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科莫小鎮的木屋內,不知不覺間,夜已經很深了,幾束皎白的月光透過簡陋的門窗照射在床上,一直喋喋不休的男孩早已經沉沉睡去,床邊爬伏著的紅色大狗發出令人安心的鼾聲。


    月光像母親的手輕撫著床上的人兒,畢竟無論是對於過去的無浪還是現在的李惟揚,阿科莫都是他幾年輾轉顛沛之後一處難得的平靜港灣,甚至說,這裏就是他的家。


    在落腳阿科莫之前,李惟揚和魯大海曾經經曆過一段艱苦漫長的逃亡之旅。


    魯大海一心想把已故主公唯一的在世血脈保護周全,想要逃的離承天府,離李永曌越遠越好。


    而魯大海又不甘心為少主改名換姓,好像那樣一來就對不起恩重如山的主公,為了內心這樣執拗的堅持,能夠選擇的就是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漸漸的,一千裏、兩千裏。。。一萬裏、兩萬裏,就這樣越走越遠,早就離開了賽裏斯的國境。


    終於在一年前來到了這遠在天邊的,庫吉特草原堅昆河畔的小小集鎮--阿科莫。


    阿科莫終於滿足了魯大海心裏的安全距離,周圍的鄰居除了極少數人身上還能夠看得出一點黑發黑眼的賽裏斯血統痕跡外,大多數都是一副體毛旺盛、高鼻深目、毛發五顏六色的異鄉人長相。


    這裏的官府也隻是一些從可汗手中承包到包稅權的包稅人老爺,老爺隻關心他該拿到手裏的稅金,除此之外就是維持一下集鎮的基本秩序,隻要按時繳稅就是老爺治下的良民,對於居民的過往很少有人去刨根問底,這裏是無身份者的天堂。


    幾年間,魯大海周護少主,一路向西輾轉萬裏,越沙海、闖戈壁,經曆的艱難險阻不可勝數。其中無數苦澀艱辛、精彩瞬間如果細細說來,水個百八十萬字都不帶重樣的,但是就怕那樣一來,這個故事就要徹底歪樓,名字恐怕也要改成《帶子雄狼!!至強男人の魯大海》了。。。


    在逃亡的路上一大一小的兩個男人建立了堪比父子的深厚情誼,魯大海盡心盡力的保護照顧著小小的李惟揚,而李惟揚則爭分奪秒的吸取、接收著這個世界的一切信息。


    漫長的旅途在磨礪了男孩瘦小身體的同時,更極大的沁潤了男孩那對知識饑渴的,仿佛永遠也吃不飽的頭腦。


    幾年裏,一路隨著魯大海奔走不休的李惟揚充分利用接觸到的所有信息,他掌握了多個民族的語言,對所處的世界也有了更為宏觀具體的認識。


    這個世界和原來的世界有著許多相同類似的地方,但是又似是而非,處處透著不同。就像是同一個劇本機緣巧合下,被兩個素未蒙麵,隔絕消息的劇團得到之後,在原始劇本的框架下各自演繹出自己對劇本獨特的理解。


    這是一片廣袤的大地,每天同樣劃分為十二個時辰或者二十四個小時,作為最大的智慧種群,人類的體貌特征和平均壽命都與李惟揚原來世界相差不大。


    結合文字的記載和各地的傳說,李惟揚知道他們所在的這個庫吉特大草原和賽裏斯帝國都處於一個叫做東勝神洲的大陸上,整個大陸已探明的區域東西皆臨大海,北部是草原戈壁,再北麵是人跡罕至的冰封世界,永久的凍土地帶,更更北麵就沒有人知道是什麽樣子了。


    南麵則是終年霧瘴環繞,人跡罕至的十萬大山和星羅棋布,無窮無盡的海上島嶼。如果把整個已知大陸粗略的分為三乘三的九宮格形狀,賽裏斯帝國則處於第二排最右邊的位置,堪堪占據了大陸已知麵積的一成。


    大陸的東部,賽裏斯文明是當之無愧的文明高地,影響著周邊大多數國家的語言、文字和度量衡。與之交相輝映的是大陸西部,庫吉特草原以南的巴倫帝國文明。


    雖然巴倫帝國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崩潰解體,但是它的文明遺產持續深遠的影響著大陸西部各個或大或小的後來政權。


    直到現在,在這一區域,使用的主流貨幣都依然是印著巴倫帝國第二任皇帝頭像的金幣第納爾和銀幣迪爾汗。而庫吉特草原和周圍很大一部分土地都是屬於被巴倫文明深深影響的地區,比如小時、米的概念就與賽裏斯文明時辰、丈等計量單位有所不同。


    (某吃瓜群眾:“哎呦,咋就這麽巧呢,又是米,又是小時的,倆世界文字語法還差不多,你這穿越上手咋這麽方便呢?”


    某大齡寫手:“別問,問就是大千世界,造物神奇,一切為了各位看官老爺閱讀方便,善哉善哉。”)


    庫吉特草原再向西北,越過格魯平原,堅昆河匯入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茫茫大海。


    根據賽裏斯和沿途文明書籍的記載,這片大海被賽裏斯叫做‘無量海’,而按照巴倫帝國的叫法還叫做‘永恆之海’。


    無量海被看作是東勝神洲的西極。據記載,在海上如果坐上最快的海船,一年之後會到達傳說中被稱作西牛賀洲的無量海彼岸。


    在那裏同樣有數不清的國家和人口,還有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傳說中的智慧生物。因為太過於遙遠,再加上賽裏斯人安土重遷的傳統,就算是在賽裏斯最權威的書籍上對於庫吉特草原、無量海的記載都是屈指可數,對於無量海彼岸的西牛賀洲更是描繪的離奇荒誕,更像是一種對傳說的草率記錄,誰也不知道可信度有幾分。


    在魯大海和李惟揚兩個人終於決定在阿科莫鎮落腳之後,生計問題成了兩個人麵臨的頭等大事。兩個人一路逃亡,本身就沒有多少金銀,路上幾次山窮水盡都是魯大海四處‘借’來的,可是既然打算在阿科莫常住下來,這無本買賣就不適合再做了。


    所以在到達阿科莫的前兩個月,兩個人一度是衣食不濟,坐困愁城。


    在兩個人最困難的時候除了還擁有一對橫刀簡直是一貧如洗,因為橫刀是當年李永容賜給魯大海的,對於這舊主唯一留下的念想,魯大海是愛惜有加,同時這對刀也是兩個人安全的最大依仗,寧可餓死也不會變賣。


    餓瘋了的兩個人把魯大海的皮質腰帶都煮熟吃了下去。


    吃煮腰帶的時候兩人曾有過一番對話,當時魯大海一邊啃著一截黃綠色的水煮皮帶一邊大發感慨,“惟揚啊,魯叔無能,想你本是龍子鳳孫,居然和我淪落到用皮帶充饑,委屈你了,魯叔愧對你父王啊。。。哎呀~煮了快一個時辰怎麽還這麽硬呢,是不是火候還沒到啊?你挑三層皮子最中間這層吃,這層還最軟爛些。”


    “魯叔您說什麽呢,沒有你把我從馬肚子裏掏出來,我連命都沒了,再說咱爺倆這一路多少次性命幾乎不保,不也都遇難成祥了嘛。這挨幾天餓算啥啊,這還值得唉聲歎氣的嗎,您可是一把雙刀橫行了幾萬裏的男人,您都不委屈,我有什麽委屈的。”刺溜刺溜的品著皮帶湯的李惟揚對魯大海的悲觀主義傾向表示了批評


    繼續勸慰道:“再者說天無絕人之路,阿科莫這地方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咱爺倆一個雙刀無敵,一個少年天才,總不至於在這餓死,您說是吧?哎您還別說,這煮皮帶還真是不錯,這算是響當當的硬菜了吧,陳年老皮下鍋,煮一煮,白水都自帶鹹淡滋味,可不把買鹽錢都省下了。就是委屈魯叔您以後用麻線繩子係褲子啦,哈哈哈~”


    人在困境的時候總是能夠想起自己最擅長的方麵,魯大海也不例外:“嗬嗬,什麽硬菜,臭小子又在怪言怪語,要是實在不行,我去離鎮子遠點的地方找個肥羊‘借’點錢糧吧!也不一定會被鎮裏人發現。”


    魯大海這麽多年跟李惟揚相依為命,早就把李惟揚當成了自己的親兒子看待,現在看著這小東西跟著自己吃苦,還這麽乖巧懂事的哄自己開心,他是真的心痛這聰明又可憐的孩子。


    李惟揚聽了咂摸咂摸嘴巴,他雖然剛才用大話安慰魯大海,但其實自己心裏也很是為現狀發愁,聽見魯大海說要重操舊業不禁也是心裏難過。


    “哎~幾年間獨自一人帶著自己逃亡了幾萬裏,就算是魯叔這樣的男人,這樣的英雄豪傑應該也是會疲倦的吧。現在終於能夠在阿科莫好好停留一下,休息一下,魯叔應該是舍不得又被這裏厭棄、驅趕的啊。。。”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了繼續說話的欲望,隻是默默地撕咬著皮子,間或嘬一口湯汁。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女人惱怒的尖叫聲從旁邊賣魚的攤位傳來,“哦,壞運氣!你這魚筐裏怎麽會有一隻‘魔鬼的唿吸’,天啊!它差一點就夾傷了我!而且它會給我帶來一天的黴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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