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風和日麗。


    慕容辭憂練了劍,淋漓了一身大汗,他去了浴室更衣,卻見竹簍裏已堆了幾件衣服,他不想讓懷禮辛苦,便背著竹簍去了冷泉。


    中午陽光正暖,冷泉一片清澈碧翠,平靜的不見一絲波瀾。


    慕容辭憂並不知道該怎麽洗,隻依稀記得阿彤姐在山下小河旁洗衣的方法,先把衣服拿出來,又將皂角粉胡亂的撒在上麵,左洗洗右搓搓的。


    正洗著,卻見遠處走來一抹白色的身影,宋濟澤竟找來了這裏。


    在慕容辭憂一日幾次換藥的精心照料下,宋濟澤被瓷片劃破的傷口不消幾日便全好了,隻是他似乎還沒學會穿鞋,又赤著腳走著。


    見狀,慕容辭憂心裏一動,忙胡亂擦了手,上前橫抱起他,宋濟澤盯著慕容辭憂看,他的眼神始終淡然平靜,仿佛不認識他,又好像隻認識他。


    見宋濟澤的腳底板烏黑一片,慕容辭憂把他放在冷泉旁的巨石上,輕輕撩起泉水給他洗腳。


    正午太陽雖大,可春日裏的泉水剛剛化凍,還微微涼著,宋濟澤冰的一抖,下意識的要縮迴腳,慕容辭憂隻解開衣襟,把他的腳塞進懷裏溫著。


    一冷一熱間,宋濟澤的腳心也癢癢起來,他扭動著腳腕想要掙脫,可晃動間,左手卻按住了一旁的青苔,手下一滑,身子便歪斜著滑下巨石,整個人也落在冷泉裏,濺開一片水花。


    慕容辭憂嚇了一跳,忙潛進水裏,卻見宋濟澤沉沉的跌向水底。


    慕容辭憂急速遊著,隻眨眼間,便到了宋濟澤身旁,他伸出雙臂,緊緊擁著宋濟澤。


    然而宋濟澤緊閉著雙眼,身體毫無動靜,慕容辭憂心裏一緊,猛地吻住他那略顯蒼白的嘴唇,輕柔而堅定地為他渡送氣息。


    與此同時,慕容辭憂的雙腿也沒有停歇,隻拚命地擺動,每一次劃水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隻為盡快帶著宋濟澤一起浮出水麵。


    終於遊到水麵,慕容辭憂抱著宋濟澤上了岸,他累的幾乎脫了力,卻還是不停的按著宋濟澤的心口。


    過了一會,宋濟澤終於吐出幾口水來,慕容辭憂累的倒在地上,喘著粗氣,又扯過幾件衣服裹在宋濟澤身上。


    恍惚間,慕容辭憂想起那年,他深夜浸在冷泉裏治病差點淹死,還是宋濟澤救了他,如今想來,他們之間一飲一啄,是命數也是天意。


    就在這時,懷禮從不遠處跑來,跑到近處,才看到哥哥和宋法師都淋淋漓漓的一身水,他嚇了一跳:“呀!這是怎麽了?”


    “跌進水裏了。”


    “哥哥,有人送信來了!”


    “好!你先去燒些熱水,我們就來”。


    聞言,懷禮忙小跑迴廚房,整整燒了幾大鍋熱水,整個浴室也被蒸騰在一片縹緲的熱氣裏。


    慕容辭憂先給宋濟澤脫了衣服,把他抱進浴桶裏,自己才脫了衣服躺進去,隻環抱著宋濟澤的腰肢,幫他細細擦洗著。


    不一會,被熱水包裹著的兩人,便渾身滾燙起來......


    洗罷,慕容辭憂細細給宋濟澤擦幹了身體,重新套上衣服,才又抱著他信步走迴禪房。


    桌上放著一封請帖,上麵的蠟封卻不像是宮裏傳來,拆開一看,竟是衛祺和夢溪傳來的。


    “小兒呱呱墜地,今已彌月!賴親眷關懷備至,長懷恩義。今設薄宴,於三日後會於寒舍,欲與諸君同享此喜,望撥冗蒞臨,共祝小兒福澤綿延,平安長伴。宋夢溪、衛祺敬上。”


    看罷,慕容辭憂笑起來,衛祺老年得子實在是個喜事,眼見哥哥笑了,懷禮忙問:“哥哥,怎麽了?”


    “衛祺和夢溪的孩子滿月了,請我們去”。


    “呀!真是好事!又有薑糖吃了!”懷禮也跟著高興起來。


    慕容辭憂卻不言語,隻看向宋濟澤,宋濟澤一向不喜歡熱鬧,不知他願不願意。


    宋濟澤也看著他,隻重複著:“糖......糖......”


    見狀,慕容辭憂笑起來:“好!三日後,我們去吃糖!”


    三日後,天黑蒙蒙亮著,可一聽到雞鳴,衛祺便迫不及待的起了身。


    “再睡會子吧,時間還早呢!”夢溪睡眼朦朧的柔聲勸著。


    “你再睡會,我先去把燈籠彩花掛了”,衛祺說著,又低頭親了夢溪懷裏的嬰兒一口。


    夢溪笑著揚起自己的側臉,衛祺忙俯身也親了她一口,才又給娘倆都蓋好了被子。


    外麵的天色還昏暗著,衛祺把蠟燭放在一邊,便利落的登了梯子,掛起燈籠和彩花,燈籠亮起來的那一刻,他有些滄桑的眼睛裏,滿是喜氣。


    天光大亮之際,夢溪抱著孩子來到小院,眼見以往幽靜的竹林小院被裝扮的熱鬧,夢溪也高興起來,她將懷裏的嬰兒放在竹籃裏,又進了廚房幫衛祺。


    衛祺已煮好早飯,見她醒了,忙將鍋裏的熱湯盛出來,細細吹涼了才端給夢溪。


    兩人吃罷早飯,夢溪在院裏哄著孩子,那白胖白胖的嬰兒,正躺在竹藍裏睜著大大的眼睛四處看著,夢溪忍不住在孩子粉嘟嘟的小臉上親了一口,那嬰兒便歡快的笑起來。


    廚房裏,衛祺一鍋炒著,一鍋燉著,一鍋蒸著忙的不亦樂乎。


    臨近中午,終於聽到了馬蹄聲,衛祺忙擦了手早早迎在門口,等了一會便看到心心念念的幾人。


    慕容辭憂勒停大馬,扶著宋濟澤從馬背上下來,懷禮則自己靈巧的跳下馬背,衛祺熟練的接過韁繩將馬拴了。


    夢溪也笑著打著招唿:“見過幾位公子”。


    “見過夢溪姑娘”,慕容辭憂也笑著應了,懷禮忙糾正道:“不對,應該是衛夫人!”


    聞言,夢溪不好意思的笑了:“不礙事,怎麽叫都行的”,說著,她就鑽進廚房,幫衛祺端菜。


    慕容辭憂的餘光一直盯著宋濟澤,見他走到竹籃邊,也跟著過去。


    一低頭就看到竹籃裏,躺著一個臉蛋粉嘟嘟的小娃,慕容辭憂頓時心生憐愛,輕輕抱起那嬰兒,朝他擁擠著鬼臉逗他,那孩子嘎嘎的笑起來。


    宋濟澤伸手摸那嬰兒的小臉,他纖細修長的手指剛摸到那嬰兒滑嫩的小臉,就被嬰兒緊緊攥住了,宋濟澤也驚喜的笑起來。


    夢溪和衛祺一出來,便看著,心裏一暖,若是他們有個孩子,實在是幸福的一家。


    “公子,進屋吧”,說著,衛祺就要引眾人進屋,夢溪忙走到慕容辭憂身邊接過孩子。


    “在外麵吃吧,蘭淵許久沒有吹這樣清爽的風了,剛好開闊開闊視野”,慕容辭憂輕聲道。


    聞言,衛祺和懷禮忙將桌子椅子搬到院子裏。


    一番酒酣飯飽,衛祺清理了桌子,又端出許多娘子餅、薑糖和水果,見狀,懷禮高興的拿起一塊薑糖填進嘴裏:“還是夢溪姐姐做的薑糖好吃!”


    夢溪又抓了許多塞在懷禮手上:“這次做了許多,都包好了,走的時候多拿幾包!”聞言,懷禮驚喜的笑起來。


    衛祺將那碟娘子餅往宋濟澤麵前送了送,宋濟澤拿起一塊,咬在嘴裏卻不吃,隻猛地靠近貼住慕容辭憂,朝他嘴邊送著。


    眼見,宋濟澤姿勢奇怪,眾人都看得一愣。


    隻有慕容辭憂有些尷尬的紅了臉,想必是自己每日叼著娘子餅調戲宋濟澤,他才以為這是正確的吃餅方式?


    慕容辭憂輕輕推開宋濟澤,隻溫聲勸著:“你吃吧”,聞言,宋濟澤有些疑惑的看著他,慕容辭憂隻好又勸著:“我不餓,你吃吧”。


    宋濟澤這才狼吞虎咽起來,慕容辭憂隻輕輕幫他擦了嘴角的殘渣,又提前倒了茶水放在他手邊備著。


    “慕容公子,宋公子好些了 嗎?”衛祺先前一直忍著,眼下見宋濟澤這樣,實在憂心忡忡的不得不問了。


    “好些了,隻是還要調養”。


    說著,慕容辭憂從懷裏掏出一個錦盒,遞給夢溪:“縹緲峰地薄物稀沒什麽珍貴東西,隻親手磨了一把玉鎖”。


    聞言,夢溪忙推開那錦盒:“慕容公子這是哪裏話,若沒有宋公子和您,我們怕是沒有這樣一天的,你們能來我們已經是歡天喜地了,又怎麽敢再收東西?”


    慕容辭憂也不言語,隻打開錦盒,拿出裏麵那個通體碧綠的玉鎖,輕輕戴在孩子脖子上,那孩子立時歡快的笑起來,眾人也跟著開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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