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去瑞典。”


    賀州異常忙碌,總是不見影子。


    “哦。”


    她以為又是短暫的出差,三五天可以迴來了。


    “順利的話三個月。”


    周寧眺望海麵的視線一頓:“三個月?”


    “公司新一季度打算引進一套先進裝備,那邊有點難纏,我去麵談,順便做實地考察。”


    海釣的幾個老伯開始收魚竿、餌料、長線,樣子是要離開了。


    “有急事聯係不上我,給江河打電話,你存的有。”


    “顧淩也行。”


    “王嫂留下,過幾天讓她搬過去照顧你。”


    “那隻貓,不想養就放寵物店去。”


    說話口氣不像從前特別沉靜,怪怪的,類似於深思熟慮後下定決心即將遠走之人出發前不放心的叮囑。


    “又不是不迴來了。”


    壓壓飄起的衣擺,她講:“有事沒事我隻找你,王嫂我不要,貓我暫時養著。”


    “你生日之前,肯定迴來。”


    ……


    新一個月,老陳給她的日程表滿滿當當,周寧坐在保姆車後座,被眼花繚亂的繁雜事務擠得沒有一絲空餘時間。


    照老陳的說辭,活兒要挑著幹,而排在上頭的都是決不能再刪減的精華部分,她必須得幹,沒有商量。


    除了工作,私人生活方麵他沒怎麽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心裏有數,兜著點,別弄太難看。隻是時不時潛移默化地給她洗腦選擇賀州好處多少多少,而得罪了他不會有好果子,威逼利誘輪番上陣,無腦站賀州,要不是周寧知道原委,鐵定懷疑他被賀州收買了。


    “他給你錢了?”


    滔滔不絕被打斷,老陳睨她一眼:“沒有啊。”


    “那你這麽幫他說話。”


    “有錢的都是大爺,得罪不起。”


    得嘞。


    “我還是你老板呢。”


    老陳在副駕駛,扭頭看她,糾正道:“這不算,我們頂多是合作,懂吧?合作關係。”


    周寧和他辯三個來迴,他這方麵堅持得很,不鬆口,死咬著就是合作關係,要麵子。


    她懶得拗了。


    小芝提醒:“到地方了。”


    老陳一拍腦袋:“會不會喝酒?”


    東拉西扯,忘記問正事了。


    馬上要去的是個珠寶晚宴,社交場合,喝酒應酬在所難免。


    “不會。”


    老陳狐疑蹙眉,她言辭鑿鑿,但就是看上去不像不會喝的,會場入口不能停車,有安保人員來催促,他沒有時間探究:“那你一會躲著點,”轉頭又對一邊的小助理說:“等會機靈點,酒能擋就擋著。”


    保姆車開走,老陳攜著周寧往裏走。


    晚宴由國內外幾家珠寶品牌一起聯合舉辦,邀請了許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他們大多攜富太太過來,一晚上豪擲千金,明星、模特還有業內同行也都在其中。


    周寧身份屬於第三個範疇——業內同行。


    會場內當紅男女明星戴著頂級珠寶,在“財神爺”中間遊走,推銷珠寶。


    台上當前紅得發紫的樂隊在表演代表作,主唱是個男生,朝觀眾擺擺手臂,帶動全場氣氛。


    周寧被老陳拉著應酬,這個“趙總”那個“徐經理”,逢人介紹一番之後,再把她推到身後,和人喝酒“暢談”。


    走了半圈,過去的人太多,她沒記住幾張人臉,隻有一個用色迷迷眼神望她的記憶深刻一點。


    周寧遞他一杯橙汁,緩緩,隨意看著四處:“你怎麽認識這麽多人?”


    老陳額頭被酒精熬的有點子紅,聞言笑幾聲:“看見那些漂亮的人了嗎?”他指的那些個“銷售”。


    恍然大悟,他混娛樂圈的,這種場合肯定帶藝人來過,圈子小,控製資本的人就那幾個,先前積累的人脈依舊起效。


    看見她恍然的神情,老陳壓下聲音:“我用盡所有也會把你捧起來。”


    周寧上下打量他一眼,之後錯開那兩道火熱的目光,淡淡道:“我瞧不上你。”


    “咳咳咳!”


    小芝慌忙從包裏翻出紙巾遞給他,老陳被嗆得狼狽,胸口起伏,理智險些壓不住音調:“胡說什麽呢?!”


    “我女兒都會叫你姐姐了!”


    她淡定地吸一口果汁:“那你突然兩眼深情地說出這種有歧義的話。”


    “你從哪裏看出來我深情了?”


    “兩隻眼。”


    “我……”老陳眼觀六路,瞧見她身後走過來的一道身影,立馬截住話頭,說一句等會再跟你算賬,隨後笑容滿麵地走過去打招唿,順便把她也拉過去。


    “陶先生,晚上好!”


    男人迎著走過來,看見他們同樣掛起笑:“陳叔,好久不見!”


    兩人握手,笑容四分真,卻看起來感情有十分。


    “這是周寧。”


    她勾唇,視線掃過男人麵容,停頓了一下,有點麵熟。


    一時半會沒對上號,跟著加了一聲陶先生。


    被叫的人笑意盈盈地看她,不帶雜質,隻是單純地注視。


    老陳使眼色給她,怎麽迴事?什麽時候沾上的草?


    她輕微搖搖頭,不知道啊。


    老陳哈哈笑幾聲,試探詢問:“陶先生見過我們小寧?”


    男人笑容擴大,抬抬下頜:“c交流會我也在場,有幸和周小姐交流過幾句,看來周小姐已經完全不記得陶某了。”


    隨著他說出來,一些記憶牽引出來。


    “你是那個……外國佬?”


    “什麽外國佬,人是根正苗紅的中國人!”老陳身子擋著拍她一下,壓低聲音。


    周寧毫不遮掩地白他一眼。


    陶先生笑就沒停:“周小姐想起來了,正是在下。”轉而又對老陳解釋法國交流會上兩人對話中法國佬的來由。


    怪不得認不出來,他一身寶藍色西裝,西服領口位置別了一枚晚宴主辦品牌的黑曜石胸針,長身玉立。


    和交流會上充滿藝術氣息的穿搭簡直差十萬八千裏,萍水相逢,寥寥一句對話,她能記得有鬼了。


    “佛曰,相逢即有緣。你們不僅見過,還說了話,更是天大的緣分。”


    陶先生手插口袋站立,笑著沒接茬。


    什麽有緣,整天走在路上碰見的人如過江之鯽,難道每個都感歎一句真有緣?


    她扭頭看向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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