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大學時期,屬於葉昭和他的記憶,莊然並不記得多少。


    少數記得的隻有,第一次見麵。


    他坐在飲料販賣機旁邊,看著金貴的小少爺,笨拙的將一枚硬幣投進販賣機。


    販賣機“哢哢”響了兩聲,下方一瓶飲料都沒出。


    小少爺一臉迷惑,嘀咕怎麽迴事。


    莊然覺得有些好笑,猶豫要不要提醒他。


    可小少爺下一個舉動,讓他目瞪口呆。


    “既然一枚不行,那就兩枚。”


    小少爺掏出一把硬幣,一個個往裏塞。


    全部投完,小少爺怒從心頭起,一腳踹過去。


    莊然在旁邊忍了好長時間,拚命憋著才沒讓自己笑出聲。


    這次他真的確定,小少爺是第一次用這個,沒什麽經驗。


    一把憐愛了,他主動跟小少爺搭話,把自己沒開封過的飲料送給他。


    小少爺挑剔打量他一番,冷著臉收下,說以後還他。


    臨走前,除了問他名字,還餘怒未消的踹了販賣機一腳。


    好有意思的人。


    之後,書店兼職,都能看到這個小少爺。


    無論他喜歡看什麽書,小少爺見到都會湊過來問好看嗎。


    莊然隻要說好看,小少爺都會半信半疑買下。


    有次看到他的曇花信封,小少爺撒嬌跟他要了一張不過是個小事,,他沒有不給的道理。


    腦子還迷迷糊糊時,小少爺拿著信封聞了聞,接著,像是發現什麽,湊到他脖頸嗅嗅。


    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學長,你身上的味道和信封的一樣,好香呀,是曇花嗎?”


    “是吧。”湊得太近,莊然臉上熱得冒氣。


    小少爺有些沉醉,鼻尖蹭到他的肌膚還渾然不覺,“好喜歡,我身上就沒什麽香味,你聞聞。”


    他撩起一截衣領。


    莊然聞到的是苦橙的氣味,清冽冷靜,扣人心弦。


    對上水潤的雙眸,他違心點頭,“確實。”


    “我不管,我也喜歡曇花,學長,我們的喜好一模一樣呢。”小少爺拿信封遮住下半張臉,狡黠的雙瞳笑容燦爛。


    莊然很想解釋,哪裏一樣,但看他這樣,嗯,他開心就好。


    出國那天,小少爺跑過來,一把撲進他懷裏,眼底都是嚇人的淚水。


    “學長,你可能不記得了,我小時候騙過你吃,我們約定過的,要永遠在一起。”


    “我以為你被人販子拐賣還死了,沒想到是莊爺爺救了你還把你帶迴家收養,太好了,你可不可以別走?”


    小少爺把他抱得緊緊的,淚珠打濕他的脖頸。


    然,這些話話,把莊然徹底打擊得體無完膚。


    很顯然,小少爺認錯了,他想張口告訴他。


    可冥冥之中有股巨大的阻力,使他無法張口說清。


    他想和他說,小少爺認錯了人。


    後來這個秘密,他一輩子都沒打算說。


    多年以後再見,小少爺已經結婚,往日種種,都成過眼雲煙。


    而他,早已放下。


    無比自信這一點,卻在重新看到那刻,豎起的高牆坍塌。


    這麽多年,小少爺一直都沒變,身上的苦橙味道,那嘴硬心軟,傲嬌容易炸毛的性格。


    年少那段時光,和這個人,一切是那麽美好,如夢如幻。


    明明小少爺結婚了,明明知道小少爺有情人,明明知道小少爺暗戀他……對於這樣胡鬧的人,理智告訴他該敬而遠之,可是,壓抑的情感又在不斷發酵。


    最終,聽聞小少爺要出國,他在徐漠的告知下,不顧一切地選擇順從內心趕往機場。


    那一刻他在想,喜歡小少爺的那麽多,可不可以給他個機會?


    小少爺嘴上嫌棄得要死,實際上快刀斬亂麻。


    隻是剛要和君清離婚,君清就死了。


    這是意外,他也很內疚,如果這是罪孽,他願意背負,請老天爺不要懲罰他的小少爺。


    最終,夾在他們中間的阻礙,隻剩下素未謀麵的聯姻對象。


    他格外珍惜和小少爺相處的每時每刻,別的統統不在意。


    直到有天,他聯姻的對象迴來。


    原本以為退掉婚約需要費一番功夫,葉昭卻和他說一直耍他玩。


    哪怕再喜歡他,他的心不在他這裏,強求有什麽意義。


    他有自己的驕傲,做不來那種死纏爛打的事。


    葉昭想分手,他總是願意成全他的。


    砸掉鐲子,從不打擾也罷。


    解除婚約的事,顧瀾跟他做了個交易,隻要他肯說不喜歡葉昭,一切都是騙他的,說他喜歡的是顧瀾就能解除。


    莊然同意了,哪怕沒有愛情,他也要擁有自由。


    三個月後的一天早晨,莊然在公司整理東西,沒由來的心如刀割,相片摔落在地。


    彎腰撿起時,相框的玻璃在葉昭那邊開裂得不成樣子,玻璃碎片劃破手指,鮮血如花落在葉昭臉上,模糊不清。


    仿佛暗示什麽。


    莊然強自鎮定,打算找人處理掉東西。


    收到葉明的電話,卻接到葉昭死了。


    真相大白那刻,一切悔之晚矣。


    莊然恨不得將君清千刀萬剮,同時更恨的是自己,如果不是他,葉昭不會做出如此慘烈的犧牲。


    瘋了一樣跟徐漠,洛桑報複君清,君清愣是不還手。


    後來,君清的死訊傳來。


    莊然毅然決然放棄了莊家的繼承權,不顧莊老爺子的阻攔,再度出國,再沒踏足這個地方。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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