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色沐浴在海天之間,沐浴在氤氳的雲層之中,寄居在思客之人的心上。


    柳思南便是那個時候,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記憶急速從四麵八方收入自己的腦海,她總覺得這一切都太過荒謬,仿佛置身玉夢境之中,但這個夢又十分讓人害怕。


    她靜靜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簡單床具,簡單的桌椅擺放,旁邊有很多藥瓶。


    整個屋內充斥著一股奇異的藥香味,那些藥中混雜的不僅僅是普通的藥香,甚至有的是劇毒的味道。


    柳思南用手輕輕輔助自己坐起身,她隻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可能是昏迷太久的緣故,體內的淤血已經被人清除了。


    她輕輕下榻,腿有些使不上力,卻聽見門外傳來一人的腳步聲。


    這麽晚了,會有誰來她的房間?


    柳思南默不出聲,慢慢躺迴榻上,裝作繼續昏迷的樣子,從腰間取出匕首,若是來者不善,這把刀就會給他送終。


    木門已然有些年歲了,來人推門時即使盡力輕輕地推開門,門欄間些微的聲音還是傳了出來。


    柳思南緊緊握住匕首,麵上卻保持一貫的表情,她自小就不知道被暗殺過無數迴了,趁人不備,一刀斃命這種事,沒人比她更拿手。


    那個黑影慢慢的朝她的床榻走來,柳思南手心漸漸溢出汗水,她閉著眼睛,餘光微微的掃過那人黑色的身影,不行,太黑了實在看不清。


    她隻能瞧見那人慢慢靠近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壓迫。霎時間,柳思南使出渾身解數,拔刀而出,直至對方的咽喉。


    她眼睛微眯,準備一刀致命的時候,才瞧見那人的臉。


    “沈玉之?怎麽會是你?”


    連忙收迴刀,差一點,他就要沒命了。鋒利的刀尖在他咽喉處留下一道細長的紅痕。


    柳思南有些心疼的偏頭瞧著那傷痕,說不上的自責。


    “噓,小點聲,別被發現了”沈玉之倒是一臉輕鬆,滿不在乎的模樣。


    柳思南有覺得,有的時候這個男人當真是沒心沒肺,她有些感動,說不上來怎麽的,自己就這樣跪坐在床上,抱著榻前的這個人。


    柳思南輕輕的將覆在他臉上的布繞開,瞧見他的眼睛,隻是那個眼睛一直緊緊的閉著。


    “你的眼睛……能治好嗎”


    沈玉之迴抱著她,頭枕在她的手臂上,輕輕的撫摸她的長發。


    “等我帶你迴去,迴去之後,一定可以治好的,畢竟,我還想著娶我的醜媳婦呢。”


    沈玉之輕笑,他今晚就要帶她離開,離開這個可能會讓她受傷的地方。


    沈玉之將柳思南抱起就往外走,柳思南有些狐疑


    “為什麽不等到白天再走?”


    “來不及了,天快亮了,我們要趕在天亮之前離開這兒”


    他自雙目失明之後,耳力就變得極好。偶然聽見隔壁房間的趙盼兒和藥店老板籌謀如何給柳思南投毒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


    他抱著柳思南,瞧瞧自屋內走出去,好在天亮之前所有人都在熟睡當中,沈玉之害怕自己睡過了頭,專門掐著點一刻鍾一刻鍾的數著。


    沒隔不久,他就會抬頭看天,判斷光線所在的位置,這兩天經過趙盼兒的治療,自己的眼睛已經稍微能看清些微的光線。


    但這些,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出了石村,柳思南忽然覺得他倆這樣的舉動實在有些過分親密,臉微微紅了紅,有些不自在的說


    “我已經能走了,你放我下來吧”


    沈玉之自然沒有察覺到她心中的小鹿,隻是望著月亮所發出的光線,朝西邊走去。


    “隨我迴軍營。”


    沈玉之輕輕的說,對他來說,柳思南一定得同自己迴軍營,但是他卻忘記了,柳思南並非他們鄞國人,定然是不能與他一同前往的。


    柳思南有些遲疑,她出來這麽久,也不知道諾爾布那邊是什麽情況,更不知道和她走散的那些戰士們的下落,她怎麽肯跟他走。


    他們兩個始終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柳思南輕輕放開他的手,後退了幾步。


    “我不會同你走“


    她聲音冷的像塊千年玄冰,沈玉之隻覺得自己和她仿佛又迴到了最初見麵劍拔弩張的關係。


    朦朧月色下,他們的感情微妙的變化著,就好似一頭沉睡的巨獅,稍一驚醒,就會攪得世界天昏地暗。


    “好,我跟你迴去”


    沈玉之堅定的說,大概柳思南做夢都沒有想過沈玉之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如果他跟她迴去,等待他的可能就是獻祭!


    柳思南搖頭,不行,諾爾布族人對鄞國人恨之入骨,如果此時將他帶迴去隻有死路一條。


    “沈玉之,你迴去吧,我不會跟你迴去,也不會帶你走。三年之後,我還在諾爾布等你,遵守你的約定……”


    她字字誅心,他們倆本都是一種人,生來就是涼薄之人,卻唯獨肯為了對方,放下自己一生守護的尊嚴,但是同時,他們也不忍心瞧見對方受到傷害。


    那夜……直到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時,知道第一縷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時,直到她清楚的瞧見那一滴金燦燦的眼淚至絹布中緩緩滑落時。


    他們都沒有說話,大概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當時是何種心痛,是何種心酸苦楚。


    那夜過後,鄞國大軍撤迴國中,諾爾布傷亡慘重,諾爾布首領號召族人舉行祭典儀式,祭典諾爾布戰士們英勇的犧牲,而那些隨柳思南尋找生土的戰士們,一去不複返。


    大雪連下了三月有餘,柳思南等一個人等了三年有餘……


    “思南,你每天都坐在這兒,等誰呢“


    一個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調笑的對她說。


    “在等一個,一定會來的人。“


    “那他是你的心上人嗎?”


    “他是我最愛的人……“


    柳思南用了三年的時間等沈玉之來娶她,但是三年了,她也沒能等到他。


    “之後呢,沈玉之也沒有給你寫信嗎“


    我問她,話間,她的一滴眼淚已經自臉頰滴落到了酒杯中。


    柳思南搖搖頭


    “之後我便到鄞州來找他,我問便了所有人,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也沒有聽說過沈玉之這個名字。”


    “再之後啊,我來到醉花閣,裏麵的掌事,收留了我,我便一直住在這整整兩年。直到今夜。


    我向全鄞州城的百姓宣告我要選夫婿,我瞧便了全場,也沒有瞧見他的身影,我原以為他是找不到我,


    可當我站在最顯眼的位置時,我才曉得,他不是找不到我,是不願意找到我……”


    “陳公子”


    前一秒她的眼中還含著淚,下一秒嘴角便勾起一抹微笑,瞧得出來她的心在滴血,麵上卻不得不裝作一片寧靜的樣子。


    “我會幫你找到他的”


    我同她說,心中卻是沒底的,前朝事我一概不知,要如何查起還得從長計議。


    她笑了笑,眼睛彎成很好看的弧度。


    “那思南就在此謝過公子了。“


    她大約也沒抱多大希望在我身上,我無自想著,卻十分心疼她的境遇,自古多情女子負心漢,始終寂寞丁香斷腸人。


    迴到宮裏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大約怎麽也沒想到,前腳剛踏進宮門,小宮女內人們就全都下跪給我磕頭。


    “公主,您可算是迴來了,奴婢們找了您一天,太後娘娘傳您去慈寧宮,您快快沐浴更衣吧”


    我隻覺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裏,太後什麽時候傳召我不好,偏偏是這個時候。我急跳了腳,幼青趕緊過來幫我更衣。


    “來不及了,就別沐浴了,直接換宮裝。”


    我剛說完,話音未落,就瞧見宮女太監們連連下跪


    “公主殿下,這……這乃是規矩,不可廢啊。”


    我真是要被他們氣死了,沐浴完後,一路上風塵仆仆的趕到慈寧宮。


    我氣喘籲籲的跑到慈寧宮殿前,守門的侍衛們見到我,都嚇了一大跳,大約是我的樣子太過樸素,他們瞧了好久都不肯放我進去。


    我是硬闖也不是,求饒也不是,就差給他們跪下了,可他們幾個木頭樁子,愣是沒認出來我。


    其中一個結結巴巴說話也不利索,我河東獅吼


    “少俠,你饒了我吧,你說的快點行嗎”


    他慢慢吞吞結結巴巴的說


    “太……太後……她……她在會”


    “幼青,給我攔住他們,本姑娘要硬闖!”


    幼青極為迅速的,飛身躍起,一招“泰山壓頂”,再是使一手“九陰白骨爪”,將兩人痛打一頓,很是出氣。


    我急忙衝進去,一隻腳剛踏進門,我整個人都傻在了半空。


    天啊,殿內坐滿了人,宮裏的嬪妃,皇子,還有皇後娘娘,除了皇上,我認識的所有人都到齊了,就差沒報個數。


    我滿頭黑線,隻想找根柱子撞死,原來剛才那個守門的侍衛其實說的是


    “太後她在會客。”


    想到此處,我剛剛伸進去的那隻腳又很識趣的縮了迴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我。


    我簡直是快要哭出來了,就在這時,我眼光落在搖著扇子,滿臉帶笑的韓齊身上。我朝著他使眼色


    ‘江湖救急!’


    他也朝我抬了抬眸,挑了挑眉毛,嘴唇微啟,輕輕的向我吐出四個唇語。我絞盡腦汁的想知道他究竟說了什麽,才能讓我討得太後歡心,卻突然間腦袋,靈光一閃,瞬間明白過來。


    他方才的唇語,其實說的是“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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