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小鎮內,一個喝得半醉半醒的邋遢男子走到當鋪裏,將手裏一柄顏色黝黑看著並不精致的長劍放於櫃台喊道。


    “掌櫃的,當劍。”


    一隻肥碩的大手將長劍拿起,盯這手裏的長劍反複觀察,並沒有看出任何亮點,然後對著當劍的人問道。


    “你這把劍有什麽特色?”


    “特色?”邋遢男子搖了搖頭,似乎並沒有想說的,然後又往自己嘴裏灌了兩口酒,突然兩眼泛光,說道,“我這把劍誅過妖,斬過魔,弑過仙,降過龍不知道算不算特色?”


    掌櫃透過櫃台的窗口看著男子滿臉紅霞,一副醉醺醺的樣子,說的那些什麽妖魔仙龍,都是傳說中的事物,不存在這世間,隻當他是喝醉了在胡說八道。


    “我看你這劍除了有些年月之外,也值不了幾個錢。”掌櫃看著長劍上的紋路,有些奇特,從未見過,然後從抽屜裏摸出了幾枚銅板,放在櫃台上說道,“就值這些了。”


    邋遢男子看著櫃台上的幾個銅板,搖了搖酒壺,發現酒壺之中也沒多少酒了,開口說道:“罷了罷了,也夠換兩壺酒喝了。”


    然後收起了銅錢,往門外走去。走出了老遠,男子扭頭將目光看向當鋪,也不知是在對誰說話。


    “再見了,老朋友。”


    ……


    小鎮外的一處溪邊上,幾個十三四歲的大男孩抓著一根瘦弱小女孩手中的糖葫蘆,喊道。


    “你個啞巴,吃什麽糖葫蘆。”


    “抓這麽緊,不知道哪來的力氣。”


    幾個大男孩子用力的從小女孩手中拖著糖葫蘆,卻不知道小女孩從哪來的力氣,就是死抓不放。


    “放開我妹妹。”身後傳來另一個男孩的聲音。


    幾個男孩一聽,發出了譏笑。


    “是她的呆子哥哥來了。”


    然後繼續拖拽著小女孩手中的糖葫蘆。


    男孩見那幾個大男孩依舊搶著妹妹手中的糖葫蘆,從地上撿起了一個木棍,學著那些舞劍的人,比劃了幾下,然後衝了過去,敲打著那幾個大男孩。


    那幾個大男孩被木棍打中,直接鬆開了手,一下子就把男孩打翻在地,然後拳打腳踢,男孩隻能抱頭挨打。


    打了沒幾下,男孩身上,臉上清楚的能看見腳印,還有被拳頭打出來的傷口。幾個大男孩看見男孩頭上居然開始流血,停止了毆打,趕忙跑開了。


    小女孩看見男孩的樣子,匆忙的跑了過去,一不下心摔倒在了地上,額頭上也被擦出了一大道紅斑,手裏的糖葫蘆也掉進了小溪裏。小女孩不顧這些,從地上慢慢爬到男孩身邊,用滿是補丁的袖子為男孩擦著傷口。


    男孩緩緩的伸出一隻手撫摸著女孩瘦弱的臉龐,擦拭著女孩的眼角,哄道。


    “小葫蘆,別哭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女孩止住了既將湧出的淚水。


    男孩繼續說道。


    “小葫蘆,乖,不哭,哥哥明天再給你買糖葫蘆吃。”


    小女孩搖了搖頭,隻是一個勁用袖子清洗著男孩的傷口。


    剛從酒肆裏出來的邋遢男子剛好看見了這一幕,提著手中的酒壺,走到男孩麵前。


    “想不想報仇?”男子問。


    男孩點了點頭。


    “我可以教你劍法。”


    男孩兩眼之中閃動著光芒。


    “隻要十枚銅錢。”


    聞言,男孩盯著男子看了好久,然後沉默了,在妹妹的攙扶下,離開了這裏。


    看著男孩的離去的背影,男子惋惜道:“是個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可惜沒有元神。”


    “可惜了,可惜。”


    連說了兩個可惜,男子繼續喝著酒沿著溪邊走去。


    夜晚。


    小鎮裏的一處破舊茅草屋內,男孩躺在草席上,雙眼緊閉,陷入了沉睡。小女孩安安靜靜躺在男孩旁邊,一直陪伴著男孩,過了一會,小女孩發現男孩身體異常的冰冷,如同冰塊一般。


    小女孩隻是死死的抱住男孩,想用自己的身體給男孩取暖,看著男孩平靜的臉,她想喚醒男孩,可惜她是個啞巴,沒法說話,隻能默默的盯著男孩的臉龐,期待著他能醒來。


    半夜,月光從茅草屋上的縫隙照射了進來,男孩沒有醒,小女孩卻是借助月光看到了男孩臉龐上的傷口,這一瞬間,小女孩終是哭了出來,眼淚滑落,掉落在了男孩的臉上。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眼淚竟是和月亮的光輝交織在了一起,給男孩的身體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的紫光,接著,紫光逐漸擴散,將整個茅草屋也覆蓋在了紫光之中。


    小鎮外的一處山崖之上。


    兩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身著素衫,立於山崖,俯瞰著下方被月色所籠罩著的靜謐小鎮。


    其中一個少女開口說道。


    “芷宸師姐,你說師傅讓我倆從天域跑到這麽個偏僻的小地方來找一個男人,有何用意。”


    “而且現在,那幾個勢力已經做好準備進攻亂葬海,卻讓我們把時間花在這種地方。”


    聽著少女發著撓騷,被喚作芷宸的少女輕柔說道。


    “師妹,師傅在這個關頭讓我們出來找這個人,肯定有她的用意。”


    “可是……”


    少女剛欲說話,卻是發現了小鎮中的一處紫色光芒。


    “芷宸師姐,你看。”


    少女指向了紫色光芒的位置。


    “這是……”


    還未來得及多想,她的師妹便從山崖跳下,化作一道黑影,朝著紫色光芒方向奔去。


    “師妹,等等我。”


    少女喊道,然後也隨著前麵的身影而去。


    ……


    小鎮外小溪旁的一顆大樹上,昏昏欲睡的邋遢男子躺在樹枝上猛得睜開了雙眼,望著小鎮裏的紫色光芒,開口說道。


    “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隨後,繼續閉上了雙眼,如同無事發生一般。


    ……


    茅草屋裏,男孩緩緩睜開雙眼,看到小女孩眼角的眼淚,明白了剛才發生了什麽,自己做了個夢,夢到了諸天妖魔,夢到了蒼龍謫仙,夢到了一個少年一人一劍獨戰在大海之上,但少年隻有一個人,麵對那成千上百的仙龍妖魔,終究不敵,傷痕累累的少年倒下,頃刻間,各種攻擊化作霞光襲來,可是少年早已經無力對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霞光靠近,突然,一陣哭聲響起,少年周圍籠罩上了紫光,一下子便消失不見。


    男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麽一場夢,但是他明白,眼前這個小女孩為了他卻是哭了很久很久,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變強,保護小女孩,也想讓小女孩不再為他而哭泣。


    “小葫蘆,說好不哭的,哭花了臉以後就嫁不出去了。”


    小女孩聽到男孩的聲音,破涕為笑,將頭埋在男孩的胸口,感受到胸口漸漸升起的溫度,終於確定了男孩沒事了。


    男孩看著趴在自己胸口的小女孩,沒有打擾,安靜的享受著這一刻的溫暖。但是好景不長,下一刻,一道破風之聲打斷了這一幕。


    “果然是月靈之體,沒想到在這種小地方居然能遇到這等體質。”一名少女突然出現在茅草屋中,抓起了小女孩說道。


    小女孩感覺到不對勁,抬頭一看,自己被一名漂亮少女抓在手中,瘋狂掙紮,想從少女手中擺脫出來。


    男孩見狀,起身撲向少女,口中大喊。


    “還我妹妹。”


    少女隻是一閃,男孩便撲了個空。


    “妹妹?這女孩乃是月靈之體,怎麽可能會有沒有一個元神的哥哥。”少女盯著男孩滿是疑惑。


    男孩氣鼓鼓的盯著少女,憋了好久,終於從口中說了一句。


    “我妹妹是我撿的。”


    “撿的,那更好了,這下更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我可以直接帶走了。”少女大笑道。


    聽到少女說要帶走自己的妹妹,男孩直接衝上去抱住了少女的大腿。


    “喂,喂,喂。李在贛。”少女被男孩的行為弄得不知所措,慌忙之中,一用力便把男孩甩了出去。


    “筱晗師妹,你又在胡鬧了。”又一名少女出現,接住了被甩飛的男孩。


    少女隨著月光而落,立於茅草屋前,將男孩放下,開口對著男孩輕柔的說道。


    “我叫冰芷宸,那位是我師妹,她叫林筱晗,我對我師妹的莽撞向你道歉。”


    冰芷宸微微一躬,對著男孩做出了一副道歉的樣子。


    男孩也在月色之下看清了兩名少女的樣貌,兩人都是膚光勝雪,眉目如畫的絕美少女,不同的是冰芷宸氣質更加的高貴典雅,雖然略顯青澀,但是將來肯定是一個出塵脫俗的大美人。


    “師姐,我沒有胡鬧。”林筱晗走了過來,抱著小女孩對著師姐說道,“這女孩是月靈之體。”


    聽到月靈之體幾個字,冰芷宸也露出了驚訝之色,說道:“若她真是月靈之體,那我們雪寒宮就有救了。”


    冰芷宸將目光轉移到了男孩身上說道:“你妹妹是月靈之體,或許你不知道月靈之體是什麽,但是她對於我們來說很重要,我希望你能讓你妹妹隨我們迴去。”


    男孩不知道什麽月靈之體,但是他知道這兩個人要帶走自己的妹妹,盡管自己的妹妹是撿來的。


    小女孩也聽出來這兩個人要帶走自己,可是她不想離開她的哥哥,在林筱晗手中瘋狂掙紮,男孩見狀想趁機搶迴自己的妹妹,卻被一隻白暫如玉的手給攔住。


    雖然冰芷宸知道男孩根本不可能從自己師妹手中搶過小女孩,但是以她師妹的莽撞,可能會傷及男孩,所以出手攔下。


    看著近在咫尺,在林筱晗手中苦苦掙紮的妹妹,男孩一口咬在了冰芷宸的手上。


    冰芷宸沒有運功抵擋,她若是運功抵擋,這男孩的牙齒早就不保了。


    “我知道你為什麽這樣做,但是我還是要將她帶走,就算你會恨我,詛咒我一生一世,我也不悔。”冰芷宸冰冷的說道。


    男孩聽到冰芷宸的話,雙眼瞪著冰芷宸,用盡了全身的勁咬著她的手,竟是能看見冰芷宸的手上冒出了血絲,可見男孩是多麽的恨眼前這人。


    冰芷宸將手從男孩口中掙脫開來,能夠看清她的手上已經被咬出了帶著血色的牙印,不顧自己手上的牙印,她拿出一瓶丹藥扔到男孩的兜裏,頭也不迴的和林筱晗一起帶著小女孩離開了。


    將兜裏的丹藥拋至一旁,男孩看著小女孩消失的身影,頹在地上,久久失神。


    突然,男孩想到了什麽,從地上站了起來,跑進茅草屋,翻開草席,從草席下麵拿出了六枚銅錢,這些銅錢本來是留給他妹妹買糖葫蘆用的,可是如今用不上了。接著,男孩便拿起銅錢,跑出了茅草屋。


    ……


    男孩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被幾個大男孩揍了一頓的溪邊。在溪邊,還有附近,瘋狂的尋覓,不知是在找人還是找物。


    男孩停下了腳步,在小溪一邊發現了一串糖葫蘆,正是小女孩摔倒掉在溪裏的糖葫蘆,男孩撿起糖葫蘆,看著糖葫蘆不禁想起了他的妹妹,開始失聲痛哭。


    小葫蘆,是男孩的妹妹,是男孩幾年前從小鎮上撿迴來的,因為是個啞巴,所以男孩不知道女孩的名字,但是女孩卻很喜歡吃糖葫蘆,而且又小,所以給女孩取名小葫蘆。


    “唿、哼、唿、哼。”


    從不遠處傳來一陣唿嚕聲打斷了男孩的迴憶,男孩停止了哭泣,然後小心翼翼地撿起糖葫蘆,將袖子撕下來,然後裹好,揣進了兜裏。然後往著唿嚕聲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棵粗壯的大樹下,男孩停下了腳步,因為唿嚕聲正是從這樹的上方傳來,男孩抬頭望去,看見一個邋遢男子正依著樹枝而睡,旁邊還掛著兩壺酒。男孩見樹上的人睡得正香,也不打擾,隻是跪在地上等待著男子的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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