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赤風如一團爆裂的火焰一路飛馳而過,不一會就載著兩人到了金鑾殿。


    踹開那道朱漆雕花大門,附在滿屋金碧輝煌上的塵土被寒風吹起來,浮在半空籠出一片沉悶又死寂的腐朽......


    那立柱上的蟠龍倒還是一如既往的栩栩如生,它們從不會因為失去某個主人而黯然失色,隻張牙舞爪的迎接著它的下一位主人。


    慕容辭憂無心欣賞這些,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抱著宋濟澤大步流星的跨上殿堂高台,慕容辭憂一腳掃掉那金漆雕龍寶座的雜物,才將宋濟澤重重的扔在上麵,又急不可耐的俯身去吻他。


    剛才在大街上的親吻讓慕容辭憂食髓知味,他不甘心隻是那樣輕輕淺淺的小啄,此時,他不僅熱切的吻著,還伸出自己柔軟靈巧的舌頭,企圖再去探尋......


    宋濟澤渾身散架一般劇痛著,隻能拚盡力氣勉強躲閃著。


    見狀,慕容辭憂緊緊扣住宋濟澤的肩膀,猛的將他壓進龍椅的軟墊裏,又順勢翻身騎在他的身上,大腿微微用力便緊緊夾住了他。


    宋濟澤還想掙紮,慕容辭憂用左手鉗住他的雙手舉過頭頂,兩人也親近的貼在一起,連彼此的唿吸也能聽見了。


    慕容辭憂直勾勾的看著身下的美人,嘴角揚起一抹邪魅狂狷的笑:“如果你求我的話,我可以考慮不殺你”。


    聞言,宋濟澤氣惱的轉過頭來瞪著他,卻剛好對上慕容辭憂愛意盈盈的眼神,他順著慕容辭憂的眼睛往下看,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上披著的狐裘披風已經滑落腰間。


    慕容辭憂看著宋濟澤白皙纖瘦的腰肢 ,隻覺得嗓子幹癢難耐,縱使他緊緊抿著雙唇努力克製,可久旱之時對甘霖的深切渴望,還是讓他不受控製的撫摸起宋濟澤的胸膛。


    溫熱的掌心滑過宋濟澤的皮膚,慕容辭憂腦海中僅存的一絲理智,也被他狂亂的心跳攪亂了。


    飛蛾一旦碰上欲火,就隻有被燃燒殆盡的份了......


    慕容辭憂捏著宋濟澤的下巴更狂熱的吻過去,舌尖猛地撐開他的牙關,一路攻城掠地......


    慕容辭憂的動作很是粗暴,宋濟澤感覺自己幾乎要被他揉碎了,連唿吸也變得艱難起來,可不知為何,宋濟澤還是清晰的感受到了慕容辭憂的痛苦。


    這時,念慈和尚被石巍推著進來。


    一進來就看到兩人唇齒相交的香豔畫麵,念慈忙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喃喃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不能再這樣胡鬧下去了,僅存的一點理智提醒著宋濟澤,他狠下心來,狠狠的咬住慕容辭憂的嘴唇。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慕容辭憂原本瘋狂的動作頓了一下,可他並不生氣反而笑著咬迴去,霎時間,兩人的唇齒間彌漫開一股鹹腥。


    慕容辭憂吮吸著笑得更加癲狂,他巴不得兩人的一切都交融在一起永不分離,眼下這樣的願望倒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實現了,他實在沒有拒絕的道理。


    念慈沉聲勸道:“施主,色即是空……”。


    對於眼前這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念慈,慕容辭憂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嘮叨起來沒完沒了,這才有些不舍的從宋濟澤身上下來,可炙熱的眼神卻始終沒離開過他。


    看著,宋濟澤眼梢上掛著一抹薄紅,慕容辭憂對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他得意的笑了,又很是享受的舔了舔唇邊濕漉漉的血珠。


    慕容辭憂隨手將桌案上的一卷佛經扔到念慈和尚麵前:“念慈,你一向很擅長寫文畫畫,不如就由你來把我們畫下來吧”。


    聞言,宋濟澤臉色大變剛想開口製止,慕容辭憂已利落的解開酒囊,把酒水強行灌進他的嘴裏。


    契丹烈酒劃過宋濟澤紅腫的舌尖湧入喉嚨,在胸腔裏激蕩起一陣辛辣無比的波濤,他被嗆的連連咳嗽起來。


    念慈沉聲規勸著:“阿彌陀佛,施主,苦海無涯迴頭是岸!”


    慕容辭憂頭也沒抬,隻是一邊撫著宋濟澤的胸膛幫他順氣,一邊漫不經心的應道:“哈哈哈,我懂,我懂,出家人也要化緣的不是?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你畫一張,我就放一個人,看在故交的麵子上,奉勸你想清楚,畢竟這樣劃算的買賣可遇而不可求!”


    說罷,慕容辭憂看了石巍一眼,石巍立刻高喊一聲:“帶上來!”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後,金鑾殿的金鎖窗上倒映出一高一矮兩個人影來,隻聽撲通一聲,瘦弱的那個跪倒在地,哭哭啼啼的哀嚎起來:“求...求你放過我吧”。


    慕容辭憂悠然自得的輕敲著桌上的玉瓷冰裂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緊不慢道:“和尚,我的話不會重複第二遍,杯子碎裂之時便是門外之人的死期。”


    念慈和尚繼續勸道:“施主,救人一命......”


    慕容辭憂臉色陡然一沉,深邃的眸子裏閃過陣陣寒光,他抬手一扔手裏的杯子便飛了出去。


    頃刻間,杯子碎裂的清響完全淹沒了念慈的聲音。


    破碎的瓷片飛濺開來,恰有一片割斷了念慈手中串珠的細線線,佛珠叮叮當當的散落一地......


    門外,被窗欞阻隔著的侍衛雖看不清大殿的情況,可聽到那瓷杯清亮的脆響,也不敢耽擱,手起刀落間就響起“啊”的幾聲慘叫。


    念慈愣住了,等他轉身再看時,隻看到雕花窗欞上噴濺著幾道鮮紅的血跡。


    此時宋濟澤終於從咳嗽中鎮靜下來,他紅著眼眶急忙道:“殺了...我......是我對不起你,不要再濫殺無辜了”。


    聞言,慕容辭憂怔住了,萬千思緒猛地湧入腦海,連輕敲酒杯的手指也滯住了,他做的一切不過是要宋濟澤痛不欲生,如今似乎已經做到了,可為什麽他不覺得開心呢?


    隻一瞬,慕容辭憂便恢複了原狀,他緊緊的盯著宋濟澤,嘴角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微笑:“死?那豈不是便宜了你,宋濟澤!我要你生不如死!”


    說罷,慕容辭憂一揮手,石巍又高喊著:“帶上來!”,金鎖窗外又倒映出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來,隱隱約約能看出是個身材嬌小的婦人和一個孩子。


    鐵騎兵冰冷的利劍直指那婦人的咽喉,那婦人懷裏的孩子嚇的哭喊起來:“娘,娘,不......\"


    慕容辭憂好似沒聽見一般,隻是又拿過一個玉瓷骨杯自斟自酌起來。


    宋濟澤心急如焚的喊道:“不要,不......”,說著又掙紮著坐起來去搶慕容辭憂手裏的瓷杯。


    慕容辭憂也不氣惱,耐心的等著他來搶,直到宋濟澤的手伸到眼前,他才靈巧的閃過去。


    如此來迴幾次,倒不像是爭奪,而是情侶間某種無聊的遊戲了。


    關心則亂,宋濟澤實在太擔心門外那對母子了,以至於他根本沒注意到,慕容辭憂已經一點點引著他挪到了龍椅邊緣。


    等宋濟澤最後一次拚盡全力去搶奪瓷杯時,他大部分的身體都懸空在外了。


    眼見快要重重摔在地上,慕容辭憂卻眼含笑意一把將他拉進懷裏,又將瓷杯叼在嘴裏,騰出手來抽下腰帶將宋濟澤的雙手反捆在背後。


    宋濟澤抗拒的扭動著,慕容辭憂便撫按著他的後腦,使他穩穩趴在自己懷裏......


    石巍遠遠看去,卻覺得兩人的姿勢有些糟糕,忙低下頭不再看了......


    慕容辭憂對兩人如此近的距離卻很是滿意,宋濟澤的心跳聲莫名讓他覺得安心,他一仰頭喝盡了唇邊杯裏的酒水。


    念慈還想再勸,卻看到慕容辭憂的的嘴角浮出一抹詭異的微笑,下一秒他便鬆開了嘴裏叼著的酒杯。


    “畫!我畫!”念慈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幾乎是哀求著奔向佛經,他跑的太快以至於踩到滿地佛珠而踉蹌著滑倒了,可他不敢停留,於是艱難的匍匐著爬向前麵。


    念慈從小便在寺廟長大,作為幻化寺最有慧根的僧人,他曾經無比堅定的相信自己隻會跪倒在佛祖麵前,眼下卻實實在在跪在一個自己熟悉又陌生的魔鬼麵前了。


    見狀,慕容辭憂眼眸一凜,快速抽出一旁的軟墊甩腕飛了出去,那軟墊穩穩當當的接住了那個快要掉在地上的瓷杯。


    沒有聽到茶杯碎裂的信號,門外的侍衛果然沒有再動手。


    念慈捏起地上的碎瓷片,任由它們劃破自己的手指,鮮血滴滴答答的流在宣紙上,寥寥幾筆便勾勒出慕容辭憂和宋濟澤的身形。


    興許是喝了許多烈酒的緣故,慕容辭憂覺得渾身燥熱起來,眉梢上盡是雀躍歡喜,他埋頭吻住宋濟澤白皙的脖頸。


    奇怪的是,這次宋濟澤沒有反抗,慕容辭憂眼底喜色更濃,他甚至放肆的啃咬起來,不一會宋濟澤白皙的脖頸和肩膀上便留下了一片旖旎春色......


    高台下,念慈和尚手上畫著,臉上的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下來,和著血水在宣紙上暈成一團團紅色水痕。


    吱呀一聲,大門打開了,石巍眸子一凜抽出長劍,卻見一個女子拖著長長的華服走了進來,正是轎輦上給慕容辭憂喂酒的女人,此時她已換下滿身庸脂俗粉,而裝扮的十分端莊得體了。


    那女人見石巍抽出長劍,隻斜睨著瞪了他一眼,又甩甩寬袖徑直朝龍椅走去。


    慕容辭憂正在興頭上,沒來由的被人打擾心中萬分惱怒,他頭也沒抬抄起桌案上的書冊就重重砸了出去。


    那女人嚇了一跳驚唿著閃開,卻踩到幾顆散落的佛珠,眼見就要摔倒,那女人伸長了手想要抓住一旁的石巍,石巍並不伸手還不動聲色的後退了幾步。


    沒抓住任何支撐的女人,重重摔在一旁的矮桌上,寬大的袖袍將上麵的瓷碗掃落在地,啪嚓一聲,那瓷碗碎的徹底。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哐當一聲,一顆麵目猙獰的頭顱滾進大殿。


    眾人皆愣在原地。


    不知何時,外麵的雪已經停了,太陽終於刺破了厚厚的雲層,照在雪地上反射出一片白花花的光暈來。


    那光暈籠罩著一個柔弱的看不清表情的小小身影,他似乎完全嚇傻了,像個冰柱一般矗立在那,不知道哭喊更不知道躲閃。


    還不等侍衛動手,眾人又聽見咚的一聲,那孩子已經直挺挺的昏死過去,他小小的身體深深的陷進積雪裏看不見了。


    念慈看著這血腥慘烈的場景,眼前虛晃起來,嘭的一聲砸在地上,昏死過去。


    慕容辭憂眼眸微沉,明顯的殺意在他幽藍的眸底翻湧滾動。


    他兩指一夾抽出筆筒裏的毛筆,雙手一折一分為二,反手飛出一半,帶著鋒利斷口的筆杆儼然成了利器,狠狠的插進那侍衛揮劍的手裏,侍衛疼得跪在地上翻滾驚叫起來。


    大殿上的女人迴過神來,她跌跌撞撞的衝上前繼續進獻忠言:“可汗,國不可一日無君,現在眾臣都跪在殿外等您下令,你萬萬不可被這賤人迷了......”


    話音未落,另一段筆杆的斷口便直直飛向她,那女人吹彈可破的白嫩脖頸上立刻被劃開一道極細的口子,看著滿手血紅,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慌忙去捂住傷口,鮮血還是不受控製的從指縫中流出,她倒吸了幾口涼氣慌不擇路的跑出去,可剛走了幾步就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了......


    等四周都安靜下來,慕容辭憂轉頭去看宋濟澤的時候,卻發現他一動不動了。


    慕容辭憂以為他在裝睡,滿是譏諷的輕哼道:“哦?想不到宋丞相也會做這樣掩耳盜鈴的事”。


    說著便又不管不顧的去親他,可兩人貼近的瞬間,慕容辭憂就敏銳的察覺到宋濟澤的脈搏已經很微弱了。


    宋濟澤快要死了!慕容辭憂先是一愣而後狂笑起來,這是他千方百計也想要尋求的結果,可不知為何,他明明笑著眼淚卻不受控製的流出來,連帶著心也痛如刀絞。


    瞬間的大悲大喜讓慕容辭憂陷入瘋魔,他一邊大叫著:“禦醫,禦醫......”,一邊手足無措的給宋濟澤渡氣。


    石巍見可汗如此著急,連忙飛奔出去尋找禦醫。


    亂成一團的大殿上,沒人注意到蟠龍立柱後,不知何時藏了一抹嬌小身影,她緊緊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卻盯著慕容辭憂慌張的背影默默流淚。


    黑暗中,宋濟澤如墜冰窟,痛苦包裹著他的每一寸肌膚,他的四肢百骸已被凍裂了,連唿吸都疼,可他並不害怕隻是安靜的閉上眼睛,任由自己一點點沉淪到死亡的深淵。


    這許多年來,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宋濟澤都疲憊到了極點,眼下總算能徹底解脫了,況且老天待他不薄,就連唯一能激起他心底漣漪的人也見到了,實在是死而無憾了......


    不一會兒,石巍扶著一個須發花白的老人走了進來。


    慕容辭憂實在等不及他們慢吞吞的行進,於是飛身過去扯住老禦醫的脖領一把將他拎到龍椅旁,暴怒著:“救不活他,全城的人跟著陪葬!”


    老禦醫哪敢怠慢,磕頭如搗蒜一般的應允著,又忙顫顫巍巍的伸出手給宋濟澤診脈。


    慕容辭憂時而緊張的盯著禦醫下針,時而焦急的踱來踱去。


    隻見那老禦醫先是伸手探查宋濟澤的脈搏,又凝神思考一會,才拿出針灸在宋濟澤的穴位上做起針灸來。


    前幾針下去,宋濟澤還是毫無反應的閉著眼,慕容辭憂冷漠狠戾的眼神,讓老禦醫身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來。


    又加了十幾針下去,宋濟澤的手指終於輕微的動了動。


    慕容辭憂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來:“拉下去”,那禦醫一聽嚇得連連磕頭求饒:“望可汗恕罪”,慕容辭憂不耐煩的一把推開他:“去給念慈止血”。


    轉身看著宋濟澤慘白的臉,慕容辭憂心裏五味雜陳,現在冷靜下來想想,他覺得自己多半是瘋了,瘋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一個仇人,瘋的替一個仇人擔心不已……


    胡思亂想間,一個荒唐的念頭在慕容辭憂心底浮起,他愣怔了片刻,有些氣惱的拿起酒囊咕咚咕咚的灌起來,喝了一氣才終於將那些念頭衝淡了些,他伸手替宋濟澤蓋好狐裘,才將他橫抱在懷裏朝寢宮走去。


    待眾人散去,藏在蟠龍立柱後的少女早已滿臉淚痕,她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看著大殿上的一地狼藉,她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自己心中最尊敬最愛戀的天可汗居然喜歡一個男人,可剛才發生的一切又讓她無法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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