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挑釁,沒本事承擔後果,還要躲在別人身後裝傻?“繁寧說的很直白,就差沒直接指著這群鵪鶉說是懦夫了。


    結果就是她話音剛落,最沉不住氣的修士就看向了攔著秦明箏的顧遠舟。


    “顧師兄,我們可是相信你才會出現在這裏的,你倒是說句話啊——!”


    秦明箏意識到情況不妙,忍不住站出來製止:“事到如今,諸位……”


    “你又想說什麽,你是我們清雲宗的人嗎?顧師兄!你還不替我們說幾句話嗎?!”


    “我們都聽你的,顧師兄!”


    被脅迫的憤怒和從來自視甚高的態度裹挾在一起,又被人這麽一起哄,原本還有些動搖的修士們都閉緊了嘴巴。


    說什麽?又該怎麽說?


    驟然被打迴來的秦明箏隻覺得可笑。


    她站在所有人麵前,看著那一張張憤怒的臉,像是第一次認識了他們一樣,腳下有些踉蹌。


    顧遠舟深深看了身後之人一眼,按住秦明箏有些顫抖的手,終於選擇了妥協:“繁寧小姐,我替他們向您道歉……”


    “免了,秦小姐,你是叫不醒一群裝睡的人的。”繁寧翻了個白眼,“我看他們似乎也不是很想活,那就這樣好了,解藥有限,能者居之。”


    “至於你——”她挑手勾上了江雲笙的下巴,直視著那雙不甘又痛苦的眼睛,忽而笑了一下,“九瓣妖蓮於我並非是什麽重要之物,如果你能拿出足夠的誠意來交換,我未必不願意將它拱手讓給你。”


    “你想要什麽?”江雲笙眼裏閃過一絲希冀,明明三分鍾前還是針尖對麥芒的敵人,繁寧提起這話時,她卻卻還是選擇盲目的信了。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九瓣妖蓮……已經是最後的希望。


    便是在妖族,九瓣妖蓮也是極其珍貴的聖物,沒有巨大貢獻的妖同樣難以取得,更別說,她現在是個人類。


    “我從不食言,”繁寧扭頭就叫上陵遊江別鶴從沼澤中心走了出去。


    季小少爺默默撿完地上的最後一件東西,也屁顛屁顛的跟上去了。


    江雲笙沉默著給他們讓出一條安全的路,而被丟到身後的修士們沒想到事情會這麽發展,一迭聲的開始挽留起來。


    “繁寧……”


    “繁寧!”


    “繁寧…小姐!”


    “大姐頭,他們好像有話要說?”季小少爺絆了一下腳,聽到後麵越發急切地唿喚聲,嘴角緊張的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們應該是想要道歉吧?”


    “道歉?”聽到這句話的陵遊笑了,他側目看了眼跟在身後的小少爺,嗤笑一聲:“不過是知道沒人會慣著他們而已。”


    “因為知道自己真的會死才產生的悔恨……聽了也會倒胃口的。”


    “與其說這些有的沒的,倒不如想想自己能做些什麽事,這偌大的秘境,總不至於連個能換來活命機會的寶貝都沒有吧?”


    簡明扼要又極具嘲諷的聲音順著沼澤的湧動傳進了每一個人耳朵裏。


    江雲笙看了他們一眼,不知是單純瞧不上這種行徑還是心裏早已藏著沉重的事,一句話沒說就從沼澤深處離開了。


    那條蔓延之外的路並沒有隨著她的走動而消失,在黑色的沼澤裏熒光閃閃,像是等著誰踩上去一樣。


    “阿箏——”


    秦明箏躲開顧遠舟試圖阻攔的手,直接跟上了已經消失的背影。


    黑暗中的一線白並沒有消失,隻是變得很淡,像是截取了光芒給最初的人指路一樣,緊隨其後的顧遠舟隻能追隨者前方明亮的背影。


    熒光映照下,她臉上的那絲印記再次流動起來。


    像是在指責自己的寄體,質問她為什麽要推開顧遠舟關心的手。


    為什麽呢?秦明箏也問自己。


    ——因為那隻是一雙手而已。


    除了煉器,顧遠舟總是習慣將自己藏於人後,他伸出那雙手,是關心,但也僅僅隻是關心。


    像是關心一隻停留在樹幹上的小鳥一樣。


    不是托舉著讓它飛得更高,而是阻攔了那一條往前走的路。


    “阿箏,你生氣了是不是?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嗎?”


    顧遠舟追了上來,他急切地捏住秦明箏的衣袖,白皙肌膚落出來的那一瞬間,他才發現了那一圈被按紅的手腕。


    顧遠舟瞳孔震了震,一時連語調都放輕了。


    “是我傷害了你嗎?你是在因為這個生我的氣對不對?”


    秦明箏沒說話,隻是側目略過那雙總是澄澈著追逐法器的眼睛,漸漸的滋生出了一絲失望。


    那失望並非洪流,隻是耳邊的每一陣風都變得有少許沉重,扯著扯著,嘴角的笑意便也垮了。


    “阿箏……”


    “顧遠舟,”秦明箏搖了搖頭,平靜的拂下了他壓在袖子上的手,“你是知道的吧?我喜歡你……還有我臉上的這個印記。”


    “阿箏,阿箏你聽我說……”顧遠舟急切地想要去抓她的手。


    但剛有動作,就被身前的人製止了。


    “我不要聽了,顧遠舟,”秦明箏聲音很輕柔,目光卻偏移了顧遠舟,直直望向了更遠的位置。


    那裏沒有人,可她卻覺得,該是往前的時候了。


    “顧遠舟,我不想再以你的名義站在所有人麵前了。”


    秦明箏忽然跑了起來,臉上的印記毫不消停,在涼風的侵襲下,逐漸變得愈發滾燙。


    第一秒,她想起了與顧遠舟的初見。


    第二秒,她想起了變故還未發生時,格外默契的他們。


    第三秒,她想起了在自己目光中永遠耀眼的顧遠舟。


    ……


    第不知道多少秒,跑到盡頭的時候,她隻想到了自己。


    “秦小姐,或許,你需要一點幫助?”


    天光乍亮,繁寧抬眼,對她的到來毫不意外。


    顧遠舟沒有跟上來。


    秦明箏有些錯愕,剛想詢問什麽,就見一雙冷白的手伸到了自己麵前。


    “印記,解藥。”


    江別鶴向來用詞簡潔,注意到她一直注視著身後的空檔,補充了一句:“這是繁寧讓江小姐做的。”


    “隻有第一個出來的人能見到我們,其他人都會均勻的分布到秘境各處。”


    繁寧歪頭,笑著接話:“嗯,或許這是對勇者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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