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作聲,眸中流露疑惑。


    網上的東西?


    門口投下的人影小消失後,周寧解鎖手機,叮咚震動響了一陣,微信紅點積累了99+,櫻桃、秦思然、盛一各打了七八通電話,賀州打了二十三通加十幾次微信,還有數不勝數新聞媒體報道的新聞,app推送熱點。


    所有娛樂頭條報道的內容出奇一致,內容炸裂抓人眼球。


    ——當紅影後疑有身孕,總裁霸道護妻!


    緊了緊身上的毛毯,手機頁麵轉入微博,直接卡死進不去,服務器癱瘓了。


    關機重啟,隨便點進一個秦思然他們發來的鏈接。


    事件的前奏和李琳琳那次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主角換成了當紅影後,龐大粉絲群體的參與讓事件的國民關注度空前高漲。


    視頻進度條很長,由幾段拚接而成。


    第一幕鏡頭裏是錦城市立醫院門口,隔著挺遠一段距離拍攝,角度很隱秘。


    熟悉的邁巴赫停在門口,不多時一男一女下車,氣質斐然,兩人都帶墨鏡,女人臉上的口罩把臉遮地嚴嚴實實。


    大晚上戴著墨鏡,一眼有鬼。


    字幕君適時介紹兩人的身份,同時“科普”他們往期的曖昧事跡。


    男:賀州,賀氏集團總裁。女:蘇以微,當紅女演員,新晉影後,簽約公司為賀氏娛樂。


    去年同出酒店,今年六月份機場戀戀不舍疑似吻別,八月新加坡金頂酒店燭光晚餐。


    這些照片很糊,明顯是拍攝者別有用心通過借位拍成用來撰取流量的噱頭。


    視頻接著播,兩人身影再次出現,從醫院出來同上邁巴赫,十分鍾左右蘇以微才下車獨自離開。


    字幕說明:十一月末,二人在醫院時長為一小時,且第二天蘇所在的《念思》劇組導演就收到賀州得力助理的消息——以天冷為由少讓演員下水。前一天,蘇恰好拍了場水下戲。


    怔愣。


    手腕用不上力。


    下一幕依然是醫院門口,不再是市立醫院,而是某所私立醫院,接近淩晨的街道沒有行人,同樣是賀州扶著蘇以微往醫院走。


    這次可能因為時間關係,兩人都沒有進行防護措施,鏡頭也平穩多了,於是兩張放大的容貌清晰出現在視頻中。


    字幕盡職變換:三天前夜晚十一點四十分,記者再次拍到兩人同進醫院,第二天十點賀州才離開。據記者了解,兩次他們所去部門均為婦產科。


    三天前——冬至聚會賀州和蘇以微匆忙離開那迴。


    周寧盯著這一秒的視頻畫麵。


    賀州藏青色毛線衣,裏麵一件內搭白t,大步流星從自動感應門出來驅車離開。


    畫麵很快切換,記者又扯出十一月份賀州發的那條圈外女友吃醋的微博截圖以及某次晚宴女伴的背影照,拉了一條時間線出來,恰好與他們兩次同進醫院的時間點碰上。“霸氣護妻”的醒目字幕不斷放大放大,明晃晃的指示性——一係列事件不過是為了讓正主安心養胎放的煙霧彈。


    婦產科。


    煙霧彈。


    蘇以微。


    那個愛賀州愛得死去活來在他身邊陪伴漫長時光的蘇以微,扮演了周寧青春一半悲劇的始作俑者。


    每一個詞條,全身血液就沸騰一下,滿腦子都是那晚所有細節,想一切蛛絲馬跡,想臉色不好的蘇以微,想步履匆忙的賀州,想第二天她發現但從未提及的口紅印!這一切關聯在一起形成一張巨大的情緒網卡在喉嚨口。腦子有東西在燒,她煩躁地捋頭發,在通訊錄裏翻賀州的手機號。


    沒有收斂的動作幅度惹得毛毯滾落,周寧壓根沒心思搭理,賀州的手機是忙線,連打了幾個都是。


    撥第四個時,周寧起身在房間裏徘徊,等待對方接電話。


    還是打不通!


    四分鍾的冷卻時間,手機離開耳邊時引起一股氣,頰邊頭發被帶起,落下,刺撓那一塊皮膚,周寧暴躁扯開,胸口不端起伏,手指輕微抖,耳鳴低低。


    眼前黑的瞬間裏所有東西抓住重點——“婦產科”,所有戾氣仿佛被一下子抽幹,她摔坐沙發上,眼眶和飲血一樣紅。


    她知道他有多想要那個孩子,動手術那晚他枯坐一夜,那天他的眼眶和她一樣紅。


    手機鈴炸響,賀州打過來的。


    空調噝噝吐著冷氣,接了來電,手機麥克風收著對方急促的唿吸聲還有機場的人音嘈雜聲,“你在哪?”


    她沒作聲。


    “周寧,你在機場哪兒?”


    “我不在機場。”


    “已經迴去了?那你等著,我馬上過來。”


    在電話還沒掛之前她說。


    “不是。”


    “晚點了?”


    “我不迴去了。”


    賀州的動作明顯暫停了下,不稍兩三秒問:“你看到網上的東西了?不是那麽迴事!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


    “我在美國。”


    那句話不斷在心口橫衝直撞、叫囂,但就是問不出。


    “孩子是不是你的?”


    終於她捂著額頭問出口,緩緩唿吸著,像是在等一份生死狀,手腕僵硬。


    一聽就知道,她看過了。慌也隻是一瞬,賀州迴得快:“網上亂七八糟,都是假的。”


    “那你陪她去婦產科幹什麽?!三番兩次,她找你幹嘛!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他冷靜如初。


    “沒辦法繼續了。”


    他在那頭聽著,隔著一萬多公裏的電波安靜聽著,仿佛能感覺到他這一秒的蹙眉,感覺到他頓住的步子,感受到猛然一緊的唿吸,但是她也快要燃燒殆盡,隻有一副光鮮亮麗的人形軀殼。


    賀州緊著嗓音:“有沒有辦法,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不是我一個人說的。”她揪著毛毯,用力壓音,字字聲嘶力竭。


    像是橫亙在血管裏的棉絮,阻礙著血液的流動,都快凝結成血塊了,心裏是這樣滿滿當當的壓抑感,血管裏哪一刻就會探出一根刺,紮出皮膚,暴露在空氣裏,血紅片片。


    說完,立馬關機,拔卡。


    接連幾日的陰雲在此刻醞釀成一場暴風雨跟著台風一起降臨這座海濱之城,窗玻璃劈裏啪啦響,空調風還在不休地向外送,被吹到的皮膚激起細小顆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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