


    此陣並非無解啊……


    無能至此,真是愧對祖宗!貽笑天下!”


    杜謠的憤怒影響到了淩玄,淩玄自入定中清醒時,見杜謠嗔怒不已的看著道真,再聽她數落三宗弟子的話,就知道她在惱怒什麽了。


    於是淩玄便迴了一句:“天幹地支劍陣確實是無解的。”


    “哦?”杜謠雙眸閃爍著寒光,道:“倒要請教淩師弟,為何言說此陣無解?”


    親身經曆過兩次之後,杜謠是有信心能夠破得了這天幹地支劍陣的!


    淩玄問道:“你可知何為天幹地支?”


    神荒世界沒有天幹地支這個說法,但卻有與天幹地支高度相似的體係。


    “願聞其詳。”杜謠道。


    “在那遠古時代,我等人族先祖以天幹地支來作為載體。天幹承載天之道,地支承載地之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人成運;天道與地道決定著人道,故設天幹地支以契天地人事之運。


    天地定位,幹支以定時空,時空以定世界。


    幹象天而支象地,萬物雖長於地上,但是萬物的榮盛興衰卻離不開天。


    天幹與地支的組合形成了六十甲子,而這六十甲子……闡述的是天地人之學!”


    淩玄稍作說明了後,問杜謠道:“世人皆說六十年為一甲子,那你可知,這個一甲子裏頭包含著多少內容?”


    杜謠眉頭跳了跳,心道:好你個淩玄!你這是在誆騙我的吧?欺我讀書少?


    “淩師弟,繼續往下說,我倒要聽一聽你的高談闊論。”


    淩玄就笑了,道:“陰陽五行、八卦星宿、氣象時節、曆法紀年等等,無所不包,無所不含。


    天幹地支是一個體係,麵對這樣的一個包羅萬象的體係,每一個人都會有異於他人的見解與理解。


    所以呢,知觀會有知觀的見解,我有我的理解,道真也會有他自己的領悟;你拿我與知觀的東西去套在道真頭上是不合適的。”


    杜謠辯駁道:“他是你的化身!”


    言下之意就是:道真與淩玄是一樣的。


    “但我從未有將他僅僅隻是當作化身;我也不允許他隻是一具化身!”


    杜謠蹙眉注視著淩玄,肅然的神情令得氣氛一時緊張了起來!


    半晌後,杜謠才開口道:“淩師弟,你說這些話的用意,可是要與我論道?


    既如此,不妨談一談東離洲之事吧;如今你我皆已是局外之人,若是易地而處,你該如何做才能阻止東離洲形勢崩壞?”


    得!剛才那些話白說了……


    淩玄大囧,這怎的聊著聊著,就扯到了論道上去了?這些話題與論道有關係嗎?這位的腦迴路可真是清奇的說……


    “杜師姐,我有化身在東離,如何能算是局外之人?你要問策,卻是問錯人了。”


    談東離洲的事?談什麽?是談星鬥突進還是談怎樣破星鬥突進?開玩笑呢這是!


    杜謠聽淩玄這樣說,就道:“你入定之時忘了關閉你與那化身的聯係;所以我從你那化身處聽到了一個計劃。師弟你看,這個七星北鬥完美嗎?”


    杜謠說著,以法力幻化出離天宗、莫奈城等七處地方。


    淩玄沉默了一陣。


    杜謠既然能把這七處地方串聯起來,便說明她已經深層次地了解了星鬥突進這個計劃。


    這個時候再去否定,已經沒有意義了。


    那……


    是不是可以借此先埋上幾顆釘子?


    於是淩玄就道:“我並不認為這個計劃能夠實現得了。”


    “哦?”杜謠頗感意外,道:“離天宗、莫奈城、鎖門關、閃月穀、奇光島皆已落入貴宗之手,天門峰淪陷亦已近在眼前。


    七處地界貴宗已得其六,翠羽原本就是一處荒地,那裏既無門派勢力,也無礦產資糧,是一處真正的無主之地,貴宗隻須遣一人前往布陣,陣成之日便可成翠羽原之主。


    這般局勢下,師弟你卻說實現不了?是欺我無智呢,還是欺我無謀?”


    “能說出這種話來,杜師姐,你確實是無智慧也無計謀。”


    淩玄一點麵子也不給她留!


    “你……嗬……”


    杜謠突然就笑了,道:“師弟既說此計不能成行,那便應不是淩瓏所出之計。


    會是誰呢?


    顧思年?


    他倒是有這個智謀,但他以往藏拙藏得太過了,以至於如今他威信不夠……”


    說到這,杜謠忽地看向淩玄,道:“該不會是出自你之手吧?淩玄師弟!”


    嗬!


    這才剛剛說完她無智慧無計謀,反手就被她來了一波反擊……


    “我說是,杜師姐你信嗎?”


    “為何不信?”


    “那你可有想到反製之法了?”


    “為何要反製?趁此機會投靠貴宗,與師弟你做同門不好嗎?”


    呃……


    淩玄沒料到對方會來這一句,被嗆得差點就岔氣了。


    “欺師滅祖,世所不容啊。”


    “明珠暗投,世所惋惜也。”


    “既如此,祝賀師姐迴歸正路;玄門自此便又得一福緣女上仙!”


    這句話讓得杜謠娥眉緊蹙!“師弟難道不知我在歸元道宗之地位?”


    “師姐此話說得卻是奇怪,知之如何?不知又如何?”


    “我前腳投入貴宗,後腳歸元道宗必然是要舉全宗之力與貴宗血拚!”


    “無所謂,有掌教真人之威壓,我等必然能夠安然返迴東華洲。”


    “撤迴東華洲?貴宗耗費大力氣打下的地方不要了?”


    “不要了!”


    “為何?”


    “我劍宗得師姐一人足矣,還要那幾處無關緊要之地做什麽?”


    杜謠這時都愣住了!


    “師弟,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淩玄不知道莫奈城、閃月穀這兩處的布防有多恐怖,杜謠身為歸元道宗弟子,不可能不清楚那兩處的布防力量有多大!


    莫奈城、閃月穀是歸元道宗重鎮,其內的布防力量,就算來一名法相真人,短時間內都不可能突破得了!


    顧思年是怎樣攻下這兩處地方的,杜謠沒有參與其中,所以不清楚;但她清楚要攻下這兩處地方需要負出多大的代價!


    現在到了你淩玄這裏,卻成了可隨時放棄的無關緊要??!


    淩玄淡然笑道:“以師姐天資,三五百年間成就法相,當無問題吧?”


    杜謠雙目加電注視著淩玄!


    “等師姐成就法相後,再讓你迴歸元道宗去爭那宗主之位……


    師姐認為此計如何?”


    見到鬼了!


    杜謠一瞬間隻覺毛骨悚然!


    “我信了……那星鬥之計果然是出自師弟你之手的計謀!”


    這一刻,杜謠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劍宗北上征伐東離洲,起因就是他們歸元道宗的宗主把元守詛咒到生死兩不知!


    元守遭難,他那位被天下尊稱為法相第一人的夫人不發瘋才是見鬼了!


    所以劍宗派遣弟子北上,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要安撫那位女劍仙!


    也就是說,在劍宗的那位掌教真人眼中,顧思年他們征伐東離洲隻是他的一個安撫人心的舉動,成與不成,確實是無關緊要……


    而沒有最高層的硬性壓力,那麽,這整個東離洲就隻是劍宗弟子的試練地,試錯地!


    既然是試練地,試錯地,劍宗弟子在這片土地上盡量撒歡……不是很正常嗎?


    三宗弟子敢跟上嗎?


    答案顯然易見,不敢!


    因為至今為止,三宗門下所有法相真人的親傳弟子中,親自下場要與劍宗弟子在這場試練當中掰手腕的,就隻有她杜謠一人!


    而且,就算是她,最開始下場時,也並不是為了與劍宗弟子掰手腕,而是為了查望海城毀滅的原因,以及追迴那件道器陣圖!


    現在聽到淩玄的這個算計,杜謠心中不由生出了強烈的慶幸之心!


    幸好!


    幸好三宗都約束住了各自的親傳弟子!


    嗯?不對!


    杜謠想到了她與淩玄被扔入到空間亂流的那一幕,立即便驚醒了過來!


    “當初你那化身在龍淵口算計你我,也是你的計謀可對?!”


    道真當初那心血來潮的一手,再搭配上剛才淩玄所說的計謀,杜謠就是想不多想,也根本止不住心中的思緒往這個方向上靠攏!


    “那確實是個意外。”淩玄倒希望那不是個意外,可那確實是意外!


    淩玄這時也隻能苦笑著解釋道:“當時黃秋被我們擒住,望海城又被知觀摧殘,我認為貴宗知道黃秋下落後,應會派人前來救他,所以我在龍淵口設下了埋伏。


    知觀把你引到龍淵口,隻能說明你那會走了黴運,自己送上門來了,與我沒有絲毫關係。”


    淩玄頓了一頓後,又道:“不過說起來我還真要感謝這個意外,當時若非道真出現,把你攔住並扔到了這裏,讓你逃出去後,如今倒黴的可就是我和顧師兄他們了。”


    說到這,淩玄雙目陰冷光芒大作!


    “可惜了,你在你那位師尊心中的份量並沒有多少,不然,如今的局勢便是我劍宗十七法相北上征伐了。”


    這話說得很是輕巧,內中煞氣卻令得杜謠冷汗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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