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天色漸暗,卻不曉得自韓齊來了之後,馬場就隻剩下我跟他,就好像其他人是故意離開的,又或許是韓齊安排的,因為唯他才有這樣的權利……


    馬場很安靜,安靜的就隻剩下我跟他,他說每一個字都清晰可聞。


    草色翠綠欲滴,四周楊柳依依。月影光如晝,猶是夢裏人。


    次日清晨,所有人皆已整裝待發,女子身著一身騎服,雄姿英發,頗有當年花木蘭征戰沙場巾幗卸甲而歸的豪邁。


    而在那人群中,最為出彩的當屬一位女子,雖不及男子氣魄,但她身姿出眾,容貌出彩。


    隻是她大約同我一樣,不大擅長騎射之術,卻絲毫不影響她在人群之中散發著光芒。


    皇帝及諸位大臣就坐於宴院中庭之內,隻待宮人一聲令下,便是千騎絕塵之勢。


    我和我的小白馬在最末端,雖然我記性不大好,好在小白馬十分配合我,倒也能堪堪騎馬緩行,箭術自然是更加十竅通了九竅。


    此行隻為遊玩,不為獵物。思及此,我心才稍稍平衡些。


    隻聞得宮人一聲令下,所有人的馬都開始興奮起來,所有的人,或拿著鞭子,或奮力驅動馬兒,直往樹林裏衝,今日這正片山,都是皇家的圍獵場。


    我的小白馬大約是瞧見所有的馬兒都向前衝了去,它便也奮力的叫了兩聲,可惜我禦馬的技術實在不行,隻得等他們的馬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再緩緩進入林子。


    卻隻聽得一旁的內人對皇帝說道:


    “想必這十二公主當真是女中豪傑,定然箭術了得,如此處變不驚,已然有取勝之策!”


    我隻覺心下一涼,暗自苦惱起來,原本我隻是打算在這林子裏悠閑的瞧瞧風景,可這倒黴的內人同皇帝這樣一說,我豈不是一定要丟這個臉。


    林子裏的獵物很多,大約是我運氣不大好,這一路上,我除了看見幾隻會飛的鳥幾乎什麽禽獸也瞧不見。我不會射箭,隻能選一把最輕的弓,學著別人射箭的樣子射向天空中的飛禽。


    如此往複下來,我身上的箭也被我揮霍的所剩無幾了。我覺得一直這樣下去,到最後我一定是最後一名,思慮良久。


    我將小白馬拴在大樹上,並且囑咐它要乖乖的在那等我迴來,我覺得他大約是聽懂了,對我哼哼兩聲又低下頭開始吃起草來。


    我覺得射箭我不太精通,但是用手抓我還是很在行,不過今日這林子委實不太給我麵子,也不知大約走了多久,隻覺得正午的日頭正高高掛在天上,而我,路癡本癡又迷了路。


    這下慘了,不僅獵物沒打到,倒是把自己給丟了。我擦了擦了把頭上冒出的細汗,繼續朝前走,隻希望沿路可以遇見巡邏的官兵,或是來拾獵物的內人,能帶我找到迴去的路。


    大約走了半柱香的時間,我隱約聽見附近有一男一女在說話。但是距離太遠,我也不大聽得清,但是我曉得我總算有的救了。


    跑了幾步,那聲音越來越清晰,我正想大聲求救,卻瞧見那兩人竟是韓齊和一位白衣勝雪的女子。


    那個女子,我是有印象的,因為方才在中庭的時候我見過她,她長得很好看,隻是我同她相隔甚遠,也不曉得她叫什麽名字。


    “盧小姐,失禮了,你脫下來我瞧瞧”


    韓齊的聲音響起,還是那樣溫柔而賦有磁性的嗓音。


    “三皇子殿下……”


    女子為難的說,聲音有些顫抖。


    我心下一驚,幸好我並未直接衝上去,那個女子,大約就是世人口中的盧裴裴了。


    從我這個角度,我大約隻能瞧見她的側麵,但那側顏已然傾城,她的淚珠掛在睫毛上,使得她的眼睛格外水霧縈繞。


    她露出一雙纖纖玉足,就那樣瞧這韓齊,我很熟悉那樣的眼神,因為我受傷的那個晚上,我也是這樣,瞧這他的……


    我轉過身決定不想再瞧他們,可是他們是我遇見的唯一可以帶我迴去的人,因此我隻能躲在樹後,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想要等他們說完,我再去求助,可是那些隻言片語,還是透過我指尖的縫隙,鑽入了我的耳朵。


    “盧小姐,你的腳傷的極重,我隻能替你暫時緩解疼痛。如今你也無法行走,我……”


    他的聲音很溫柔,連對我也極少這樣溫柔。


    “殿下……是臣女拖累了殿下,如今也別無他法,能否辛苦殿下將我……將我帶迴?”


    她的聲音很好聽,我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麽大家都很喜歡她,如果我是韓齊,大約也會癡迷於這樣的女子吧。


    “也好,如今我再去求助已為時太晚,也不好將你一個姑娘家丟在這……”


    躲在樹後聽了良久,我決定還是離開的比較好,也許,在其他地方能碰見別的人將我帶迴去,盧裴裴的腳受了傷,韓齊定然要將她背迴去。


    若我在邊上跟著委實有些不妥,他原本就已經應顧不暇了,定然分不出手再來照顧我。


    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心裏有點堵堵的。大約是盧裴裴實在是太美了,忽然覺得自己同她相比起來的確什麽也不算。


    皇家圍獵場的林子很大,四處的鳥兒已經開始尋找自己的窩了,太陽也漸漸斂起了光芒,而我卻怎麽也找不到迴去的路。


    身上的幹糧也吃完了,今晚是皇家盛宴,一定是山珍海味,八珍玉食,所有的皇室宗親,皇子公主都需到場,屆時大約有很多人,其實少了我一個,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我有些想哭,可理智告訴我,我並沒有哭的理由。自己找了處相對舒服點的樹旁坐下,也許,今晚我需要和這棵樹相依相伴了。


    “大樹,我找不到迴去的路了,我也打不到小鳥,也不會騎馬,脾氣也不好,還總是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厄運,我是不是像祁國人他們說的那樣,是個天煞孤星。”


    大樹沒有同我說話,天氣漸漸暗沉了下來,天上的烏雲開始聚集,一顆一顆的雨滴向下掉,我覺得太陽女神大約也不願同我展顏。漸漸的,雨越下越大,原本還能庇護我的大樹已經不能再替我遮風擋雨了。


    我坐在雨裏,瑟縮的蜷著身子,忽然覺得,天下之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處。衣服被淋濕了,天色也暗了。


    我挪了挪自己的身體靠在大樹的身上,它就像我的母妃那樣保護我,用自己的身體,替我遮風擋雨。


    “謝謝你,大樹娘親”


    我嘴裏嘟囔著,忽然覺得有些困了,眼睛漸漸的往下沉。


    睡夢中的我夢見了許多人,夢見了我的母親將我抱在懷裏搖啊搖,夢見那個帶著紫檀香氣味的男人又將我救了迴去,夢見我的父皇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災星,夢見韓齊同盧裴裴結為了夫妻……


    我忽然覺得身子不大冷了,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頭暈暈的,很重很重,重的我抬不起來,天空在轉,大地也在轉,連抱著我的人也在轉。


    他的臉被淋濕了,頭發濕答答的,水滴在我的臉上,我已經分不清是他頭發上的水珠,還是太陽女神的淚水。他的喉結上下蠕動著,像一隻會跳舞的小鳥那樣。


    天空中響著巨雷的怒吼聲,就像父皇的聲音那樣粗獷響亮。我看不清他的臉,隻能在隱約瞧見他的輪廓,還是那個熟悉的紫檀香的味道。


    我將鼻子塞進他的懷裏,貪婪的嗅著他身上的味道,那個混合著雨水腥味的紫檀香的味道。


    “娘親”


    我知道他不是我的娘親,但是他就像我的娘親那樣,總能在我需要他的時候出現。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自己的內殿中了,我坐在床邊,冥思苦想了很久,也沒記起來救我的那個人是誰。


    幼青剛進來,就見我坐在那一臉躊躇滿麵的模樣,她放下手中的拖盤,連忙走到我身邊。同我比劃說


    “公主昨夜被送迴來已經找太醫瞧過了,幸好診治的比較及時過來,公主身子才未染上惡疾。”


    我其實想問的不是這件事。


    “幼青,你知不知道昨天送我迴來的人是誰。”


    幼青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昨天她瞧見我的時候,已經渾身濕透的躺在榻上了。


    我覺得這很奇怪,因為我記得昨天明明沒有自己走迴來,我仔細迴想了昨天的經過,思及此,我忽然猛的站起來,驚唿。


    “幼青,快,小白馬還在林子裏!”


    幼青被我這一驚一乍的瞎的挺直的身子,我抱歉的看了看她,這可怎麽辦,我自己倒是被送迴來了,但是小白馬可慘了。


    我隨便撿起衣服褲子,迅速穿好了,快步走出殿,直奔樹林走去,路上的宮人見了我向我行禮,可此時我可顧不了那麽多了,我跑的飛快,幼青就在後邊緊追不舍。


    我沿著記憶中的路走著,好不容易趕到地方,但是小白馬已經不見了,我急跳了腳。


    “幼青,小白馬去了哪裏”


    幼青瞧著我,我倆都穿著粗氣,她咽了咽口水,同我解釋,小白馬早就已經被牽迴去了,但是我實在跑的太急都沒給她機會解釋。


    我覺得我真是一場雨給我淋傻了,於是我便直得去馬場,向小白馬負荊請罪了。


    我瞧見它的時候,它已經是一匹落湯馬了,從前它都願意我摸它的脖子,但是今天它好像特別生氣,特別憤怒。


    死活不讓我碰它,我覺得它大約還在同我生氣,溫聲同他解釋。


    所以,當韓宇文來馬場挑馬的時候,就瞧見一個堂堂大祁國的十二公主,正彎著腰,一臉討好像的同一匹馬打著哈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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