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與禮不合,更不符合規矩,但……赫連瀚垂眸掩去眼中的神色,張開兩片薄唇,用雪白的牙咬下了那枚丸子,慢慢合攏上下唇,細細的品嚐口中吳晴稱之為好吃的丸子。


    他垂著的眸沒有收迴視線,而是看著她剛剛伸過來的手,白皙的皮膚,虎口附著層薄繭,那是常年勞作的結果吧!


    再抬眼,不想竟然與吳晴的目光不期而遇。


    吳晴滿眼的暗夜星河,情意滿到溢出,而且那般無遮無攔的看過來。


    戰場上走迴來的赫連瀚,他知道目光能冷厲、能兇悍、能睥睨眾生,卻從不知道能這樣情意綿綿。


    向來冷靜自持的人,在那樣的目光下,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動情多時。隻是不知是何時而起。


    咳,怎麽忘記她是中了毒?現在坐在她對麵的不是自己,是個太監她也一樣多情。


    猶如正燃著的火把捅進了水中,赫連瀚心裏倏得一涼。


    “還吃嗎?”吳晴很開心投喂赫連瀚成功,還想再來。


    可想到吳晴是因為中了毒的舉止,赫連瀚臉色一僵,“我,自己來。”


    “哦。”吳晴有一點點失望,嘴上卻不閑著,“我怎麽就喜歡殿下這冰塊臉呢?表情都不值得多給我一分,勾得我心癢。”


    “你現在看誰都一樣。”赫連瀚語氣裏是臘月的寒風,冷得讓人發抖。


    可吳晴此時正心熱,什麽冷都無感,繼續放大招,“殿下,我知道自己怎麽迴事,我分得清對殿下的情意,是與看到別人不同的感覺。信我哦!”說著一雙杏眼笑彎。


    赫連瀚抬手揉了揉眉間的疤,眸光有了一瞬的溫度。


    吳晴清晰地看到他側過頭時脖子上的肌肉線條與青筋,向下沒入交領。沒有墊肩卻被肌肉撐起鼓脹飽滿的肩形。


    衣裳掩去了他手臂上的肌肉線條,但是她卻清晰記得那份力量與質感,那雙臂公主抱了自己可不止一次,男友力爆棚!


    再下麵,算了,那一夜情事她本也記得不清,現在不適合腦補那段記憶。


    她不想在有藥物影響的情況下yy自己的男人。


    吳晴笑意滿滿的眼,短時蒙上了欲色,卻又肉眼可見褪去,隻留下開心。


    一切盡在赫連瀚眼下發生,他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吳晴最舒心的一餐,她吃到實在吃不下才說:“飽了。”


    赫連瀚讓人來收了碗筷,吳晴站起身想著吃這麽多,是不是應該減肥了,不經意間撫了一下肚子,都吃圓了。


    赫連瀚正看見吳晴這個動作,視線也在她肚子那停了一下,瞬間腦中已經千迴百轉,連那夜的時間都盤算了一遍,不會吧?!


    想到的事必須馬上印證,這事他可等不了。


    如果不是呢?赫連瀚馬上找到了最優解:“來人,傳太醫局醫丞杜百山。”


    白院判才來過,再傳來容易引起吳晴的懷疑,杜百山就不同了,隻說是來查毒。


    吳晴並不知道赫連瀚想得什麽,如果知道她可以直接攔人了,可現在她想到的是自己中的毒,“啊?是來查我中的毒嗎?”


    赫連瀚悠悠然點頭,絲毫沒有泄露出多一點情緒。


    宮裏公公傳話召見杜百山時,他都已經下衙迴家了,忙又換了官袍進宮。如此又耽誤了些時間。


    杜百山給吳晴診脈時,已經迴到德勝殿西風閣。


    吳晴還是堅持不肯躲起來,就坐在杜百山對麵。


    本來醫者診病就講究個望、聞、問、切,之前給宮中之人請脈不能望、聞就很費力,又影響判斷,這下好了,他能更準確的查清毒在吳晴身上的表現。


    隻是他不自覺的擰著眉頭,而且越擰越緊。


    到杜百山收起迎手時,看向赫連瀚道:“請王爺移步。”


    吳晴不願意了,癌症大夫都得告訴我呢,這點什麽小事還瞞著我?“杜醫丞,我已經知道自己……”


    撲通!她話還沒說完,杜醫丞從起身站好,到撩官袍下擺,再跪在自己腳下,一氣嗬成,那叫一個行雲流水。


    這是怎麽個事?弄得吳晴不知所措。


    杜百山適時開口:“師祖在上,不是徒孫不敬師長,隻是這毒霸道,徒孫需與王爺商討解毒之法,實在是男女有別,徒孫不敢在師長跟前造次。”


    那次來拜吳晴為師的有他親師父,師父拜的師父,年紀再小他也得老老實實叫聲師祖,況且聽聞這人會起死迴生之術。


    那更是拜的心甘情願,就算師祖不願教給自己,能教給他親師父,他也是有望窺得天機。


    然而他的第一聲徒孫,聽到吳晴耳中就是一聲爆鳴,接連幾聲之後,她無感了,她的耳朵裏就隻剩“徒孫……徒孫……徒孫……”


    她什麽也不想問,什麽也不想知道了,快走不送。


    “好,去去去!”人家都跪下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吳晴也實在是有理沒處講,有話也不能說了。


    算了,不難為人,更何況人家叫自己一聲師祖。


    啊——不對,什麽師祖,這是從哪論的?


    “禾翠,”吳晴揉著太陽穴,“你去幫我打聽一下,我怎麽當上師祖的。”


    禾翠也是一臉懵,姐姐什麽時候這麽大輩分了?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再說赫連瀚帶杜百山到了東暖閣。


    杜百山跪下行了君臣大禮,開口:“臣鬥膽請問殿下:師祖可有心儀之人?或者肌膚相親之人?”


    赫連瀚皺眉,這是他該問的嗎?不過想到也可能是與吳晴中的毒有關,又耐著性子反問迴去,“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杜百山加著小心迴話,“沒有自是無差別對所有人動心,有的話問題有點麻煩。臣之所以問,看症狀怕是有。”


    赫連瀚神色不動,吳晴的大膽與肆意妄為早在中毒之前便是那樣,他自視定力過人也招架不住。


    隻是初識她懷疑過這人對誰都這樣,可卻並沒有看到她對別人如此,接不接受是一說,但現在他幾乎已經信了吳晴的表白是真的。


    也就是杜百山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是有的,都是他赫連瀚。


    他看了杜百山一眼,等他繼續說。


    “臣與師祖對麵而坐,師祖表現太過冷靜。入骨必定會對師祖有所影響,可診脈卻平穩不見任何異樣。


    隻能說明師祖能分清藥因的心動與真實心動的不同,憑清醒的心誌戰勝了毒物的影響。”杜百山說著眉頭擰得已經打成了結。


    赫連瀚不明白杜百山怎麽是那樣的神情,疑惑問道:“這不是好事?!”


    杜百山吸了口氣,搖頭,“不全是。每次心動也是在散發藥性,師祖散發的藥性不夠快,如此下去怕再有十五天也不夠散盡。”


    不心動藥性散的慢,那……“可有法加速散去藥性?”


    “陰陽調合可以加速散去藥性,”杜百山偷眼看怡親王,見沒有異樣,才大著膽子繼續說:“此毒入血,放血也可以……”


    赫連瀚發現有人靠近,問出“什麽人?”的同時已經知道是誰了。


    隻是杜百山的後半句還沒說完,放血可加速散毒,隻是不能一次除盡,有可能會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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