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那天,紀元昭和周春啟都很低調,身邊也並未帶多少人,隻按照原計劃,喬裝打扮成外地路過涇陽縣暫時歇腳的富商兒女。


    一路上的路程還算順利,並未遇到什麽不妥,原本計劃兩天的路程,也在一天就趕到了。


    馬車進城之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城內靜悄悄的,兩人便找了一家尚還未打烊的客棧住下。


    舟車勞頓,紀元昭也早就困了,吃飯吃的都忍不住打哈欠,周春啟是完全理解的,她養尊處優,大概沒受過這樣的累。


    “若是累了,帶迴便早些休息。”周春啟說著,環顧四周,迎春去房間收拾行李,掌櫃的不在,店小二也去幫他們安頓馬車了,深夜的店裏,就剩下了兩人和守在殿外的徐青以及燕冀北。


    語氣微頓,他才眼底了點聲音,接著道:“我提前派人去打聽過了,明天下午,靠這邊港口停船的有三艘船比較可疑,我們到時候先過去看看,不要打草驚蛇。”


    紀元昭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啃了一口手裏的饅頭,想著明天去碼頭的事……


    迴房間時,紀元昭瞥了一眼門口的燕冀北,他跟在身後,表現的很乖,似是想一起跟進房間裏。


    但此時,紀元昭的腦海中又想起那晚他和那人的談話,她最恨欺騙,更何況,還是在已經被她撞破了,他卻依舊不肯坦白的情況下。


    她站在門外,冷冷的注視著這個無論她走到哪兒,他都跟著,就像是在完成曾經對她如影相隨的承諾的燕冀北,心中升起一絲莫名的悲涼。


    她說:“你以後,也不許隨便進我房間。”


    說罷,在燕冀北錯愕又有些慌亂的眼神中果斷的邁步走進了房間,等他反應過來,房門早就關上了。


    空留下燕冀北一個人愣在原地,眼中泛起的濕意和曾經從未有過的狠戾以及陰沉強烈的占有欲,死死地注視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隔天,紀元昭是被樓下的吵鬧聲吵醒的,這裏的隔音做的實在不怎麽好,要換做以前,她可早鬧脾氣了,現在可不行,有正經事要辦呢。


    隻能磨唧的起身穿衣,吃飯的空擋,卻並沒有看見周春啟,紀元昭疑惑的詢問迎春,迎春卻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隻說看見他一大早就走了。


    紀元昭心中明白了個七七八八,大概是先去碼頭那邊探線索了,紀元昭便也沒有多想。


    簡單吃了點東西,走出房間,站在二樓的陽台上,不同昨晚的冷清,白日裏,這客棧是人滿為患,來來往往的客人和店小二。


    “喲,姑娘起了。”


    眼尖的店小二忙迎了上來,對這樣外地來的有錢的大客戶,自然是要盡可能的討好了,這瞧著行頭和氣質就是出手闊綽的。


    短暫的噓寒問暖,紀元昭問:“我聽說涇陽縣的詩詞會就是這幾天了吧,在哪裏啊?你知道都有哪些人會參加嗎?”


    這一問,倒是給店小二難住了,他撓了撓頭,討好又有些尷尬的笑笑,道:“具體的小的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在城外的牡丹亭,至於參加的人嘛,多是來自各地的權貴,得要請帖才能入場,具體哪些人,小的就真是不知道了。”


    紀元昭點點頭,也沒多問,她對這個原本也不是很感興趣的,但想著既然那些人會選在這個地方作為其中之一的落腳點,那就說明一定是有人支持的。


    而支持他們的人,權利一定不小,說不一定也是涉獵其中呢,那如果想要將那些拐來的人賣個好價錢,除了地下交易以外,也有可能是任何一種被包裝成合理合法外殼的盛大聚會,實則是為了供權貴們賞玩獵物。


    麵對店小二好奇的目光,紀元昭隻是笑笑,佯裝無事的解釋:“沒事了,我就好奇,曾經略有耳聞,隻是一直沒時間來,今天來這兒,當然得好好兒看看。”


    隨即店小二才露出解惑的表情,點頭哈腰招唿了一番,紀元昭給了點小費將他屏退,轉頭下樓準備出去逛逛,卻沒注意到不遠處的長廊拐角,一雙打量的目光盯著她看了許久,嘴角逐漸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眼見著紀元昭提著裙子下了樓,他也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到自己,才佯裝不經意的跟了上去……


    此處街道並不遜色於皇城,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涇陽縣盛產陶瓷,算得上是這裏的特色,走街串巷,幾乎每條巷子深處都有一個燒窯的地方。


    此刻,潛藏在暗處的人蠢蠢欲動,突然人潮擁擠,紀元昭突然被迎麵而來的小孩撞的一個踉蹌,她險些沒站穩,那小孩卻頭也不迴的迅速跑開。


    紀元昭迴頭,想將那小孩兒叫住,話還沒出口,一直大手就將小孩兒的衣領拎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手裏拽著的紀元昭腰間掛著的香囊拿迴來,再一把將人扔在地上。


    他表情冷淡的凝視地上瑟瑟發抖的小男孩,紀元昭三兩步上前,看著燕冀北手裏遞過來的香囊,摸了摸自己腰間,恍然大悟原來是小扒手。


    她有些生氣:“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偷東西?”她拿過燕冀北手中的香囊,在他麵前展示:“這隻是個香囊,不是錢袋子,什麽眼神兒啊?你再偷,我抓你送官去!”


    小孩兒顯然是被嚇著了,但臉上又明顯的透出一股子倔強,他“呸”了一聲,起身就要跑,被燕冀一把拽住胳膊。


    誰料,他自知掙脫不了,竟迴頭一口咬在燕冀北手上,燕冀北吃痛,下意識鬆了手,他一溜煙兒的跑了,借著體型小的優勢,迅速鑽進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再無蹤跡。


    紀元昭追了兩步,也知是追不上了,所幸還是停在了原地,看了看手上的香囊,這雖算不上什麽貴重東西,但也是皇祖母親手繡給她的,萬不能丟了。


    此時,被嚇得在人群中狂奔的小男孩不斷迴頭,確定已經將兩人甩掉,才敢減慢速度,轉頭進了一處小巷。


    而巷子裏,正是方才那個在客棧盯上紀元昭少年,小男孩氣喘籲籲:“沒得手,她身邊有人,看上去,該是個富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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