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峰,天門坊市。


    這是一處由歸元道宗牽頭,由七家修真世家出資建造的中型坊市。


    這處自建成後,數百年間,那七家原本隻是不入流的小修真家族,便發展成了如今的能夠擠身於東離洲第二列隊的勢力。


    隻是近年來,東離洲越發的動蕩,加之劍宗以試練之名行征伐之事,這七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了……


    就在三個月之前,道玄劍宗那個姓丁的魔頭帶著一隻傀儡來到了這天門峰,想要強攻天門坊市!


    隻是啊,憑他與一隻傀儡,是做不成此事的,所以當時就把他給打跑了。


    但一個月前,那個魔頭又來了……


    而且,這次不同上次了,那魔頭到了這坊市之後,二話不說,直接就廣撒魔種!


    雖說他還是被打傷了,趕走了,可他撒下的這魔種發作起來太要命了……


    一月間,坊市中至少有半數人口魔變!


    七家費盡心思,求爺爺告奶奶的,這好不容易請了高人過來,把魔種之禍給壓了下去,沒想到那魔頭這時候卻又來了!!!


    之前為了清除魔種,七家的人已經把坊市都清空了,此時還留在坊市中的,全都是這七個家族的人;這要是被那魔頭在這些人身上種下了魔種,七大家族可就完了!


    為了防備那魔頭使壞,天門坊市不得不緊閉四門,陣法,結界,禁製把整個坊市都護得堪稱滴水不漏!


    坊市內街清巷靜,除了那一隊隊護衛隊正自巡邏各處外,碩大的一座坊市,竟再也見不到一個人!


    在一座燈火通明的府邸中,七家的主事人圍在一起,正商量著應對之法。


    “……道玄劍宗那顧思年如今正率領一眾劍宗弟子攻城掠地,其鋒芒之盛,便是上宗亦難以匹敵;吾認為還是把七家勢力收束於一處,合力抵禦為上。”


    “眼下緊要之事乃是那丁三石!有此魔在吾等身側,誰敢做那合力之舉?六欲天魔那魔染之能太過犀利,不除了此人,吾等七家合力於一處必然要被其有機可乘!”


    “嗯,史老弟此言在理。李老哥,我與你說實在話,丁三石不除,合力之事在我看來不過是空談而已。


    李老哥不必急於解釋,且聽我說完。


    大家夥莫要忘了,那望海城是如何被人毀了去的?合力一處,本就須擔著巨大壓力,再有一隻六欲天魔在側……寢食難安啊!”


    那李家主本待要反駁,但仔細想想,也是覺這位的話非常在理,環看一眼其他幾位家主,見他們都是臉色陰沉,就知道這個事情不能再拖下去。於是李家主轉頭看向上首那位正在閉目養神的老人,肅穆莊嚴道:


    “安伯父,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是合力一處,還是先除丁魔?您老給句話,我李家莫有不從!”


    其他幾位家主也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這等危難時刻,我等七家還需倚仗安伯父保駕護航啊……”


    那安老人緩緩睜開那渾濁的雙眼,很是疲憊地問道:“不論是何種選擇,老夫隻問一句,可贏否?”


    啊?


    七位家主麵麵相覷,一時無語……


    “合力一處也好,誅殺丁魔也罷,首要者,拳頭是也;告訴老夫,吾七家這雙拳頭,硬不硬?!”


    “……”


    幾位家主啞口無言!


    這話不好答啊!


    說硬吧,那合力做啥子?說不硬吧,那合在一處是要等著被人一鍋端嗎?


    安老人見眾人都沉默不言,歎了口氣,疲憊中帶著失望,道:“唉……未經卑微,終是不識籌謀。


    李賢侄,你李家是專職情報的,你來告訴老夫,顧思年拿下了哪幾處城池?”


    “迴伯父……”


    “不要用嘴說,去,在輿圖上標示出來。”


    “是。”


    李家主走到一份輿圖前,忙活了一陣,把已經被顧思年控製的地方詳盡標注了出來。


    “安伯父,好了。”


    輿圖上,莫奈城、閃月穀兩處,及這兩處周邊幾處要點,皆被標注了一柄小劍。


    這小劍便是代表著道玄劍宗!


    安老人打量了這份輿圖一陣,又對李家主道:“把離天宗、鎖門關、奇光島、還有這天門峰也一同標示出來。”


    等李家主標注完後,輿圖上便出現了一個隻缺了一個點的北鬥!


    “再把翠羽原也標示出來。”


    這下,北鬥圖完整了!


    “看清楚了嗎?這幅北鬥星圖……由此便可知道玄劍宗所謀之大,遠超我等想象!果不愧是十二宗派之首啊……”


    隻憑著這有限的信息,便把淩玄的星鬥突進推導了出來;如果淩玄在這裏,一定會寫一個大大的“服”字給這位老人!


    “這……伯父,您是要說道玄劍宗要占了這七處地方?不可能……這幾處地方距離實在是太遠了,這絕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所以我等七家隻能寄於人下,仰人鼻息而活。”安老人很是愁悵。


    “若是他人謀算的這星鬥圖,老夫確信是如爾等所想,是無可能辦成的;但此計如是出自淩瓏之手,誰敢說辦不成?”


    安老人這句話說出來,那幾位家主再也無話反駁了!


    法相不出,誰與爭鋒?說的就是淩瓏!


    說淩瓏是法相之下第一人,不服氣的人一抓一大把,畢竟,論起修為,比淩瓏修為高的人可不是個小數目。但要說淩瓏是元嬰境鬥戰第一人,卻是沒人敢不服!


    憑一己之力毀派滅門,當世元嬰,就隻她一人!


    那史家主似是想到了什麽,臉色蒼白的問道:“伯父,丁三石如今在坊市外徘徊了已有三日,圍而不攻怕是用心不良啊。”


    “嗯。”安老人點頭讚許道:“史家主是用了心想事情了;不妨再說說,丁三石這般行事意欲何為?”


    “這個……”史家主猶豫片刻,道:“道玄劍宗征伐東離洲,十年八年之間是難以分出個勝負來的。依此星鬥圖所示,道玄劍宗所謀遠大已是事實,但七地確實是相距甚遠,顧思年即便攻了下來,怕也是要守不住的。


    故而小侄認為,短時間內,顧思年當是占莫奈而望閃月;即首要在莫奈城站穩腳跟,再行圖謀閃月穀,畢竟,若隻守住一處,憑顧思年等人是可以守得住的。


    但三宗無可能會讓他輕易得手,因而顧思年肯定缺少時間建造守禦陣法、禁製!故而小侄認為,丁三石來攻天門坊市,十有八九是在為顧思年爭取時間!”


    聽到史家主的這幾句話,有一位家主幡然大悟道:“這般說來,我等隻要堅守不出,丁三石必然退去?”


    這句話說得就有點臭不要臉了……


    安老人不悅地瞟了那位家主一眼,憂心忡忡地道:“理是這麽個理,如是他人,堅守不出確是可行,但丁小輩乃是六欲天魔啊……


    麵對六欲天魔行堅守事?老夫敢斷言,不出一個月,方圓十數裏,乃至數十裏,必然是盡化魔域的下場!”


    話說到這個地步,原本還有許多迷霧的局麵已經明朗了。此時此刻,說這天門坊市已經到生死危急的關頭都不為過!


    “安伯父,既然這般不行,那般不可,我等七家豈不是在劫難逃了?”


    “不盡然。”安老人道,“吾等麵前之路統共有三,其一:人市兩亡,其二,人存市亡或人亡市存,其三,人市兩存。


    七位家主,老夫非是決策者,該怎樣選擇便看爾等了。”


    這還有得選擇嗎?


    這還用選擇嗎!


    七位家主共同商議合計了一陣,那史家主便拱手對安老人道:“伯父,我等定下了,選那第三路。”


    “那便去吧,去與丁小輩商議投誠。”


    什……什麽!?


    七大家主頓時石化!


    萬萬沒有想到啊!這所謂的人市兩存,竟然是背叛上宗,改投外敵!


    安老人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出來,這七名家主肯定是無從適應,故也並沒有繼續往下說。


    等過了一陣,見七名家主迴過了神,安老人這才又開口道:“既然是仰人鼻息而活,那仰誰的鼻息不是仰呢?


    數百年了,歸元道宗能夠給予我們的,都已經給完了;我們能為歸元道宗付出的,也都付出完了。


    老夫這一輩人中,到如今,已經死得隻剩下老夫一人嘍……你們這一輩的人,怕是也隻剩下你們這幾個了吧?


    看看這幅輿圖,再看看坊市外那隻魔崽子。


    再看看你們族中的小輩,能夠接替你們扛起家族興盛責任的人……在哪裏?”


    家族興盛……


    在這四個字麵前,七位家主心中有一麵牆壁轟然倒塌!


    “伯父,小侄明白了!小侄這便出去尋那姓丁的商議投誠事宜!”


    “胡鬧!”見史家主就要出去,安老人怒聲喝罵道!“你是去尋死麽!?那魔物若是見著你就發難,誰救得了你!”


    “這……”史家主戚戚然。


    “待老夫去,爾等在此候著。”


    “伯父!不可……”


    “聒噪!老夫雖說沒什麽本事,但畢竟也是活了六百多歲的人了,什麽樣的風浪是老夫沒有經曆過的?應付一隻魔崽子而已,如何能難得住老夫?”


    安老人如今乃是元嬰後境修為,麵對六欲天魔,無論從哪方麵來比較,確實是比隻有元嬰境初、中期的七位家主更具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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