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溫柔的聲音還曾告訴她,他們頭頂上可能還有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被稱為天,隻是那個世界變了,這個世界的人也越來越難以去到天上。


    而天上的世界變未變,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的天變了,她的那個天變得無情,變得冷漠,變得不再溫柔,她的那個天便是當即夏王朝的天,夏皇夏自寒。


    “齊剩,你信天嗎?”夏若水一直覺得她心中的那個天從未變過。


    齊剩平靜道:“我不姓天,我姓狗……哦不對,我姓齊。”


    “噗。”


    夏若水被齊剩另類的迴答逗笑,轉而解釋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天,我說的天,是一聲令下,可掌控百萬人性命的天。”


    “哦,原來是這個天。”齊剩恍然,然後搖頭說道,“我不信。”


    夏若水側頭,注視著齊剩,“為什麽。”


    齊剩的迴答很直接,“因為我師傅不信,我便不信。”


    夏若水白眼,還以為齊剩能說出什麽大道理,無奈道:“好吧,那你說說你師傅為什麽不信。”


    “因為我師傅說過,天道不公。”齊剩的語氣平淡而冷靜,但是這話卻在夏若水的心裏掀起了波瀾。


    “好一個天道不公。”當今這夏王朝的天不就是對她不公麽,夏若水凝重道,“那如果天道不公,你師傅會怎麽做呢?”


    齊剩並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從篝火旁站起,拿起地上的一枝不過三尺長卻又細小的樹枝,越過頭頂,指著頭上的星空,決然而有力。


    “若天道不公,我便逆天而行。”


    堅決而又充滿鬥誌的一句話灌入夏若水腦中,夏若水重複著念道最後四個字,“逆天而行……”


    良久,夏若水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雙手抬著下巴,似乎說了句玩笑話,“那齊剩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逆了這夏王朝的天?”


    齊剩轉過身來,將手中樹枝放在胸前,彎腰行禮,鄭重道:“三尺青鋒,隨時為公主待命。”


    這一刻,夏若水心中藏著萬千話語想要說出,最後出口的卻隻是三個字。


    “謝謝你。”


    齊剩點頭,看著夏若水疲倦的麵容,低語道:“好好休息。”


    清風吹過,將既然燃燒殆盡的篝火吹滅,周圍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空中的星辰依舊高亮,四周也是格外靜謐,但夏若水並沒有休息,一是擔心有人追殺過來,雖然落霞一劍將四境中期的屠顛擊傷,但是她不確定是否還有其他人截殺自己,二是因為她根本沒有在荒郊野外睡過覺!


    此時的齊剩早就已經唿唿大睡起來,齊剩隨齊孤雲在山上學劍五年,早就已經習慣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隻要躺下便能睡著。


    齊剩正在熟睡當中,還時不時得從口中冒出幾個字,似在囈語,什麽小葫蘆、雪寒宮、眾生意之類的詞。


    在囈語中的齊剩突然驚醒過來,齊剩感覺到有東西在靠近他,在山上五年睡覺中早就讓他養成了這種習慣,每次去山裏拿那些猴兒釀的猴兒酒,睡覺之後總有猴兒來偷迴去,為了防止被拿迴去,齊剩自然是將酒放在身邊,隻要有猴兒來取,自當會醒過來,一記猴子摘桃將猴子趕走。


    感覺到東西靠近,齊剩下意識的使出了猴子摘桃。


    黑暗之中,齊剩雙手向著他感覺到東西的地方抓取而去,兩隻手停住,似乎真的抓到了什麽東西,手上傳來的感覺很柔軟,還有著一絲香味飄來,齊剩繼續捏了幾下,還聽到了細微的顫音。


    還在思考抓到了什麽東西的齊剩,突然又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一頓亂拳帶著香風快速擊打在齊剩胸口。


    本就是驚醒的齊剩,還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被這頓亂拳打了之後清醒了許多,放開了雙手,這亂拳的力度很熟悉,像極了一個人,在馬車中也有人用同樣的力度打過他。


    沒錯,是夏若水,他想起了那個人!


    齊剩向著剛才雙手抓取的方向看去,在微微星光的照耀下,齊剩看到了一張猙獰的臉,同時還有一個沙包大的拳頭朝自己打來。


    這感覺,是夏若水沒錯了,齊剩心裏已經十分確定。


    “你為什麽又打我?”齊剩再次發出委屈的疑問。


    迴應他的隻有夏若水沙包大的拳頭。


    沙包大的拳頭矢如雨下,瘋狂擊打著齊剩,起初的力道還十分迅猛,後來力度越來越微弱,讓齊剩毫無感覺,便再次熟睡了過去。


    揮打著雙拳的夏若水也覺得累了,停下了拳頭的揮動,但是看到齊剩居然又睡了過去,再次舉起了拳頭,頓在空中,咬了咬牙,遲疑了片刻後將拳頭放下,最後在齊剩旁邊差不多一拳的距離躺下。


    夏若水貴為公主,休息的地方都是金絲軟榻在下,燈火通明在旁,何時在這種漆黑又冷清的石林中休息過,缺乏安全感的夏若水才想到齊剩,所以才靠近齊剩,打算在他旁邊休息。


    隻是哪知看起來已經熟睡的齊剩居然突然醒來,還用著下三濫的招式,襲自己的胸,夏若水真是又恨又氣,搜身,貼身就算了,這次還被他……夏若水越想越氣,轉身想拿起遊龍再抽他一頓,最後忍住了,大哼一聲,將齊剩的一隻手臂拿了過來,墊在自己腦下當做枕頭,才緩緩閉眼睡去。


    沉睡過去的夏若水沒多長時間,齊剩又開始了囈語,隻是這次的囈語卻不再是什麽小葫蘆之類的詞,而是什麽柔什麽軟之類的,若是夏若水不曾睡去,估計應該真的會拿起遊龍將齊剩的雙手剁去吧。


    當清晨的光芒灑進了石林之中,陽光將巨石間相連的影子分開,一片片翠綠的青草冒頭,本是一片和諧的景色,卻因為草地上四行清淺的腳印變得有些瑕疵。


    “啊!”一道舒暢而又拉長的聲音劃破天際,齊剩一覺醒來,打了個豁害。


    昨晚他睡得很香,是真的很香,不僅是睡眠質量上的香,更重要的是他似乎還聞到了香味。


    齊剩活動了一下,伸了一個懶腰,似乎恢複得不錯,就是手臂有點麻木,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莫非是昨晚抓到的東西有毒?


    齊剩當即否認,如果有毒,那應該兩隻手都會麻木,不應該一隻手麻木才對。


    對了,或許夏若水知道,他想起昨夜那張猙獰的臉,是夏若水沒錯了。


    齊剩迴頭四顧,周圍有著燒過的篝火,有著奇形怪狀的巨石,還有那座刻著趙老兩字的石碑,卻唯獨沒有夏若水的人影。


    怪了,人怎麽不在了?


    齊剩略帶焦急,不知道夏若水的去向,他可怎麽履行夏千風的承諾,他可是個負責的人。


    擔心之餘,齊剩離開了原地向著四周尋去。


    三百外米的一條清澈水流旁,齊剩雙手做瓢捧起來一彎清水,一飲而下。


    河水入口,讓齊剩倍感清涼,不僅喝起來涼爽,還夾雜著淡淡清香,讓齊剩不得不感歎這石林中的河水竟然如此的神奇。


    水流自上流下,齊剩想去看看河流的源頭是什麽,居然會讓河水涼爽之中又帶著清香之味。


    順著水流旁邊的石路一直向上,齊剩來到了一處偌大的清泉外,聳高的石林屹立在清泉上方,而清泉則是從石林上方滴落的水流瀑布形成。


    瀑布流下,嘩啦的水流之聲拍打著清泉,水麵之上出現了層層漣漪,這些漣漪是水滴滴落在泉麵形成,還有的漣漪卻不是。


    海藻般墨色的發絲漂浮在水麵,一隻白皙無暇玉手從清泉中挑起水花,平坦光滑的赤背半露在水麵之上,但是齊剩仿佛渾然不覺一般,他的注意力並未在清泉當中。


    齊剩看著清泉附近掛在樹上的輕紗,還有樹下的寶劍,心中的擔心才算是放下了。


    走到樹下,齊剩將遊龍拿起,細細打量著手中的遊龍,遊龍劍長兩尺七寸,劍身由星辰鐵打造而成,輕薄而又鋒利,劍柄是龍吟精石雕刻的蒼龍之案,顯得無比威嚴。


    “好美啊。”齊剩握住劍柄,用手指在劍身劃過,感受著遊龍上所散發的威勢,以及遊龍的造型,算得上是巧奪天工,不禁出口讚美。


    正在清泉中沐浴的夏若水,聽到泉邊一句好美傳來,直接竄在水下,轉念一想,覺得這聲音好生耳熟,剛才的那聲音似乎是齊剩。


    為了確定心中猜想,夏若水從清泉下探出半個頭來,雙眼剛好略過水麵,看見齊剩的半個身子被樹木遮擋住,但是那衣衫襤褸的樣子,像極了齊剩。


    確認了樹木後的人是齊剩之後,夏若水才露出整個頭來,一時興起,問道:“那你說說怎麽個美法?”


    齊剩此刻注視著遊龍,剛好看到龍案上的龍眼,道出,“圓潤而光滑!”


    夏若水一聽,心想自己的身子不會被他完全看了去吧?但是轉念,想法又是一變。他說的圓潤而光滑是指哪裏?是說她的肌膚還是說她的身材?讓得夏若水的小臉不由得一紅。


    夏若水還在胡亂猜想之中,齊剩用手指摸了一下龍眼,繼續道出,“就是不夠柔軟,缺少了靈性。”


    本來還在自喜被齊剩誇讚的夏若水,聽到柔軟兩字,當即從水麵跳出,一雙玉足輕點水麵,眨眼之間便來到樹旁,將樹上輕紗取下,裹在身前。


    齊剩隻覺得有黑影閃過,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個人,裹著輕紗的夏若水映入眼中,還有那若隱若現的峰巒呈現在眼前,齊剩似乎想起了什麽東西,咽了咽口水,加重語氣重複了兩個字,說道:“柔軟?”


    夏若水暴怒,一把將遊龍搶過,口中還碎碎叨叨的念道:“好美是吧?圓潤是吧?光滑是吧?柔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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