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讓秦思然睡下。


    照進屋裏的光線暗極了,她輕聲合上臥室房門,迴到客廳。


    再次翻出那幾張照片。


    半山別墅內燈火通明,一大桌人圍坐在一起,飯桌上菜肴豐盛。


    賀家父母、周家父母、賀州、蘇以微、王嫂……


    全都聚齊了,幾個女人腰上都帶了圍裙,看來是一起合作做的一大桌子菜,各個臉上都帶著笑。


    像是一個熱鬧的家庭聚會。


    盡管有三個人在那裏顯得莫名其妙。


    照片是蘇以微發來的。


    真是吃不到教訓,有點什麽就往她這發,不把她惹惱就不開心一樣。


    周寧偏不如她的意,給她發去四個字。


    ——吃好、喝好。


    手機鈴響的時候,周寧正在拆泡麵盒子,接了電話夾在耳朵和一側肩膀:“不好好吃飯,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你知道我要吃飯了?”


    她反問:“這個點,不都該吃飯了嗎?”


    “晚上吃了什麽?”


    “泡麵,馬上好。”


    賀州停頓一下,道:“冰箱裏有餃子。”


    “看到了,不想吃。”


    電話裏傳來賀母喊他過去吃飯的聲音,賀州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周寧道一句“別管我了,快去吃你的吧。”就掛了電話。


    賀州垂眸看一眼手機,下午一則通話記錄,周家父母接的。


    還沒問她,打過來有什麽事。


    略微煩躁的用手機拍了拍腿側。


    賀母走上前:“發什麽呆啊?”


    “你們下午幹什麽去了?”


    郝女士一愣:“逛街啊,怎麽了?”


    “沒什麽。”賀州垂著腦袋,若有所思。


    她指他一記:“成天冷著一張臉,和你爸年輕時候一模一樣,跟別人欠了錢似的。”


    “繼續這樣,有哪個女人要你。”


    扭頭往餐廳走。


    賀州追上去,倒著走:“郝女士,兒子隨媽。我更像你才是,這樣一張臉還怕找不到女朋友?”


    “油嘴滑舌。”


    郝玥的瞳孔顏色比賀州還要淡,像兩顆純淨的琥珀。


    一身白色套裝,頭發盤在腦後成發髻,烏黑發亮,身姿端正大氣,看起來頂多三十歲。


    “那丫頭一番心意,你要是沒有想法,就趁早說清楚,別浪費人女孩子的時間。至於其他,咱們能補償就補償,能照顧就照顧。”賀母目光落在不遠處和其餘三人講話的女孩身上。


    賀州慵懶略收,點點下頜。


    當年,那群人誤以為蘇以微是他的戀人,把她綁架了用來威脅他。後來雖然成功解救,但是人也受了不小的傷害。


    飯桌上,周母開口問蘇以微:“小蘇啊,我沒記錯的話你和周汝關係很要好?”


    蘇以微:“是的,阿姨。”


    “那你認不認識我們家周寧啊。”


    蘇以微笑意停頓,餘光裏看見賀州神色平常,她收一口氣:“聽周汝提起過,但是不太熟。”


    “這樣,我本來還想……欸,算了,吃飯吧,孩子。”


    蘇以微點頭,給周母盛了一碗湯:“阿姨,您喝!”


    “哎呦,謝謝這孩子。”


    “不客氣,我應該做的!”說罷,掃一眼賀家父母還有賀州。


    賀父一言不發。


    郝玥笑而不語。


    賀州眼也沒抬。


    笑容僵硬,默默收迴視線。


    餐後,賀州走去吧台,這裏燈光幽暗,角落安靜。


    兩對父母在沙發區域聊錦城最新的經濟走向,又聊江城和這兒的差距。


    蘇以微跟著過來,坐在他前麵,看他調酒的動作,攝人心魂。


    她輕聲說:“我前天泰國拍攝迴來,好久不見,我很想你。”


    賀州切一片檸檬,獨有的酸在空氣中爆開。


    他沒搭她話。


    “泰國的一個投資方兒子一直追我,我是打掩護迴來的。”


    他還是不理她,神情專注,沒有表現出一點對這話感興趣的意思。


    “他是真心的,但是我拒絕了他,因為我的心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在別人身上很多年了。我喜歡你做這件事一直沒有變過。


    你現在不喜歡我,沒關係,我可以等。再陪你一個五年、兩個五年,我知道最後隻會是我們在一起,要等多久我都心甘情願。”


    話語意味漸漸多了一種命中注定的信念感,她的神色如同正在無私拯救執迷不悟、自甘墮落的凡人。


    吧勺碰撞玻璃,清脆聲在角落響起,沙發區域聊天的人不經意望過一眼。


    賀州眯起眼看她,徐徐地說:“你知道我們會在一起,那你知不知道,剛才打電話給她,一個白天沒見麵,僅僅是聽見她的聲音,我滿腦子就什麽也裝不下,隻剩下一個想法——立馬去到她身邊?”


    蘇以微唇色蒼白,倉皇不知所措:“你聽我說,賀州,你和周寧隻是因為初夜情結,年少沒有得到不甘心而已。這些激情就像泡沫一樣,時間和現實一戳即破,不可能會長久,隻有我一直守在你身邊!”


    他不置可否,淡漠地笑笑:“你說你等了我五年,那你知不知道,我也等了她五年?


    一個五年不夠,兩個、三個,我一樣可以繼續。除了她,和誰在一塊都是湊合,但是我偏偏不願意湊合。”


    “至於……初夜情結,虧你想得出來。要是按照那麽說,那我無藥可救了,因為和她的每一次我都有癮,每一次都像第一次。”


    她不止唇色白了,胸口起伏不斷,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眼底一瞬間慌亂,她倉皇拉住賀州的手腕:“別說了,有人過來了。”


    賀州抬眼。


    賀母停在不遠處隨口一問:“聊什麽呢?”


    “問她喜歡喝什麽,調酒玩玩。”


    “郝女士要不要試一下?”


    賀州把一杯果酒推到僵直的蘇以微麵前,左側額角向下點點,她連忙緊緊扶住酒杯,接腔道:“阿姨,賀州他在給我調酒喝。”


    郝玥顧及女孩麵薄,用警告的眼神看他一眼,沒有揭穿:“一杯香水檸檬。”


    他看著自家母親離開的背影。


    適時彎腰,從她手心抽出那隻手。


    點點那杯顏色漂亮的酒,道:“她喜歡的口味。”


    蘇以微怔愣,指尖顫抖。


    見她被嚇到,賀州勾唇低頭,饒有興味地調下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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