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妄念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其實米五穀是知道的,見到老太婆那天起,她說起自己的名字起,就已經有了。


    後來見到了更多高人,他們拳法精湛,術法通神,為了不讓自己嫉妒地發瘋,就越會編織一句又一句的謊話來欺騙自己,仿佛那剛寫文的小小生,羨慕著那些文壇大神的奇思妙想,精妙絕句,可是這些東西又怎麽是羨慕得來的?就隻能使勁的騙自己,隻要日積月累,慢慢學習,終究能夠趕上大神的步伐,可這些都是真的嗎?天賦這種東西,是積累就能來的嗎?


    如今這些渺小的目標都成了大大的奢望,現實逼得自己不得不前進,不得不反抗,不得不去多想想,一場礦區賽,其實根本無關緊要,但在米五穀的心裏,卻覺得太有必要了,要麽死,一切謊話都隨風而去,要麽生,把一切謊話成真,活得像樣,活得是自己。


    “若是可以,我才不想打什麽礦區賽,我才不想瞎忙活到處跑,我才不想和喜歡的人分開,若是可以,我才懶得理你,劍修麻煩得要死,照顧了你的心情,還得被你埋怨……”


    米五穀嘴碎得一塌糊塗,可就是囉囉嗦嗦抓不住重點。


    石姬也不管,隨他去,就當聽不到,隻是等他一頓,就立馬插了句嘴,“你這樣吊著柳小霜,是不是怕她不接受你的好意?”


    米五穀在園子前停步,扭頭看向石姬,嗤笑道:“小霜是煉寶的天才,不會比你的腦子差,她其實一直就知道的,隻是不願拆開了講。”


    兩個都有心,都是真情實意,隻是一個陷進去了故意佯裝在局外,而一個在局外卻仿佛已經陷入了局底。


    瞧見米五穀抬腿,石姬一把拉住,“說話繞彎彎做什麽,你就說喜歡不喜歡她就行了。”


    米五穀白了她一眼,“你是真蠢啊!這都看不出來嗎?”


    “看得出來我還問你做什麽?”石姬死死地拽住了他,就是不讓他走,“你這樣不好,對待女人不能這樣,朝三暮四,見異思遷,說白了,就是一個人渣的行徑,可還被你說的冠冕堂皇,強詞奪理。”


    米五穀嘖了一聲,“你說的都對,所以呢?”


    “你怎麽就聽不明白呢?”石姬一跺腳,“所以你不能禍害人,該撇清的關係就要撇清,自律,少招惹些女人。”


    米五穀咳嗽一聲,“剛剛那個女子大地仙,我可沒招惹她,是她撞上來的吧。”


    石姬一愣,驚詫道:“你對她做什麽了?”


    米五穀眨了眨眼,不說話了。


    石姬等了半天,也不見他放個屁出來,氣得抬手就打,結果被米五穀一把抓住了手腕,然後一拉,就跌進了他的懷中。


    石姬頓時俏臉通紅,弱弱的罵道:“你要死了?!”


    “詛咒我對你沒有一點好處。”米五穀聲音平淡,緩緩推開他,極為認真的說道:“你仔細想想,若是別人這般對你,你可會害羞臉紅?”


    “敢!我宰了他!”石姬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隻是忽然一驚,連忙抬頭看他。


    “是啊!別人不行,就我可以,難道因為你喜歡我嗎。”米五穀語出驚人,隻是讓石姬更加吃驚的還在後頭,“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天下人都是青丘的子嗣,而我是青丘的少主,不喜歡我喜歡誰?”


    震驚?是有,但石姬此時聽得有些懵,青丘少主?這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人扯這種鬼話!


    米五穀知道她不會信,更不會刻意去解釋,因為在他看來,就跟天下人喜歡甄兮是一個道理,見到了就會喜歡,就會想要去親近,跟男女情感沒有任何關係,隻有天賦和血脈的壓製,她是主人,而天下人,則是狗!


    “甄蘇塗山,你覺得她如何?”


    “美,美得讓人動心,天下少有。”石姬猶豫了下,“男女通吃?”


    “假帝姬而已,礦區賽的時候你就可以見到真正的帝姬了,到時候不要流口水才是。”


    石姬突然笑道:“你在教我何為感情?”


    米五穀連忙搖頭,“人才有感情,修行之人沒有。”


    石姬挑起了眉,眯起了眼。


    米五穀跨進園子,便見米映星猛撲而來,連忙一把將她抱住,在身上翻轉幾周,然後舉過頭頂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眨麽眨眼,兒子都這麽大了,得感謝老天爺,讓你還記我呢。”


    米映星老氣橫秋地拍拍他的頭,不屑道:“是我記性好,跟老天爺可沒有一點兒關係兒!若是它真有本事,就應該早點兒讓我見到你,你知道不知道,我可想你啦!”


    米五穀稍稍抬頭,看著她的大眼睛,還是那般漂亮如看星辰,記得雙子山第一次見到她,就打心眼裏的歡喜,抱著她走過千萬裏,就沒有鬆過手。


    隻是當時與老太婆吹過牛,好像自己並沒有辦到,又好像是自己根本沒法辦到,若是米映星真的跟著自己,小家夥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與蠻衝一戰,自己遠遁它方,若沒有美娘們提前將她帶走,現在的小映星又會是怎麽樣的一番生活?米五穀不敢想,卻又忍不住去想,最後隻能暗暗慶幸,幸好幸好,美娘們強勢,幸好幸好,甄家也沒有虧待她。


    “那你要努力修行,到時候整個天下都可以去得,見我還不是小菜一碟。”米五穀說著說著就慢了下來,“不過,這次你也太不聽話了,怎麽可以一人亂跑,要是出了意外,老爹可要傷心死。”


    米五穀將她放了下來,蹲下身子,輕輕握著她的手。


    頑皮的小孩好像都跑得飛快,就像是當初的自己,每每玩累了迴家,就會瞧見爺爺等在院子門口,然後輕輕握住自己的手,說些煩死人的家常話。


    “今兒又去哪裏玩了?跟誰一起呀?”


    “沒有搗蛋吧,沒有搗蛋就是乖小孩。”


    “你啊你啊!上次翻了三嬸家的紅薯苗,她可是坐門口罵了半天街,這次更厲害,把七大姑八大姨都給得罪了,還不去關門,等著她們吐口水啊!”


    “爺爺沒有別的盼頭,就盼著你快快長高健康又平安,將來娶個好老婆,再生個好小子。”


    風的腳步來了又去,去了又來,追逐小目標的自己是長大了,可再也看不到你那溫柔的眼神了,聽不到那些煩人的嘮叨了。


    米五穀的眼神溫柔如水,仿佛隨著煙火在飄,一如當年的老爺子。


    他合起米映星的手,說起了爺爺說過的話,“盼你快快長高,健康又平安,但不許嫁人太快!”


    柳小霜靠著廊柱,看見石姬站在園子門口,望著米五穀和映星愣愣發呆,忽然一個轉身,走向了遠處。


    調轉視線,她也看向玩鬧的兩人,似乎歲月倒轉,一下子迴到了外山高中,米五穀躺在玉池裏,米映星遊水正歡,甄兮側躺池邊,用手枕著頭,微微眯起眼眸,趙子騰閉眼無聲,靜悄悄的,王一縷跟幺妹兒說笑話,幺妹兒卻覺得一點都不好笑,而她自己,則靜靜的看著米五穀,好像怎麽也看不膩。


    屋內柳依心照顧著醒來的尹五,大有你儂我儂的意思,米映星不粘米五穀了,抱著柳小霜的腿不撒手,嘴裏喊著潑皮四式大法,氣得柳小霜差點沒打人。


    柳小霜和甄兮很久沒見了,她其實很想去八洲坊見她,隻是心頭縈繞著一股愁,使得她不敢去見,人長大了,終於明白大姐是什麽樣子的存在了,不敢再撒嬌胡鬧了,不敢再去跟她嗆聲扯皮了,好像沒有過多久,一切都變了,愁。


    可事實是,兩人的聯係一直就不少,甚至在很多時候,甄兮會和她煲一晚的粥,話題東南西北,永遠有著說不完的話。


    尤其是甄兮坐上三生石之後,千奇百怪的故事就更多了,柳小霜怎麽也聽不膩,每次都央求著讓她多說說。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對於米五穀,像是沒有這麽個人一樣,甄兮很少提及他,隻是有些時候,不經意的提及到了,甄兮便會沉默很久,然後才會笑著出聲,說些其它的事情。


    其實柳小霜是知道的,她是不願兩人都去傷心,有她一個人就夠了。


    柳小霜躍上了屋頂,腰上掛著米映星,一起看向了八洲坊的方向,甄兮就在那裏,她想去,可又不願去,於是輕輕問道:“映星,你還叫她娘親親嗎?”


    米映星抬起頭,用迷茫的眼神看著六媽媽,“娘親親不叫娘親親,那應該叫什麽?”


    “也是呢,六媽媽不叫六媽媽那應該叫什麽呢?”


    “果然是六媽媽,還是一樣的糊裏糊塗。”


    米映星手上加力,揪著柳小霜的白色衣裙往上爬,然後輕輕一躍,直接勾住了她的脖頸,像是這樣的娛樂,就是她最好玩的項目,沒心沒肺地嗬嗬大笑,對著自己的六媽媽親了又親,隻是她不會知道,這樣的項目玩一次就少一次,也不知道以後她會不會突然想起,便想起了自己的六媽媽。


    柳小霜微微彎腰,等米映星勾穩了,這才一挺身子把米映星高高頂起,配合其實做得很好,可米映星卻忽得有些不高興。


    “映星怎麽了?不好玩嗎?”


    “好玩是好玩,可六媽媽學不來三媽媽的。”米映星說得極是認真,頓了頓,像是在做思想鬥爭,又像是在極力迴想些什麽,突然一抬眉眼,格格大笑,“記起來啦!看得見腳尖和看不見腳尖是兩個風景!”


    柳小霜一愣,竟是鬼使神差地低頭看去,雖有起伏,可腳尖曆曆在目!


    她倏地勃然大怒,該死的!米映星才和他接觸多久,這就學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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