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誓是這個世界已知的,最為嚴苛與公平公正的誓言。


    絕大多數下,一旦發下了心魔誓,就等同於將性命交到了別人的手中。


    一旦達成不了誓言,結果就是魂飛魄散!


    心魔誓犀利是夠犀利,可也並不是沒有漏洞可鑽。


    就像知觀的這個心魔誓,就是典型的鑽了空子誓言。


    誓言中明確了,隻要淩玄饒他性命,他就完全效忠於淩玄。


    什麽是完全?


    就是就算淩玄讓他自殺,他也得照辦!


    但誓言的前置條件是饒他性命啊……


    隻要答應了,那從此以後,淩玄都不可能再對知觀下殺手了……


    “算盤打得不錯,但我不接受啊。”淩玄已經對知觀起了殺心,又怎麽可能會接受他的這個誓言?


    “你是自己離開,還是等歸元宗的人找上門來時,我送你離開?”


    機樞等人聽罷,不由皺起了眉,勸道:“師侄你這樣做後患太大。”


    “是啊,既然不信任他,一劍殺了就是,實在沒有必要留著他添亂。”


    “吾認為還是囚禁為好,垂雲叟伉儷與他感情深厚,殺了他,難免會叫那倆位多想。”


    丁三石也湊過來,半真半玩笑道:“魔染他也是個好辦法。淩師弟,你若是不忍,我並不介意代勞的。”


    淩玄隻是靜靜地看著知觀,對幾位長老的話不置可否。


    知觀感受著淩玄那越發冷峻肅殺的眼神,心中暗歎了口氣,道:“望海城被炸之事,錯不在老朽!自老朽歸順於主上,從未有過絲毫加害主上心!老朽即便起心魔誓,亦不能消了主上對老朽的敵意……


    老朽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何主上會如此容不下老朽?”


    “我容不下的,隻是你做事的方式,而非是你這個人。”淩玄道,“我給你的選擇既然你不選,那我便替你選了。


    望海城被毀滅,相信用不多久,歸元宗便會前來問罪,到時我肯定會把你交出去。


    困字符紋不會把你的法力鎖死,所以你還有時間將那陣圖練化,能不能從歸元宗手中逃出生天,便看你的本事了。”


    說完這話,淩玄不等知觀分辯,引動困字符紋將知觀鎮壓昏迷後,起身離開了大舟。


    “淩師侄,你真是打算把知觀交出去?”


    機玄長老很好奇,問淩玄道。


    淩玄笑了笑,答非所問道:“我想到了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什麽問題?”


    “望海城被毀,九曲陣圖下落不明,歸元宗會更在意哪一樁事情呢?”


    “……”


    這算什麽問題?


    機玄長老一頭霧水……


    淩玄解釋道:“如果歸元宗側重於望海城被毀一事,老實說,我們很被動;屠戮一城的罪過無論我們怎樣辯解,都是逃不掉的。


    但若歸元宗視九曲陣圖為首要,那麽,知觀便可以替我們減輕不少壓力。”


    機樞長老這時道:“你這些算計不必說予我們聽,你認為可行,便隻管放手去做。”


    “是啊,相比起這些,我倒是更為在乎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


    淩玄聞言,看向東離洲的目光漸漸深邃了起來,“奇光島如今大抵已定,下一步便是向洲陸投遞力量。


    但這一步我需要有人與我配合。


    光海滄冥的議和是一個機會,但是我手中籌碼太少,很難說服他在洲陸上建城。”


    “那就退而求其次,去搶一座城!”丁三石豪氣萬丈!


    機玄長老很看不慣丁三石這個性子,便冷聲斥責道:“搶?是你去搶,還是我們去搶?真是不知所謂!”


    丁三石挨了訓斥,很是不服,努著嘴想要與機玄長老辯上一辯,卻又不敢……


    淩玄道:“搶的代價太大,即使是能成功也得不償失。


    如今我能想到的最大籌碼,就是知觀手中的九曲陣圖。


    但是這個人……


    唉,我那困字符紋困不住他多久的,到時他若是逃了,機洪長老,勞您把他身負道器陣圖之事傳出去。”


    “師侄,既然你把陣圖當籌碼,方才何不借機讓知觀交出來?”


    “他要是舍得,那方才在發心魔誓時,他就交出來了;之所以不交,說明他寧死也不願將陣圖給我。


    既然不願意,我也不強求,放他走,讓他去承受歸元宗的追剿吧。”


    “……”


    機樞等人無語了……


    你管這叫不強求?


    機樞長老緩了口氣,決定換個話題,於是便指著那個俘虜,問淩玄道:“這個人你打算如何處置?”


    “死了的人已經足夠多了,留他一命,把他交給丁師兄吧。”


    “這……”


    丁三石訝然道:“交給我?”


    “是啊,任你處置。”


    “哦?”丁三石大喜!“淩師弟,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魔染了他?”


    “荒謬……”


    機樞長老大怒!正待嗬斥丁三石,卻聽到淩玄迴答道:“可以。”


    “淩師侄你……!”


    “諸位長老,造島事宜不可鬆懈,這才是我們的大事;至於處置俘虜這種小事,相信丁師兄是可以處理妥當的。”


    …………


    光海滄冥忐忑不安的迴到龍宮,把淩玄與他所說的條件告訴白蛟後,問道:


    “……龍君認為可否答應?”


    白蛟趴在那,眼簾輕抬了下,道:“你聽不出來這背後的意思麽?”


    “聽出來了。”


    “那你還問什麽?”


    “可是……”


    “可是你做不了主;可是你下不定決心;可是你號令不動其他族群;可是你還存著魚與熊掌兼得之的心思!


    啍!瞻前顧後!拈輕怕重!你讓本君還如何能指望你辦成什麽事麽!”


    “龍君息怒!是弟……是我無能!還請龍君降罪!”


    “唉……”白蛟長歎一聲,道:“站隊最忌的就是首鼠兩端。既然選擇了站隊,那就一定要站得夠穩、夠徹底!”


    “是……是……我明白了!”光海滄冥連連應聲道。


    白蛟聽光海滄冥這樣說,便道:“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那便說一說你的計劃吧,把你此後每一步的布局告訴我。”


    “是……”


    有了這位龍君的支持,光海滄冥的底氣也高漲了起來。


    “我以為修建城池是可行的,雖說位置上是在東離洲,但與東華洲也隻有一河之隔。


    等城池建好,我族於界河中的往來也就成了常態,日後憑此而聯絡上其他洲界,於道玄劍宗而言,就不會顯得太過唐突。


    我要的,是把東離海的觸手延伸到其他洲陸海域;道玄劍宗要的,是有勢力能夠替他們分散歸元道宗的力量。”


    白蛟聽得連連點頭,等光海滄冥說完,白蛟難得稱讚道:“越是和平鼎盛的地方,外來勢力便越是難以滲入立足;道玄劍宗有能力撬動東離洲,卻難有餘力守住成果。


    你要做的,不是給歸元道宗錦上添花,而是要為道玄劍宗雪中送炭。”


    錦上添花?雪中送炭?


    光海滄冥聞言,心中不由一動……


    白蛟見光海滄冥陷入了沉思,剛剛升起的對光海滄冥的一絲讚許轉眼即滅!


    “不準在這裏思考我的話!這樣淺顯易懂的道理還用想嗎?太愚蠢了!”


    光海滄冥聞言,頓時就感覺不好了……


    “龍君,我……”


    “不用解釋!你想本君死在這嗎?不想的話就請你停止思考,馬上離開這裏!”


    “是……弟子這便離開……”


    光海滄冥逃似的跑出了龍宮!


    “龍君的脾氣近來不知為何,愈發的難以捉摸了……”


    “哐當!”


    “哎……啊!”


    行走於海上,光海滄冥正自言間,一麵令牌忽自海中竄出,擊打在了光海滄冥頭上!


    “原來你的心思都用在編排我了,難怪你會越來越愚蠢!”


    “呃……我錯了!我這就去辦正事!”


    光海滄冥嚇得直跳腳,忙駕起遁光就往奇光島飛去!


    …………


    三日後。


    “……淩師侄,機洪師弟截獲一份來自歸元宗的加急傳信。”


    淩玄聞言愣了一愣,道:“是傳給誰的?說了什麽事情?”


    “傳信是歸元宗一位法相真人傳出,收信者則是那名歸元宗俘虜;信中問了望海城發生了什麽事情,以及九曲陣圖是否安然。”


    “隻有這些?”


    “是的。”


    “讓丁師兄代那俘虜迴一封信,把事情始末詳盡地傳迴歸元宗。”


    “這……師侄,這樣好嗎?若歸元宗決意前來報複……”


    “不會的,經過望海城一事後,為免重蹈望海城覆轍,他們是不敢輕易來犯的。”


    淩玄相當的篤定道。


    望海城覆滅之時,歸元宗一次性就折損了十三名元嬰境真人!盡管這還不足以讓歸元宗傷筋動骨,但在還未明確淩玄手中是否還具備著這樣大規模、重量級的殺器之前,歸元宗也不可能直接找上來到奇光島尋仇的!


    要是有萬一,又得有多少名元嬰真人折損在奇光島?


    機樞長老見淩玄這般篤定,就問道:“那淩師侄你要如何行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我們沒有足夠的力量來做其他事,便就靜觀其變吧。


    是了,東離海有什麽動靜沒有?”


    “我們人族很難做到在海中過活,想要在海中安插探子實在是太難了,所以海中的情況我們並不清楚。”


    “那就等吧,等光海滄冥再來議和,或是等知觀尋機脫困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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