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的話就如一顆石子落在湖麵上,在農荷殷腦子裏蕩出一陣陣漣漪。


    戴燁失蹤那天晚上,她也做了噩夢,醒來後也是不太記得裏麵的內容,怎麽會這麽巧呢,同一時間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難道是一個滯靈所為。


    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麽做對她有什麽好處?


    南南見農荷殷的表情,大膽猜測道:“香香,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麽東西了?”


    “對。”


    農荷殷:“其實,有一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你們,就是昨天晚上我也做了噩夢,醒來之後也是很多細節都不記得了,相同的時間,相同的手法,這肯定是一個人所為。”


    張二佟看著農荷殷,眼底劃過一抹擔心,想說些什麽,卻最終隻是動了動唇,沒有說些什麽。


    放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撫摸掛在腰間的乾坤袋,仿佛可以感受到裏麵四葉草的靈氣一般。


    香香竟然也做噩夢了?


    南南:“香香你竟然不告訴我們,難怪你今天起這麽早做早餐呢,我早該想到的。”


    啊……農荷殷不好意思笑笑。


    苟非著急問:“那你做了什麽夢?”


    做了什麽夢啊?


    農荷殷卯足了力氣去想,但隻有一點輪廓在,裏麵的內容早就已經丟失了。


    她搖了搖頭,道:


    “記不清了。”


    “好像……有一個名字,叫……趙珍。”


    不遠處樹葉微動,一抹暗黑色靈氣猛然消散在空中,一時間,整個空間都有一絲顫動,好似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


    張二佟猛地朝那邊看去,眼底盡是冰冷神色,樹葉此時已經不再動作,黑色靈氣早已消散,他雖然什麽也沒有看見,但餘光卻捕捉到了空間振動的最後一絲餘韻。


    體內的力量似乎感應到什麽相似的同伴,整個開始興奮起來,掙紮著要衝出體內。


    張二佟麵無表情壓住這抹躁動,就連站在他旁邊的農荷殷都沒有發現異樣。


    聽到陌生的名字,苟非覺得這是個重大發現。


    “莫非她是這裏的人?”


    農荷殷:“不是,她是另一個世界的。”


    南南啊了一聲,“難道現在做夢都要跨越時空了嗎?”


    農荷殷:“……或許吧。”


    張二佟:“那個滯靈是和你說的那個人一個世界的。”


    一直沒有說話的張二佟突然出聲,這讓三人有些受寵若驚。


    農荷殷看著張二佟平靜的表情,心中竟然一絲懷疑都沒有,已經全然相信了他這個結論。


    苟非見張二佟突然刷存在感,連忙道:“不是,你怎麽知道的?”


    他也沒有參與到這個推理的過程裏,他一直以為他沒有在認真聽。


    對於他的質疑,張二佟並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


    隻道:“剛剛這裏不隻有我們。”


    什麽!


    農荷殷連忙警覺起來,還有第五個人的存在麽,為什麽她一點氣息都沒有感受到。


    心裏微微下沉,看來這件事情比她想的要複雜的多。


    南南:“還有人?誰?在哪?”


    對於張二佟的話,其實南南也是相信了大部分的,畢竟,張二佟可比苟非靠譜。


    “走了。”


    張二佟話是對著南南說的,可眼睛卻看向了旁邊的農荷殷。


    農荷殷感受到他的視線,愣了一下,抬眼剛看向他的眼睛,卻發現張二佟早就已經移開了眼。


    隻是耳尖卻在農荷殷沒有注意的地方悄然粉了些。


    他說:“你相信我嘛?”


    “相信。”


    農荷殷沒有猶豫,幾乎是下意識的迴答,張二佟也勾了勾唇,心裏十分滿意她這個答案,更開心的是她這個反應。


    對麵的苟非看的牙酸,單身狗多年的他已經聞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輕輕掐了下旁邊南南的胳膊,南南反應極快地打開了他的手,還附贈了一個白眼。


    雖然不痛,但南南語氣已經開始變差了。


    “做甚?”


    苟非懵逼,他也沒有用力氣啊。


    “你覺不覺得,他們兩個人有貓膩啊。”


    南南更想翻白眼了,“才知道啊。”


    “真的啊?!”


    苟非驚的捂住嘴,南南看著他那個樣子,心中又嫌棄了他一把,但嘴角卻微微勾起。


    真蠢。


    苟非卻沒有察覺到南南在心裏罵他,他隻知道他們老大失戀了,天啊,老大竟然失戀了!老大這可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吧,這還沒開始,就失戀了?!


    嘖嘖嘖,看來感情這種東西果然不是和樣貌有關啊,老大這麽帥都失戀了,還是那種還沒開始追就失戀的那種。


    還沒感慨完,苟非就察覺到腰間痛了一下,他一個沒忍住叫出了聲,惹得農荷殷和張二佟都把視線投給了他。


    南南:“……”叫什麽!她又沒用多大的勁兒。


    苟非:“我去,你掐我幹嘛!”


    南南再次沉默,農荷殷看著這兩人又開始掐架了,實在是沒忍住搖頭。


    南南氣的直接捂著他嘴,道:“閉嘴吧你!”


    苟非:“唔唔唔!”


    張二佟:“剛剛那個方向有些動靜,我看過去時她已經走了,但是後麵有一陣空間波動。”


    農荷殷:“什麽時候?”


    張二佟:“你說出趙珍兩個字的時候。”


    幾人陷入沉默。


    好像……就快要觸碰到答案了……


    苟非:哇哦,這就是被帶飛的感覺麽!


    農荷殷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腦中好像有什麽東西開始逐漸成型,答案就快要唿之欲出了。


    既然有空間波動,那說明她的能力是空間屬性的,倒是和雨漓的技能一樣,但是如果是空間屬性的話,那做夢是因為那個滯靈將她們拉入到了一個空間裏麵抹除記憶經曆一遍她所安排的夢麽?


    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


    還有趙珍這個名字,她似乎記得那人和夢境裏的她關係特別特別好,如果那個滯靈聽到這個名字就有這麽大的反應,那她和趙珍的關係應該是特殊的。


    至少,她做的那個夢,肯定不是一個簡單的夢,或許……


    那是滯靈之前的真實經曆?!


    也不一定,也有可能人物是真的,但發生的事情確是假的……


    “痛麽……哈哈哈哈哈哈。”


    “痛麽?……”


    熟悉的笑聲終於在腦中響起,農荷殷知道了!


    她激動的看著眾人道:“我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張二佟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等著她想出的答案。


    農荷殷:“那個滯靈應該是具備關於夢境又或者是空間的能力,這才可以把人關在夢境裏麵,還有就是趙珍應該是這個滯靈十分在意的人,兩人是前世的好朋友,說不定那個趙珍就是這個滯靈的執念之人!”


    “至於為什麽要針對我們,我想,肯定是觸犯到了她的什麽利益。”


    “戴燁現在的蹤跡可能是被藏在了什麽地方,然後將他困在了夢境裏麵。”


    這麽長的一番話,農荷殷一口氣說完了,她眼睛亮晶晶的,這個謎題終於解開,連帶著她做夢醒來時的疑惑也已經解開了。


    心情大好的她朝身邊的張二佟笑了笑,如果不是他給出關鍵性的消息,她也不可能會將這幾件事情聯係在一起,也不可能想起來這麽多的東西。


    “南南和張二佟真的是大功臣!”


    南南嬌羞的笑笑,道:“哎呀,沒有啦。”


    她全程都沒有動什麽腦子,什麽都是農荷殷在想,她頂多湊個人數。


    在他們說話的不經意間,空氣突然有股詭異的凝滯感,張二佟感受到體內力量的再次失控。


    嘴邊的笑意凝固了下,閉了閉眼將它壓著,聲音卻變得有些暗啞。


    “現在應該可以找到了。”


    苟非:!!!


    張二佟剛說完話,農荷殷就看到旁邊有一朵十分渺小,而且也不算惹眼的小白花在搖晃。


    農荷殷連忙走過去,它看上去是有話要說。


    察覺到農荷殷靠近,小白花連忙拚盡全力逼出一絲白色靈氣,十分緩慢的朝農荷殷的額頭飛去。


    農荷殷看著這抹精華,眼裏閃過一絲驚愕。


    “你還沒有開靈智,強行的話會死的。”


    小白花依然輕微搖晃,又好像在說沒關係。


    白色煙霧終於飛到農荷殷額頭裏,瞬間消散在她身體裏。


    同一時間,關於小白花的記憶就這麽出現在了農荷殷的腦子裏。


    那裏麵……是戴燁的方位!


    得到信息的農荷殷連忙和苟非說了,戴燁就在離這裏不遠的一棵大樹旁。


    苟非沒有猶豫,連忙去找人了。


    原本以為記憶已經結束的農荷殷剛想站起身,卻沒有想到關於戴燁的記憶結束後,隨之而來的還有關於小白花的記憶。


    原來……是滯靈麽……


    前世的小白花是自然衰老,不過比現在好一點,至少已經開了靈智。


    記憶裏,小白花的旁邊還有很多很多的花草,他們不喜歡小白花,覺得小白花太過於弱小,聊天也不會聊,和她玩沒意思。


    就這樣,即使身邊花團錦簇,小白花也隻是孤單一個人,在長久的歲月裏,她漸漸變得不太愛說話了。


    有一天,一場大火突然到來,不知道為什麽,燒死了她身邊所有的生靈,隻剩下小白花完好無損。


    從花團錦簇到寸草不生,連假象都不存在了。


    日日寡歡的小白花越來越無聊,以往至少還能聽那些朋友聊天,現在真的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在她凋謝的那天,不知道為什麽,再次睜眼就來到了滯留的世界,剛睜開眼,就看見戴燁一個人躺在那棵大樹旁。


    許久沒有看到人類,小白花十分激動,但她明明有思想,卻還是沒有開靈智,隻能眼巴巴看著,不過那人也是睡著,估計也不能和她聊天。


    接下來,她就感覺到有一股力量阻擋了她的思想,整朵花都變得昏昏沉沉的。


    直到剛剛空間異動,她才重新蘇醒,感受到這裏有人可以聽得懂她說話。


    她實在是太興奮了。


    感受到她的興奮,農荷殷也陪她笑了起來。


    “你好啊,小白花。”


    “你好。”


    小白花聲音脆生生的,聽起來像是個四五歲的小孩。


    聽到她說話,農荷殷心中開始心疼起來,“你是不是傻呀,生命多來之不易啊,你這樣做,你就……”


    死字她不忍心再說一次,可小白花卻不覺得傷心,反而還覺得開心。


    小白花努力道:“姐姐別傷心,我很開心的,姐姐是小白花漫長歲月裏第一個認真和小白花說話的人。”


    “姐姐,我們可不可以交個朋友呀?”


    “小白花雖然不太會聊天,但真的真的沒有壞心思呀。”


    她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可以看出她說話已經不太熟練了。


    話裏藏不住的笑意將農荷殷的心變得軟軟的,眼裏閃過一抹痛色,她也笑著道:“嗯,我們是好朋友,小白花,你很好。”


    “是她們不懂你。”


    “還要謝謝你告訴我們那個大哥哥的位置。”


    聽到農荷殷這麽說,小白花笑了起來,霎那間,農荷殷的周身飄滿了細小的白色花瓣,像是在為農荷殷鼓掌。


    張二佟看著眼前被鮮花環繞的農荷殷,農荷殷也驚歎於這樣的景象,轉過頭看花瓣,她才發現張二佟還在這裏。


    身邊圍滿花瓣的少女看著張二佟,張二佟隻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麽快要壓製不住,體內力量像是再次失控一般,一股燥熱升起,眼裏的堅冰融化,隻剩下一潭春水。


    農荷殷連忙眨眼,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這時,花瓣開始逐漸消失,小白花清脆的笑聲似乎還在耳邊。


    “姐姐,我好開心,再見啦,我的朋友。”


    農荷殷也沒有想到小白花可以絕處逢生,剛來到這裏的滯靈,她的執念竟然隻是交到一個真心的朋友,陪她聊聊天就好了。


    又恰好碰到農荷殷,本來注定孤寂的小白花得到了救贖。


    機緣這種東西,若有的時候,便是錦上添花。


    小白花自身機緣深厚,所以在經曆前世的災難後才得以不死。


    而後遇到農荷殷,獲得最後的救贖。


    農荷殷也很開心幫助她完成執念,轉身看見張二佟的那一秒,她恍惚看見了前世那個令她心安,卻總是喜歡孤單一個人的他……


    少年與她對視的那一秒,她竟差點以為,他也成為了滯靈,和她一樣,有了不為人知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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