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奇怪,為什麽我前幾天會覺得蘇莫來那麽可愛。


    他明明迂腐,固執,頑化,多疑,又自以為是,除了他那雙忽閃忽閃,水靈靈的大眼睛,我不知道他有哪一點吸引我的。


    你說他學富五車,飽諳經史吧,也就僅限於“五車”和“經史”而已,活到我這個年紀,真的覺得他這點兒學識其實沒什麽了不起,起碼跟鶴仙比起來,絕對算不上高才博學。


    你說他身居高位家財萬貫吧,也不過就是為人臣子而已。


    我之前沒好意思說。


    就我家山頭那隻座山雕,坐擁附近五十幾座山,手下小妖數以萬計,他當年還給我傳過紙條呢,要不是我當初一心隻想修仙,我倆早成眷侶了。


    後來他娶了一隻大白鵝。


    那大白鵝原是被凡人養大的,就是所謂的“家禽”,這樣的出身在我們那兒是十分叫人瞧不起的,座山雕力排眾議,執意娶她為妻,倆人婚後伉儷情深,一直被我們傳為佳話,大嘴烏鴉還專門為他倆寫了一份專題報道,叫做:“大雕霸總與他的落魄小嬌妻”。


    這麽一對比,蘇莫來的人設簡直一無是處。


    蘇莫來見我臉色難看,終於說道:“鳳鳴如果想迴岐王府看看就去吧,隻是要早些迴來,不可再像昨日那麽胡鬧了。”


    我被他絮叨的煩悶不已,一心隻想趕緊出門,潦草敷衍一番便跟他告辭。


    臨要出門了,他還拉著我的手,問我能不能與我同去,我簡直煩的不行,又不好真的跟他鬧掰,隻能忍著性子,又說了一筐好話,蘇莫來才放我上車,最後還是譴了秦遠與我同行。


    一路無話,我安安穩穩的到了岐王府。


    數月沒迴來,我發現我一點兒也不想念這個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岐王府門口兩個守門的小廝見了我,急忙迎上來,問道:“小姐怎麽迴來了?王妃可知道?”


    “我沒提前跟王妃說。”


    “那小的先進去通報一下,勞您進來稍等一會兒。”


    我並不想見岐王妃,便叫住他說道:“我不進去了,我是來找陳木子的,你把他叫出來,我跟他說兩句話就迴去了。”


    小廝為難道:“真是不巧,小王爺出門辦公務,已經小半個月了,至今還未歸啊。”


    “出門了?去哪了?大概多久迴來?”


    “這...小人也不知啊。”


    怎麽偏偏在這個關口出門了呢?


    “你進去通報吧,我要見王妃。”


    一個小廝慌忙進去通報,另一個小廝領著我和秦遠進了門。


    小廝引著我和秦遠去了待客廳。


    我沒有迴家的親切感,也沒有像客人一樣覺得不自在,我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等著,秦遠一直不離我左右,雖然他很盡職盡責,但是明顯不大情願,始終板著臉,也不說話。


    反正我也閑著無事,便想跟他隨便聊聊,“秦遠,你是不是覺得陪我迴娘家這個差事有點兒屈才?”


    秦遠目視前方,答道:“小人不敢。”


    “那你為什麽一直給我臉色看?”


    “小人不敢。”


    “你跟著蘇莫來幾年了?”


    “小人自小就在少爺身邊服侍。”


    “哦,青梅竹馬。”


    秦遠皺眉。


    “你娶妻了沒有?”


    “沒有。”


    “那有相好的沒有?”


    秦遠又皺眉,不答。


    我意識到自己可能問的有點兒太直白了,於是換了個方式問道:“訂親沒有?”


    “沒有。”


    “我有個丫鬟叫朱瑾,小姑娘有點兒傻,但是人不錯,很勤快,你們可以多接觸接觸。”


    秦遠語帶嘲諷的問道:“姑娘還做保媒拉纖兒的活兒呢?”


    “保媒拉纖兒怎麽了?天上無雲不下雨,地上無媒不成婚。撮合姻緣乃是美事一樁,可助眾生調和陰陽,男女雙方若能成百年之好,也算成就我的功德一件。”


    秦遠嗤笑,“姑娘也知“無媒不成婚的道理”?我自小就聽我娘說:女子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自與男子苟合,則父母,國人皆賤之,這樣不守婦道貞潔的女子,萬萬不能娶迴家中,給父母族人蒙羞,貽害子孫。”


    我由衷讚道:“秦護衛好厲害的嘴皮子,真是殺人不見血,我要是一般的女子,這會兒已經被你羞的懸梁了。”


    “姑娘要是行的端做的正,又何懼人言?”


    “我這人一身反骨,最不服別人說教,別人教我往左,我偏要向右,別人教我行西,我偏要赴東,我不求無愧天地父母,但求無愧本心,我不怕逆天逆神逆道,又何懼區區人言?”


    “姑娘如此任意妄為,行事乖戾,怕是日後要惹大禍。”


    “福兮禍兮,焉知不是一種修行?”


    “姑娘可知,您與程家公子結怨,我家少爺為了幫你出氣,領著一眾親衛將程公子打了一頓,老夫人為此罰少爺跪了三天祠堂。”


    還被他娘罰了?這事兒我倒是不知。


    “那是他為了還我救司徒蘭的人情。”


    “少爺近幾日為了救一個被監禁在庵堂的婦人,連著派了三波親衛隊的兄弟,這三波人最後都,都沒能迴來!這些兄弟們白天黑夜的練習武功,最後竟然為了救一個女人而白白丟了性命!你以為我不知,少爺其實都是為了你才做出這種傻事!姑娘自己闖禍無所謂,可是不要連累我們家少爺!”


    我心中火起,隨手抓起桌子上的茶碗就擲了出去,茶碗擊在柱子上摔的粉碎。


    我站起身,咄咄逼人的看著秦遠,咬牙問道:“秦侍衛,看來您當初從軍,本意並非救國救民,而是為了自己的安富尊榮,在您眼裏,王孫貴族的命是命,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麽?還是說,隻是因為要救的那個人是一個女人,所以你才覺得不值?你難道沒有母親麽?你難道不是女人生出來的麽?”


    大概是我的氣勢實在是像要吃人,秦遠有些慌亂的說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個人該不該救,值不值得救,不是你秦遠應該憂慮的問題,你作為蘇莫來的親衛,使命就是完成他給你的任務,若你心中有任何怨言,也不該怪在那個等待你救援的女人身上,你可以直接去質問你的主子!”


    “還不是因為你,我家少爺才...”


    “如果我真有那麽大的分量可以左右你家少爺的意誌,那我迴去就讓他打死你這個沒有教養的蠢貨!”


    秦遠被我罵的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憤憤的坐迴椅子上,胸口劇烈的起伏,感覺自己的肺都要被氣炸了。


    “鳳鳴迴來了?”岐王妃的聲音隨著她的腳步聲齊至。


    我向門口看去,岐王妃一臉倨傲的領著一眾丫鬟魚貫而入。


    我冷笑:氣勢不足,人數來湊,好大的派頭。


    我從座位上站起來,對她福身說道:“鳳鳴給王妃請安了。”


    岐王妃冷臉從我身邊走過,行至上首安坐,然後才說道:“鳳鳴起身吧,都是一家人,何必那麽多禮。”


    待我從新坐下之後,岐王妃說道:“鳳鳴今日怎麽迴來了?也不著人提前通報一聲,我也好做做安排,也不至於怠慢了你。”


    “鳳鳴思家情切,今日終於得相國夫人恩準,能夠迴來看看王爺和王妃,未及通報,請王妃勿怪。”


    “你隻要在相國府好好孝敬相國大人和相國夫人就行了,至於我我王爺,你就不必掛心了。”


    “王妃放心,相國夫人待我極是寬厚,我與蘇少爺感情也很好,相國夫人已經允了我倆的婚事。”


    岐王妃把手裏的茶碗在桌子上重重一頓,冷哼道:“不過是給人家做個姨娘,就心滿意足了,庶出的小姐,始終還是上不得台麵。”


    我壓下火氣,盡量平和的說道:“王妃教訓的是。”


    “我坐了這一會兒覺得有些乏了,你迴吧,以後無事,就不必迴來了。”岐王妃正要起身,我連忙站起來攔住她,說道:“王妃,我想見見春娘,哪怕讓她給我寫封信也行,我實在惦念她。”


    岐王妃一揮手,蓮心捧著一個托盤走到我麵前。


    “這是春娘給你做的衣裳。”


    我抖開托盤上的淡黃色織錦襦裙,撫摸著上麵細密的針腳,心中酸澀難抑。


    襦裙的裙擺用卷針繡的針法繡了一圈兒明黃色的鳶尾花,此花象征著自由和希望,是我最愛的一種花。


    我哽咽問道:“春娘身體還好麽?”


    岐王妃不耐煩的答道:“哪都好,你就安心吧。”


    我對岐王妃福了福,懇切的說道:“我一定謹遵王妃昔日教誨,還請王妃好好照顧春娘。”


    岐王妃拿鼻孔對著我冷哼了一聲。


    “還有哥哥他...”


    不待我說完,岐王妃聲色俱厲的低聲嗬斥道:“枉視尊卑的下賤坯子!哥哥也是你叫得的?”


    我忙改口,“小王爺...”


    “小王爺的事輪不到你操心,做好你分內的事兒就行了。”


    岐王妃說完便領著蓮心她們走出了待客廳。


    我在心裏將岐王妃的十八輩祖宗挨個問候了一遍,然後著重問候了他的老子相國大人和她同父異母的弟弟蘇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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