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霜送來的驚喜很好,好到讓米五穀有些害怕,她把自己給送來了。很少斜眼看人的她,今兒卻是斜眼看了石姬很多次,以至於讓石姬誤以為這位美人得了眼疾。


    兩人不說話還好,可隻要一開口,就會不由自主的互相揭對方的底。


    柳小霜會好意鼓勵石姬,劍修輸了不打緊,以後扳迴來就是,隻是既然輸了,就要認輸,侍女的事情還是要做的,儼然一副家主的模樣。


    石姬點頭稱是,隻是也安慰說,姑娘的眼疾其實不打緊的,稍稍收斂一下,其實人還是挺正的……


    尹五來的時候,就看到米五穀蹲在武鬥場的角落裏,然後又看了一眼場中打得翻天覆地的兩個女子,眼珠咕嚕一轉,豎起大拇指道:“老大就是厲害啊,居然讓倆仙子為了你打架!”


    兩人吵歸吵,絕對不至於打起來,歸結原因,還是米五穀惹得禍事。


    石姬沒有米五穀的神魂本事,習練起“瞬步”自然是毫不懈怠,隻是在她習練的時候總會覺得少了些什麽,便每每有進步的時候,就會來偷襲米五穀。


    一來而去,又經過米五穀的現場講解,石姬是越發熟練了起來。


    此事本來到此就打住了,隻是柳小霜到來後,看到米五穀有這樣的神通本事,居然給外人也不給自己人,氣就不打一出來,加上本就不待見石姬,能不氣?


    米五穀又哪裏會不知道她的心思,便對她笑道:“別生氣,這東西誰都可以不給,但唯獨不能不給你。”


    說罷,就當著石姬的麵要來了魂簡,又將自己的手中的飛書一並給了柳小霜。


    常說打人不打臉,更何況是一個劍修?石姬能認才怪了!


    隻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米五穀也不好意思說,反正嫩白的臉他一紅,橫眉瞪眼道:“瞎扯些什麽呢!有事說事!”


    尹五一臉懂了的神情,突然又豎起另外一隻大拇指,將兩隻大拇指碰了碰,“都好,但是都想做大的這就挺難的,分出個勝負其實挺好。”


    米五穀一腳踹開他,氣罵道:“滾蛋!”


    尹五摸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遞到米五穀眼前,“我這人其實挺矯情的,要說的話都在裏頭了。”


    米五穀接過信,見他轉身就走,忙把他叫住,“別急著走,我還真有兩件事情要跟你說。”


    其實尹五要說什麽,他大致能夠猜得到,無非就是兩個事情,要麽加入簡家地衙,要麽就操起老本行去做買賣。所以米五穀沒有拆開信件,而是直接收進了袋囊。


    他拿出一個小袋子拋給尹五,“將這個送給家主簡欣。”


    尹五接過小袋子,詢問米五穀確認能不能打開看看,見他點頭,便解開繩索,從中拿出一粒晶瑩剔透的水晶球和一張折紙,“這是什麽?”


    柳小霜送來的驚喜不止她自己,還有一袋子的水晶球和“藥方”,水晶球是她研究“錢來”之後做出來的,手持水晶球,隻要附近有‘前來’,水晶球便會被點亮,是專門用來找“前來”的法器。


    至於藥方,也虧得米五穀送去的兩個女子不怕死,任由柳小霜一通“折磨”後,還真就給她配出了能接觸限製修為的藥方,隻不過這個藥方有些奇葩就是了。


    米五穀隨便解釋一通,也沒有細說,尹五去了羅武宮自然都會知曉,他若不是想著另外一事,其實都懶得多說。


    尹五點點頭,正要離去,米五穀忽然又喊了一聲等等。


    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拿出了芥子園,打開門戶,一進一出,就被他帶出了一個女子,“柳依心,以後就跟著你了。”


    跟著老大做事還發女人的麽?尹五目瞪口呆。


    “這是尹五,我就不過多介紹了,相處久了自然會熟。”


    女子頷首低眉,羞答答地站在米五穀的身側,聽到他的會熟二字後,先是退開一步,對著米五穀深深一禮,這才轉身對著尹五輕輕一福,道:“以後有勞夫……尹五先生了。”


    米五穀眉頭稍稍跳動,見尹五一副傻呆模樣並未發覺,重重咳嗽一聲,道:“愣著幹嘛呢,改幹嘛幹嘛去!”


    尹五被咳嗽驚醒,先是一臉驚喜,接著麵色一變,苦悶道:“老大就別整我了,我是家室的,再領個女子哪裏像話。”見米五穀一抬手,以為是要勸自己,也不等他勸,便連忙接著說道:“這位柳姑娘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子,跟我不是糟蹋了麽?……”


    尹五話語沒有說完,柳依心便輕輕哭起來,然後越哭越大聲,哽咽出聲道:“是我不配尹五先生。”


    米五穀臉皮一陣抽動,尹五更是手足無措。


    柳依心抬頭看了尹五一眼,見他仍舊不為所動,忽得一個轉身,跪在了米五穀的身前,“沒盼頭了!請少爺賜死!”


    米五穀渾身一哆嗦,賜你大爺的賜!早知你有如此演技,就該送蓼莪那裏去賺錢,送給尹五?老子可是吃大虧了。


    尹五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拒絕了就要被賜死,這可是一條人命啊。


    柳依心悄悄抬頭看了米五穀一眼,見他黑著臉不說話,又再次說道:“我已經無處容身了。”


    米五穀深深歎了口氣,然後側過頭,看著尹五說道:“葉妙岑被我親手斬殺的。”


    見尹五無動於衷,隻是低下了頭,米五穀又再說了一次。


    尹五慢慢抬起頭,臉色慘白,笑了笑,隻是這笑容比哭還難看,“我其實知道的,來這裏就知道了。”


    米五穀不敢看,隻得將頭扭轉方向看向柳依心,見她把頭深深埋在膝間,不敢抬頭,隻是抽泣聲裏聽得出來,這次是真的傷心了。


    米五穀嗬嗬一笑,道:“誰說我要把她送給你了,隻是讓她跟在你身邊辦事而已,我就是再缺德,也不會拿我的侍女送人,真要喜歡上她了,我這侍女又不嫌棄你,你就備好了彩禮,親自來找我提親。”


    一語說罷,米五穀哪裏還敢呆,隻想溜之大吉,隻是這裏本就是自己的場地,除了趕人之外,別無它法。


    “走走走!趕緊走!礙老子的眼!”


    柳依心心領神會,見尹五仍舊猶豫不決,不敢胡亂答應,忙站起拉住他的胳膊,道:“少爺交代的事情先辦了,我門的事情以後再說。”


    米五穀轉過身,朝著場中走去,同時也在想,隻要尹五邁開了腿,領著柳依心離去,就沒有什麽以後再說了,他暗自歎息,混過山海就是不一樣,隻不過也會想,若混山海就是這麽個混法,不如不混的好。


    尹五終於動了,邁開腿,與柳依心一起緩緩離開。


    米五穀轉過身,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輕聲問道:“葉妙岑,我這算不算是救了你?”


    接著再次轉身,望向場中,石姬無情劍已經出竅,劍意茫茫多,在煙塵裏切出無數條細線,柳小霜真元澎湃,一手金丹凝氣,而是另一隻手上,居然帶上了萬獸鈴。這是打出真火了!


    米五穀感覺自己今天的哆嗦特別多,尤其是這一次,都快要炸毛了。


    他身形一閃,瞬間衝入了場中。


    ……


    隨著修行的普及,法車的問世,地麵上的道路不說人跡罕至,可也差不多多是如此,其中又以人口集中的大城周邊尤其顯著,周邊地界都有通往其他縣城的道路,可行走其上,隔著好幾裏才能幸運的看見一個或是兩個孤單的身影,若是算上密林中的野獸和妖獸,就更加少有人走地麵道路了。


    羅武城與盈自縣的相交處,一條來往兩地寬有十丈的大道,道路兩旁巨木參天,均是幽深古老的密林,使得行走其間便如同身處巨型隧洞之中。


    一個五六歲大的花襖女童獨自行走在馬路上,她蹦蹦跳跳地似乎不知疲倦,左瞧瞧巨樹上的鳥雀,右看看密林深處的小獸,小嘴裏嘟嚕著“潑皮”二字,聲調高低不定,似乎還被她編成了歌謠唱將起來。


    一腳踢飛眼前的小石子,又不偏不倚地掉落在正前方,女童疾走幾步,又是一腳將它提飛出去。玩膩了石子,她又不知從哪裏摘來了巨大的無名果實,被她一跳提將起來,不讓它落地,就這麽一路踢著行走。


    樹木枝繁葉茂,籠蓋在道路上頭,就算外頭陽光明媚也極少能滲透其中,好在有陣陣清風撫過樹頂,使得道路上明暗不定,還不至於混黑不見前路。


    女童一路走來也不知道害怕,見著了盯著自己的小型野獸,還會主動出擊,這一路上就有不少不知深淺的小野獸被她當成了玩具,好在都沒玩死,留著半條命嗚咽的跑開了。


    實在沒有東西玩了,就會加快步伐,然後又想起了什麽,就放肆奔跑起來,隻留下身後一陣狂風。


    女童行徑快慢不一,卻似乎有著什麽執念,永遠不會停下腳步,有時候看到了人,也會飛奔上前,背著手,抬著頭,大眼睛天真望著那人,然後脆生生地詢問野雞大學在哪?


    一連好幾人都被她的突然詢問嚇了一跳,轉身不見人,就更加惶恐了,隻有低頭看到這個小家夥之後,才會哭笑不得的放下心神,再看到她宛若星空閃著無數燦爛星光的眼睛,便又會莫名的產生喜愛之情,一指前路,告知她一指走到盈自縣,再詢問人就知道了。


    女童便會深深一鞠躬,大喊著謝謝,然後撒丫子就跑,一溜煙就到了視線的盡頭。


    直到這時,被問路之人才會忽然驚覺,這小小女童竟然已經入了門徑,是個貨真價實的修行之人了,不由感慨,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同時又會心頭驚訝,她為何會一個人行走在這無人的大道上,難道就沒有人陪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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