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子做讓為父顏麵何在?”王父怒斥宥諗。


    “你有沒有考慮過王家?你這樣讓全紫揚的人都會以為王家自己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不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嗎?”王宥念也指著宥諗的鼻子怒罵。


    隻見王夫人站在他們三個人中間撫淚勸阻著,可是也無補於事。


    宥諗隻能低頭示錯,可是從他一句話也不說的情況下,我越是看出他一點也不後悔拍下紅玉蘭溪。他這樣沉默不語的應對,毫無反駁之意,看來也是一孝子。


    這院子裏都是怒罵聲,我和瑾兒躲在窗台前看。


    “其實我覺得他沒有錯,即使我不懂行,我也覺得那紅玉蘭溪值得更高的價格。”瑾兒雙手托著臉。


    “我也這樣認為,路人不是說了嗎,隻是雕刻紅玉蘭溪的人無權無勢,王宥諗也是看不過眼而已。”我接著說。


    “他這個老頑童肯定覺得兒子與他作對罷了。”瑾兒生氣地撅嘴。


    突然,那聲音巨大,像穿透牆壁的刺音,劃破了院子的平靜。


    “給我迴去反思己過!一月門禁!”王父用力甩開王夫人的手,頭也不迴地直走進屋。


    這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彎腰低頭,一動不動。


    聽到這命令,宥諗還是站在原地。


    “走,我們迴去練書法吧,別看了。”說完,瑾兒拉著我迴房。


    眼看就要天黑,一陣烏雲密布背後即將行雷閃電。


    一陣子過後,大雨傾盤而下,我聽見伺人們跑上跑下的聲音,大家紛紛趕去收衣服和被子,還有在外麵晾曬的藥材。


    那雨聲像是敲鑼打鼓似的轟烈,與每個屋簷拍打的聲音有節奏般的悅動,讓人聽著就特別舒服,要是晚上這個時候下雨,人們應該都能好好入睡吧,希望不要打雷才好。


    我又出來窗外瞧,沒想到宥諗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站在旁邊為他撐傘的人好像矢澤。


    隻見他督直地站在門外,從後背看來應該是全身濕透了,王夫人在屋簷下捂著哭泣,幾個伺人緊緊拉住,從二樓的窗戶裏看到,王父正在書桌前整理賬本,不時也走到窗台瞧一瞧宥諗,王父看起來,並不像今日這般過分的生氣,更多的應該也是心疼吧。


    兩人都放不下麵子,也覺得自己沒有錯,都在等待著雙方的一句認錯。


    僵持了很久,這段時間的空隙裏,我都來去好幾次,他倔的很,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有本事就別迴來,你這個樣子算什麽男子?”我在床上聽見外麵是王父的聲音。


    接著我從床上跳下來,從窗戶伸出頭往外看。


    “別說了,我的兒子,你快進來吧,外麵好大雨啊,母親心疼啊。”王夫人捂著心口呐喊著。


    後來,宥諗衝進了屋子去,矢澤也跟著跑了進屋。


    這幾天裏,院子裏都沒有什麽動靜了,一切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又迴到了最初的平靜。


    “西寧,要不要去西勝街?”蘇薇正在吃手裏捧著的瓜子仁。


    “好啊!”我立馬應承。


    在紫揚裏最好玩的街,應該就是西勝街了。


    蘇薇牽著我的手,這時我才感應到我是真的長大了,我轉頭看向蘇薇的時候,竟然與她幾乎平頭,雖然她比許多人看起來都要矮小很多,也常聽別人說起,怕我長大以後,會長不高,跟蘇薇一樣嬌小,現在大家看我長的迅猛,也應該會說像父親騰誌一樣高大了。


    西勝街的大牌坊裝飾得也很有西洋韻味。


    整個街頭的裝飾都以歐式建築為主,每個建築錯落有致,大部分的建築都是帶有顏色的,像水藍色和赭石色是偏多,每個店鋪門口都會擺放一塊小黑板,小黑板裏用粉筆寫著今日的菜單或者飲品。像我們日常喝茶,也喝不慣這咖啡味,它的味道喝起來就像苦澀而燒焦的茶,但是又帶有一點醇厚的香味,這香味我又覺得像製律平常抽的煙草味,這種感覺是如此地難以形容。


    聽說西人最喜歡吃一種包點,無非也就是那樣的味道。他們是以烤金黃色的包麵撒上幾顆白芝麻或者黑芝麻,中間有秘製調好的番茄汁,再夾上幾層肉餅或者青菜,整個包點疊有幾層厚實。蘇薇見我嘴饞得很,給我買過一次,不過這幾層疊得高,我一口也咬不完,而且這一個能頂一頓飯的溫飽。


    “咦?母親,這是什麽?”我指著一間店鋪櫥窗裏的展品。


    “西寧,這是鋼琴,你不記得了嗎?瑾兒有上月歌課,她修練的正是鋼琴。”母親停下腳步,指著那台鋼琴。


    “我也想學。”我凝望著蘇薇。


    “這不適合你學。”蘇薇聽到我的話便把我拉走了。


    “這月歌課是洋人教,而且一節課很貴。”


    “瑾兒也照樣學呀。”我把蘇薇的手甩掉。


    “你們不一樣。”


    “反正我什麽都不一樣就對了。”接著我拋下蘇薇,往前奔跑。


    我差點就把那天在萬珍會看到騰誌競投一事給說出去了,每天都在喊著沒錢的大人們,總是在拿錢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


    後來,我躲進了一個巷口裏,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明天準時來哦。”


    這不是矢澤嗎?他怎麽在這裏,還叫人準時來,不是在做什麽不見得人的交易吧,還頭戴紗帽,用絲巾圍著臉。即使這樣,我還是從他眼睛就認出是他。


    原來,他最近一段時間消失了,是躲在西勝街賣畫嗎?咦?旁邊那位是王宥諗嗎?


    “西寧。”


    糟糕,被看到了。


    “你怎麽在這裏?你在躲人嗎?還是有人跟蹤你?”矢澤問完,一邊探頭看。


    “沒有啊。”我撓著頭支支吾吾地迴答。


    宥諗看向我,似乎有話卡在喉嚨沒敢說出口。


    “你好,西寧。”


    “你怎麽知道我名字?”我瞪大雙眼看著宥諗。


    “沈矢澤剛才不是喊你了嗎?”他捂著嘴偷笑。


    “噢,對哦。”我低著頭。


    “你在這裏畫畫嗎?”我指著他的小攤位。


    “對,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矢澤捂著我的嘴。


    “為什麽?這麽神秘?”我問。


    “他現在還有門禁,要是被發現了,他就慘了。”


    原來宥諗是偷溜出來的,還以為王父解除了他的門禁。


    “不過你呢?你為何也這麽神秘?你又沒有門禁。”我繼續追問。


    “我空閑的時候,就過來這裏教小孩子畫畫,父親不允許我拋頭露麵,當然也要神秘一些啊。”他邪魅一笑。


    我往他攤位那看,地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機械,旁邊一個龐大的工具箱引人注目,我走近一看,原來裏麵都是螺絲刀、鑷子和鑽刀之類的工具,還有幾塊削壞了的木板。最靠邊的正在組建成一個東西,那東西看起來像馬,又像大象,同時還用幾顆螺絲釘緊緊固定著。每一塊組建起來的木板邊緣都削得很完整圓滑,一定是用壞了許多塊木板才練就這樣的的刀功。


    “我正在研究一樣東西。”宥諗看我看得入神,走過來跟我說。


    “發明?這是你做的?”我露出驚訝地表情。


    “是啊,這家夥最喜歡弄這些東西。”矢澤笑著說。


    “見笑,隻是當玩樂。”宥諗看起來變得羞澀了起來,雙手不自覺做出一些動作。


    沒想到他不僅對遺珠閣的寶物略知一二,還未成年就能夠競拍寶物,如今還會這刀工,同齡人的我真是自愧不如。


    “那你現在做的是什麽?”我蹲下來仔細地看著。


    “還沒想好怎麽繼續,不過我是想做一個搖搖車。”


    “搖搖車?我在西勝街有看到。”我說。


    “是的,我就是從那邊看過來,所以自己也想做一個。”宥諗說。


    他的語氣和矢澤一樣地溫柔,就像河邊潺潺流水,從你手中緩緩劃過,溫潤而平滑。


    我一看,快到傍晚了,是時候要迴去了。


    蘇薇找不到我,應該也是著急了,正想著迴到家怎麽交代時,隻見七君在院子門口徘徊行走。


    “小姐,你去哪裏了,我可急死了。”七君拍打著手掌,看起來很著急。


    “我不是迴來了嗎?母親迴去了嗎?”我假裝漫不經心地看向天空數星星。


    “家裏都亂成一鍋了。”七君著急地剁腳。


    我一想,應該不會吧,我隻是走失了一會而已,不至於亂成一鍋吧?緊張的我人,我十個手指頭都能數完。


    “不至於吧?”我皺著眉頭。


    “騰誌少爺被王家抓起來了!”七君猛烈地跺腳。


    “啊?不會吧?”我雙手抓著七君的手臂。


    “怎麽迴事?”


    “就在傍晚,騰誌少爺迴家不久,王家伺人就過來了,說少爺偷走了藍海石,在他的房間裏還搜出了夜明珠,等老爺迴來時,已經被帶走了,老夫人在裏麵哭的暈過去了。”


    “藍海石是拍賣品啊,不是已經拍賣了嗎?怎麽會在父親手裏,那夜明珠,不是本來就是父親的嗎?”我怔住了。


    “顧西寧!你死去了哪裏了?”製律站在門外指著我說。


    接著,所有人走了出來,站在製律後麵。


    在所有人與我麵對麵時,我看到蘇薇也在製律身後,這一刻,我好像與全世界作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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