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天邊殘霞如血,將荊湘之地的一條偏僻小路,染成一片赤金。


    李疏狂折返風雲島的路上,刻意避開繁華市鎮,免得驚擾百姓。


    路上,蕭麥不無憂慮地談起賦稅之事:“師父,這二百四十萬錢怎麽交啊?”


    李疏狂輕笑一聲:“當然是你交,不然還想用別人的錢,平你自己的事?”


    “我交?可徒兒口袋空空啊師父。”蕭麥拍了拍自己的腰袋,連豪俠寶庫裏麵都搜不出一文錢。


    “那為師不管,你自己想辦法。就算出去黑吃黑,也得自己把這份虧空給填上。”


    “徒兒還年輕,師父怎能逼我走上犯罪的道路,這還是一代宗師嗎?”


    李疏狂很坦然:“沒點江湖手段,怎麽做一代宗師?”


    眾人聞言皆笑,白連翹不由出言打趣:“大師兄,以後要成江洋大盜了。”


    正說笑間,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眾人抬頭望去,隻見一匹滿身斑點的黃駁馬疾馳而來。


    馬背上的身影甚是熟悉,待她離得再近些,眾人發現竟是風雲島五弟子林小碗。


    “師父——”她遠遠喊道,聲音清脆如鈴。


    柳昭瑤疑惑道:“林師姐不是留在島上嗎?怎會在此?”


    很快,林小碗勒馬停在李疏狂麵前,伸手探入衣袖:“師母有件要緊的物事,托我交給您。”


    “何物?”李疏狂疑道。


    蕭麥感知著林小碗的動作,心中莫名生起一絲異樣,感覺林師妹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突然,一道靈光閃爍,激發出問題的答案:是聲線不對!


    “此人不是林小碗!”


    可當他意識到危險時,已經來不及了。


    這“林小碗”的速度快如閃電,以蕭麥難以追蹤的速度,抓起袖中一把飛刀——


    “嗖嗖嗖——”


    寒星如雨,直取李疏狂周身要害!


    這一手飛刀絕技,可不是蕭麥純靠“力大磚飛”的飛蝗石,而是真正的武功絕學。


    在內功的加持下,眾飛刀快若無形,勢若出膛,明明距離極短,還是經曆了數次無規律迴旋,等即將落到李疏狂身上時,已散作四麵八方的羅網。


    武林高手在非戰鬥狀態下,都會把身體機能維持在築基狀態,以減少不必要的消耗,也方便日常生活。


    不然稍微動下手指,就能分金碎石的力量,連筷子都不好握。


    但這就給了宵小之輩發動偷襲,以小博大的機會。


    是故很多功成名就的高手,出行時也會雇傭武功遠不如自己的護衛,不指望他們能戰勝敵人,隻要幫爭取一眨眼的時間,就足以自己進入戰鬥狀態從容應敵。


    隻是這一次,風雲島眾弟子完全沒把林小碗當敵人,唯一反應過來的蕭麥,也來不及出手。眾人失去了護衛的作用,接下來隻能靠李疏狂獨自應對。


    李疏狂見飛刀出袖,便知遭遇偷襲,且根據手法來看,刺客的武功不弱,幾乎已摸到了江湖一流高手的邊緣,甚至略勝自己的門下大弟子。


    麵對這般高手的偷襲,哪怕宗師級高手,也來不及進入戰鬥狀態。


    於是他索性留在築基狀態,純靠多年積攢的戰鬥經驗來應敵。


    先是一招陰陽合和指,左手為陽,右手為陰,真氣運轉之間,雙手疾速出擊,隱然現太極之影。


    “砰砰砰——”


    刹那間,刺客袖口激發的十幾柄飛刀就被全部彈飛。


    緊接著,李疏狂又使出“虎躍身法”,身形猛地向前一探,同時變指為爪,一招“天機散手”伸向刺客。


    若他處於巔峰狀態,刺客可能都來不及反應。


    不過現在僅是築基期。


    刺客為免露出破綻,出手前沒有進入巔峰狀態,而是處於一種“蓄勢”狀態。


    蓄勢狀態下,可瞬間進入戰鬥狀態,雖然離巔峰狀態還需要時間,但丹田境也足夠碾壓築基境了。


    丹田境的刺客,麵對築基境的招式,自然看得清楚。


    她本能地使出一招“撥海掌法”,準備當下這一爪後再順勢反擊。


    然而,一切都在李疏狂的掌控之內。


    “天機散手”在遭遇“撥海掌法”的瞬間變招,從雙掌空隙間穿過,掐住了刺客的脖子。


    蘊藏於掌心的天機之力,即刻侵入刺客頸間經脈之內,封死了對方的武功。


    再使勁一撈,刺客就連人帶馬,被拽到了自己跟前。


    “你是誰!”


    李疏狂輕聲喝道,語氣中攜裹著難以抗拒的威勢。


    防守反擊行雲流水,轉眼之間完成逆轉。


    一旁觀戰的蕭麥,心中駭然無比。


    其實,當李疏狂擋住飛刀,改用天機散手時,蕭麥已經反應過來,隨時可以動手。


    畢竟,築基期的速度,再快能快到哪裏去?


    隻是師父的反應過於完美,猶如一場無可挑剔的演出,使得蕭麥情不自禁地陷入其中。


    “這就是宗師級高手嗎?四兩撥千斤,以築基之力秒殺丹田之力?”


    正當蕭麥驚詫之際,本以為塵埃落定的戰場再起風雲。


    麵對李疏狂的質問,刺客露出了計謀得逞時的微笑。


    她早就料到,哪怕是偷襲,擊敗宗師級強者的可能也無限趨近於零。


    投之亡地而後存,陷之死地而後生。


    真正的殺招,在武功全失之後。


    “你中計了!”


    話音未落,刺客翻轉手指。


    李疏狂頓覺後背悚然。


    他此時剛好進入戰鬥狀態,才猛然察覺,每一柄飛刀的尾端,都接連著一根天蠶絲!


    這天蠶絲,比當初在紙船上布下的還要細,築基狀態下肉眼難辨。


    而天蠶絲的另一端,則纏繞在“林小碗”的手指上。


    “這招!”李疏狂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刹那間無數記憶湧上心頭。


    “天蠶絲陣”是種極為罕見,但總歸也有不少修煉者的武功,蕭麥提到此陣時,李疏狂也沒太過放在心上。


    可纏在指間,比絲陣還要細的絲,便是一種大有名堂的絕世神通——


    號稱吹毛斷發、削鐵如泥,專克世間一切神通武道的“指間情絲”!


    而世間唯一掌握這門神通之人,正是他的妻子。


    陷入洶湧迴憶的李疏狂,麵對刺客的“指間情絲”,已來不及理智應對,純靠本能反應。


    他鬆開掐住刺客脖頸的手,改使一招劈空掌法,勁力自掌心外放,正中刺客心口。


    “嘭——”


    力透胸背,在刺客身後鼓起一個大包。


    刺客登時如沙包一般,從馬背上被拍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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