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龍抬頭,夜,大雨,寒家村。


    相連的屋舍,橫七豎八躺著村民的屍體、鮮血將地麵染成紅色,失去光彩的眼睛瞪地如同銅鈴,充滿了驚恐和絕望。


    寒孝,一個瘦弱的少年,看著自己的親人和朋友,一個個倒下,眼中一片赤紅,發出一聲悲唿,向一名黑衣勁漢撲了過去。


    那黑衣勁漢背後似長了眼睛,眼看寒孝就要撲到他身上,忽然一個側身避開,寒孝撲了一個空,失去重心,摔到了濕泥地裏,臉上身上都粘滿泥水。


    也就在此時,屋內屋外的黑衣大漢都向這邊聚了過來,眼神冷酷的讓人發寒。


    一眾黑大漢向一名瘦高的男子抱拳道:“方圓十裏都搜遍了,沒有找到那把劍。”


    正在憤怒中的寒孝心中一怔,隨即心中狂怒,原來這些殺人的魔頭,屠戮他們的村子,隻是為了尋找一把或許並不存在的劍,難道他們全村人的性命,還抵不過一把劍?


    他心中悲憤欲絕,一雙如毒蛇的眼睛,死死盯著眼前這些麵目猙獰的大漢,仿佛要把每一個人的臉孔都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猛地發出一聲悲吼:“你們每一個人的樣子,我寒孝都牢牢記在心裏,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一人。”


    他的聲音淒厲而狠絕,在這陰雨之中,顯得無比森寒,眼前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大漢,沒來由都是心中一寒,似是感受到了一絲死亡的威脅。


    不過,他們隨即意思識到,讓他們有這種感覺的,竟然隻是一隻他們可以隨意捏死的螻蟻,這讓他們感到羞怒,一名滿臉橫肉的大漢,臉部迅速扭曲,手中滴著血的長刀,瞬間向寒孝捅了過去。


    “媽的個吧子,老子等你做鬼來找老子!”


    他的長刀刺進了寒孝的胸口,刀尖從背後露了出來,鮮血順著刀尖滴答滴答地向下流。


    寒孝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另一名大漢,也獰笑著上前,也是一刀,狠狠捅在寒孝胸口,緊接著,其他幾名大漢,也都紅了眼,衝過來狠狠刺向寒孝。


    一刀,兩刀.....十刀.....一百刀,直至將寒孝剁成了肉泥,他們仍舊不解氣,因為,在他們看來,如同螻蟻的寒家村人竟然讓他們產生了一絲懼意,這是無論如何也不可饒恕。


    於是,他們捉來兩隻大狗,讓這兩隻大狗啃食寒孝的骨肉,生生要將他從這個世界抹去。


    第一刀刺入寒孝的身體的時候,他感覺撕心裂肺的痛,緊接著第二刀第三刀刺來,他慢慢感覺不到了疼痛,到後來,他感覺自己似是飄了起來,他低頭,看見那些殺死他親人的大漢,正瘋狂地砍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他來不及細想,一陣怪風刮來,他的身體竟不受控製的隨著那道怪風向遠方飄去,他想大喊,可是無論他的嘴如何張合,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等那陣怪風停下來的時候,他已經離寒家村幾十裏遠,等他能自由支配身體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自己雙腳仿佛踩在水裏一樣,似有無形的河水從他腳下流過。


    他低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原來自己懸在半空,一雙腳已經變成了透明的顏色,隱隱還有白氣繚繞。


    他心中一顫,抬起雙手放在眼前一看,竟也如雙腿一樣,透明如水,繚繞白氣。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被那些大漢砍得血肉糊模的身體是誰了,那就是他,他已經死了,現在的他,隻是沒有肉身的靈魂,也就是沒有輪迴的野鬼而已。


    他悲戚一笑,我死了,屠村之仇還怎麽報?


    想到報仇,那透明的雙眼陡地閃現出一絲血紅,便在此時,周圍有一絲黑氣,似被他的仇恨所吸引,向他飛來,纏繞在他十指之間,慢慢融入他雙手中。很快,那雙透明的雙手,竟變成了淡黑色。


    寒孝嚇了一跳,拚命搖晃起雙手,想將那絲絲黑氣搖散。不想這幾下搖晃生起一陣大風,吹向身旁的一棵大樹,竟然將大樹上細長的樹枝生生折斷,驚得樹上的鳥兒鳴叫著飛起,向遠處飛去。


    寒孝心中一怔,搖晃的雙手停了下來,攤在眼前,看了又看,忽然又用力甩動起來,這一次他用的力氣更大,生起的風的力道也更大,將那棵大對粗壯的枝幹,也給生生折斷。


    不過,沒有搖晃幾下,淡黑色的雙手肉眼可見的變的透明,嚇得他趕緊停止了搖晃。


    看著自己的雙手,腦子裏出現了一念頭,如果他的全身都變成黑色,刮起的怪風能不能推倒一棵大樹,如果有如此大的力量,他的仇就一定可以報。


    想到此處,渴望報仇的欲望越發強烈,雙眼的那一絲血紅,竟有一道血光迸射而出,轉眼即逝。


    也就在此時,方圓數十丈內憑空生出一縷縷黑氣,向他飛來,在他的雙手雙腳上纏繞融合,很快他的雙手雙腳就從透明變成了黑色。


    寒孝心中一喜,迫不及待踢出一腳,他這一腳用足了力氣,生起的一陣怪風,竟有唿嘯聲發出,卷起地上的樹枝和樹葉,如同進入了絞肉機中,瞬息間絞地粉碎,吹散在夜空中。


    見自己這一腳有如此威力,他心中燃起複仇的希望,但他還是覺得不夠,他需要更強的力量,更多的黑氣。


    於是,他凝望著陰沉的天空,迴憶剛才是如何集聚到黑氣,可是他想了很久,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一點頭緒。


    也就在此時,從不遠處傳來一陣對話聲,隻聽一個沉厚的男聲說道:“張師兄,你那羅盤是不是壞掉了,找了這大半夜,連那烏鴉的半點痕跡都沒有發現。”


    那男聲剛落,又有一個嬌媚的女聲說道:“孫師兄,那可不是什麽普通的烏鴉,起碼在凝氣九層以上,早已開了靈智,要不是它受了傷,憑我們五人之力,根本無法奈何它!”


    那女聲未落,一個粗厲的男聲喝道:“等等,前方死氣很重,似有厲鬼,大家小心些。”


    說話間,腳步聲越來越近,寒孝心中一驚,對方口中所說的厲鬼,很可能就是他。聽對方說話的內容,似是村裏老人們嘴中的修仙之人,這些人都有仙術和道法,對壓製鬼怪很有一套。


    他來不及細想,左右張望一番,急忙操控身體沒入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中。


    他剛躲進茂密的大樹中,就看見一隻烏鴉閉著眼,老神在在的蹲在樹枝上。


    這烏鴉比一般的烏鴉的身體要大上一倍,黑色的羽毛散出絲絲血紅的霧氣,擴散四周化為無形。


    說來也怪,寒孝剛躲進大樹,那擴散的血霧,頓時就凝聚成一團血球。


    那血球圍繞著寒孝繞了幾圈,忽然化作一道血煙,鑽入寒孝的鼻孔內。


    這一切說時遲那時快,幾息之間便已完成,寒孝根本來不及反應。


    等他迴過神時,那血球早已鑽入他體內,化作道道血氣,在他透明的軀體內擴散遊走。


    就在這時,那隻怪異的烏鴉陡地睜開雙眼,那雙眼睛鮮紅如血,有幽光射出,在這黑夜之中,也能隱隱看清,他的雙眼根本沒有眼球,而是兩團翻轉的血色漩渦,深不見底。


    而此時的寒孝根本無心去管那隻烏鴉,雖然他身體是虛化的,切也能感覺到疼痛,他的身體在那道道血氣衝擊下,感覺似是有無數火焰在他體內燃燒一般,痛得他身體都蜷曲成了一團,要不是心有理智,知道那些修仙之人可能走到他隱藏的樹下,恐怕早已大叫出聲。


    饒是如此,還是痛得他不禁悶哼出聲,以此來減輕少許痛苦。


    沒過多久,忽然再次聽到那粗厲的聲音說道:“大家小心,這裏的死氣異常濃鬱,厲鬼可能就躲在這附近某處,待我用道法將其逼出,大家將其擊殺。”


    他的話音未落,寒孝就感覺有一陣大風向他刮來,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飄去,很快就飄出了茂密的枝葉中,暴露在星空之下。


    就這樣那陣怪風還不罷休,似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在他頭上一摁,硬生生將他摁在了地麵,激起無數的枯葉殘枝。


    寒孝摔落在地麵,不斷沒有痛苦,反而火灼的巨痛竟也緩解了幾分,也就在此時,他再一次聽到那沉厚的聲音,帶著調侃說道:“幹尼個嘰嘰,現在的厲鬼出場都這麽霸氣嘛!”


    寒孝身體一仰,浮木置身水麵一樣,緩緩浮了起來,懸在半空。


    順著說話的聲音看去,隻見那裏站著三男兩女,那三名男的都穿著淡青色道袍。其中一名長相粗獷的男子右手托著羅盤,一雙鷹眼冷冷看他。


    另一名男子長相有些清秀,腰間懸著一把長劍,左手捏著一張黃符,右手掐指捏著法訣,一臉陰笑的看著寒孝。


    第三名男子,個子很矮,臉上還一塊胎記,他背著手一臉輕蔑和不屑。


    那兩名女子中,一人身材高挑,長相頗有些嫵媚,穿著一粉色桃裙,一雙勾魂的桃眼在寒孝身上轉個不停。


    另一名女子穿著一身青色道裙,長得平平無奇,隻那雙眼如電般盯著寒孝,讓他渾身發毛。


    寒孝看著五人的架式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強忍著五內俱焚的痛楚,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呃,各位仙人,我,我從來沒有害過人,你們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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