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飛麵對滿臉溫和笑容的魔神呂怖,臉上沒有露出半點和顏悅色,甚至可以說是一臉的不快。


    這種表情呂怖豈能看不出來,他知道這個許副統領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親眼目睹了自己所帶領的部下喪生,心情必然是極端的低落。這在初次領軍帶隊作戰的將領身上是經常發生的事情。


    可是人家畢竟是出了這麽大的氣力,替自己解決了一個巨大的麻煩,那場麵話還是要說的。


    隻聽到魔神呂怖溫聲說道:“許副統領這一次勞苦功高,解了這甜水鋪軍營的危局是大大的一件功勞。我這一路上緊趕慢趕還是沒有趕上,但絕不是呂某人故意耽擱。隻因為這一路上遇到了敵軍的襲擾,若不是發現的早恐怕早就被敵軍得了手去。”


    這許飛頭也不迴,根本就不聽魔神呂怖說的話,這些話聽起來就知道是一些官話套話。但是沒有想到從後麵的將領之中走出來一人,此人也是見過的,正是禁軍之中的一員將領,也算是軍中的老人。


    隻聽到這員將領對許飛說道:“許副統領請了,此事千真萬確,絕沒有半句虛言。出了京都沒有多遠就有賊軍埋伏在道路兩側,在下前去打探消息,卻沒留神被敵軍暗算。”


    “若不是呂怖統領以身犯險救了在下性命,現在就沒有機會站在這裏和許副統領說話了。”


    這幾句話說的情真意切,一看就是動了感情。在戰場上之所以同袍之間情誼深厚,就是因為同生共死,互相作為依仗的感情。


    這種感情遠遠要勝過平日裏那些人情交往,許飛雖然年少可是也能分辨出別人說話的時候心境如何。見那個將官麵紅耳赤,兩隻眼睛流露出急迫的神情來,就知道此言非虛。


    看來這個魔神呂怖並不是故意拖延,這一路上不知道受到了多少重重阻礙方才趕了過來。


    隻不過奇怪的是按照道理來說董不凡應該還把呂怖當成自己人,不應該設置下這麽多的埋伏。如果說做做樣子自己還能理解,怎麽倒真的下起手來伏擊這隻禁軍。


    難道是魔神呂怖的誌向已經被董不凡所識破?但是如果那樣的話怎麽會安排魔神出京都來到這個甜水鋪?這一切憑著許飛現在的閱曆根本就想不通。


    看來隻能迴到京都請教諸葛先生方才能有一個完美的解答,現在既然事出有因,而那個魔神呂怖一臉的誠懇一臉的微笑,自己也不好做得太不通人情。


    隻得也和顏悅色地對魔神呂怖說道:“兄弟我實在是太過疲乏,一時之間失了禮數切莫見怪。軍營之中傷亡慘重,有超過一半的兄弟都丟了性命實在是心情有些低落。”


    “若說這天下的征伐到底死的都是一些平頭百姓,我看這天下霸業也沒有什麽好的。”


    這一番說話雖然聽起來有點像是孩子氣,可卻是許飛心中真情實感的流露。


    許飛沒有參加過真正的陣仗之前,對戰場充滿了期待,總覺得可以金戈鐵馬縱橫馳騁,這才是大丈夫所為,這才是不枉此生的建功立業的最好方式。


    可是經曆過這次戰鬥之後,親眼看著那些官軍們一個一個的慘叫著死去,心中十分的不忍。這一場戰鬥下來甜水鋪軍營之中竟然有一半人丟了性命。


    而自己不管如何的舍生忘死,試圖拯救所有人卻根本做不到。麵對如此之多的生命消逝,什麽宏圖偉業,什麽逐鹿中原都像是癡人說夢的一般,再也對此提不起任何的興趣。


    魔神呂怖看到許飛臉上的神情,再加上說的這些話,心中也是十分的感慨。這個少年年紀輕輕,但是卻天賦異稟,不管是在武學方麵還是膽色上都是一個可造之才,在天下之間早晚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是此人的心腸卻像是過於軟了一些,看到眼前的這些普通士兵喪生就如此的不忍,這對領兵帶隊可不是一件好事,自古有慈不掌兵義不掌財這句話。


    如果過於愛惜自己士兵的生命,在領兵打仗的時候就會太過於猶豫,很多時候派自己的下屬前去執行任務,完全都是猶如送死一般,可是為了戰局的需要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隻是這個少年並不像自己擁有如此高的誌向,他的誌向隻是為了讓普通民眾生活的更好,為了鏟除世間的不平不公,倒是沒有什麽爭霸天下的想法。


    現在想要和他說的太多,一則周圍耳目太多實在是不方便。第二人各有誌,也確實說不了太過貼心的話。


    還是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慢慢體驗,到了該懂得時候,這個少年自然就會明白,在戰場上種種行為都是迫不得已。很多時候為了減少殺戮反而要大開殺戒。


    呂怖客套一番之後,便詢問甜水鋪軍營具體作戰的過程來,這些事情本來應該問矮腳虎王纓,但偏偏就要詢問許飛。要是論起品級來,王纓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校尉,自然也是不方便上前插話。


    見到這種情況許飛也隻得一五一十說的出來,幸虧在此之前,吳畏已經將如何應對,早就和許飛說的非常明白。其中的細節甚至都反複叮囑,讓其彩排了一番方才罷休。


    這種事情關乎於葫蘆山芝家軍的安危,絕不是可以兒戲的事情。一旦走漏了消息被看出了馬腳,即便這個魔神呂怖不予追究,隻要被其他的朝廷將領秘密上報,恐怕都是一件塌天大禍。


    許飛自然要從頭說起,首先就說自己領了周雄起相爺的命令,前來甜水鋪支援,在半路上收容了兩股被打散的朝廷官軍,而江南煙雨樓也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幹將前來保家衛國。


    尤其將吳畏等人也介紹了一番,這種功勞許飛是萬萬不會忘記自己的兄弟的,更不會忘記給江南煙雨樓討一份功勞。


    魔神呂怖也是象征性地誇讚了一番,表示一定要將這些情況上報朝廷,給吳畏記上一功,還有江南煙雨樓保家衛國也要大大的獎賞。


    然後就說起作戰的過程,許飛平日裏說話就喜歡添油加醋,說起一般的小事情來都像是評書演繹一樣。這和自己平時看慣了類似西遊記之類的書有很大的關係。


    什麽楚楚姑娘和自己將整個軍營凍成冰城,什麽吳畏指揮得當多次打退了黃巾軍的進攻,還有自己率領了一百騎兵砍殺對方的弓兵陣型。這些事情事無巨細都一一的說來。


    在場的都是一些沙場的老將,雖然聽到這個少年嘴裏麵說起來像是有些誇大,臉上也是眉飛色舞好像是頗有點水分。可是仔細的聽起來卻並不是這麽迴事。


    這些事情都是和自己經曆過的沙場完全一樣,看起來這軍營確實經曆過一場,極其慘烈的惡戰,這一點在外麵的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上就能看得出來,並非是這個許副統領自吹自擂。


    聽到極其慘烈的戰鬥和這個少年臉上輕鬆的表情,大家心裏麵就開始暗暗的佩服,如果尋常人經曆過這種程度的戰鬥哪裏還有氣力坐在這裏高談闊論。隻怕早就要身心俱疲。


    這個許副統領在軍中的時候,這些人頗為輕視。隻覺得是一個毛頭小子混跡在軍中也不知道是憑藉了誰人的關係,據說連皇上都對其極為賞識,和周雄起相爺也有一層關係,都把它當成了一個依靠裙帶關係謀得職位的人。


    今天看來這才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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