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淩晨三點,樓下一陣引擎聲,在空寂的夜裏挺明顯。


    周寧好像受到感應,一下子就醒了,腦子昏沉,很冷,還知道抓一件身邊的外套披上,全憑意識才掙紮著爬起來,打開房門,客廳隱約有光亮。


    賀州在倒水,聽到腳步聲,偏頭看一眼,杯子滿了,他側身靠台子上,正對周寧方向,舉起杯子喝,喉結滾動。


    沒有對話,沒有邀請的暗示,可兩人之間熱潮滾滾,把她接近斷片的意識燒融,再把理智擊潰。


    為什麽聽到引擎聲就立刻一股腦地跑下來似乎也有了解釋。


    他可真行!


    賀州邊喝水,目光透過玻璃劃過她醉意氤氳的雙眸,緋紅的臉頰,淩亂的發絲,看見她身上滑落一半肩膀的男式外套時,眯了眯眼。


    收迴視線,手指來迴摩挲杯沿,用由於疲憊而沙啞的嗓音問:“外套哪來的?”


    周寧聞言慢吞吞扯扯大了很多的外套,一股熟悉的氣息悄無聲息包裹全身,聞著這個味道,她身上豎起的刺莫名其妙柔軟下來:“盛一給的。”


    擺正杯子,賀州視線沉沉看過來,不問了。


    “下來幹嘛?”


    周寧慢慢轉動視線,確定他是一個人:“他們呢?”


    “江河去機場了。”


    她沒去理解話裏的意思,一味想著沒聽到想知道的,脫口問:“另一個呢?”


    “另一個……一起去了。”


    他踱步到沙發區域,搓起打火機,食指和中指夾著點了一支煙,煙霧飄起,周寧聞道熟悉的薄荷味。


    “你迴來幹嘛?”


    他沒迴,收起打火機,手肘撐著膝蓋,微弱的燈照在他的肩身,指尖一點猩紅靜靜燃燒,兩人視線一言不發對上,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眼花,周寧覺得他很孤單。


    但是一開口,那讓人心疼的味瞬間煙消雲散,變成點爆本就熱潮上湧的空氣的引線:“想你。”


    周寧四肢力氣不夠,撐不住身體,那個時候已經坐在沙發上和他隔著一個位置的距離,側靠著,不知道有沒有聽見這句。


    “你和她睡了麽?”


    尾調輕輕的,藏著百轉千迴的情緒。


    “你想我和她睡麽?”


    賀州眼眸垂下,看她醉成一灘泥的樣子,一身西裝雖然皺褶但比起她亂七八糟的樣子就是一個天一個地,第三視角看起來就是一個漠不關心,另一個莫名奇妙。


    “如果你和她上床了,我就……不要了。”


    賀州皺眉又鬆開,眼裏劃過“果然”情緒,不輕不重嗬一聲,“你忘了,我們……”


    “我很想要你。”


    艱難自嘲的一句話硬生生被截斷。


    “所以,你不可以有其他人。”


    靜默。


    “我知道你喝醉了。”他隔了很久抽一口煙,“那天,也是。喝醉斷片,什麽也不記得,醒來就一走了之。”


    “那是我第一次想娶你。”


    ……


    周寧難受地蹙起眉間,大腦無法同時運轉接收到的這麽多信息,隻能抓住一個關鍵詞——不記得。


    “那你想辦法啊。”想辦法讓她記得。


    “什麽辦法?”他撣了撣煙灰。


    她以為賀州想不出來辦法,渾身酒氣往外飄,她也想不出來。


    “不知道。”


    賀州側臉,長睫垂下淡淡陰翳:“我想到一個辦法。”


    薄薄的黑色外套貼著肌膚滑落手肘,長發蓬鬆微亂,散在肩頭和沙發靠背,她說:“什麽?”


    從她身上收迴視線,賀州不答,最後一口煙,周身彌漫一層,他將煙頭摁進煙灰缸。


    被賀州帶迴房間的時候,周寧腳底板發軟,完全依靠他的力道上樓。


    眼裏的世界起起伏伏,跌宕不已。


    睡衣被脫下來的時候,她輕嘶一聲:“涼…”,身上重量消失,窗戶被“哢”地一聲關上,連帶拉住窗簾,空調“嘀嘀”調高兩度,接著人影重新環住她。


    很久,溫柔的吻,從啄吻到熱吻,循環往複。


    周寧皮膚緋紅,觸感滾燙,賀州以為是來了反應,傻傻把人抱得更緊,她也確實顧不了越來越暈的腦袋,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心裏眼裏都隻屬於他。


    快進入正題的時候,嚴絲合縫愛在一起的時候,胸口起伏一下,她問有沒有戴套,賀州迴地速度:“戴了。”


    想起那幾天,周寧覺得骨頭都在發冷,她抬手想要抓緊他,一陣布料滑滑的觸感,“……什麽?”


    賀州沒有立即開口,把它又往上攏了攏,不讓掉下來,接著才在她耳邊道:“我的外套。”


    “怎麽不……”問到一半,才猛然迴味過來外套是他的,從盛一那拿的卻不是盛一的,同一瞬間明白他“不脫”的用意。


    熟悉的要人命的、獨屬於兩人之間的默契電光火石間相接,天雷勾地火,那點寒冷不堪一擊,瞬間被逼退,迫著她從天上到地上,隻有一陣陣心悸還有活著的實感。


    在床上,賀州一般都不說話,而這迴在她的手臂摸索著環住他脖頸的時候,說:“我沒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嗯?”


    他說話的時候牽動力量分布,周寧不由自主手掌用力,指甲扣緊他後頸那塊皮膚,身體軟的厲害,從四肢到軀幹,從裏到外。


    “我隻想……”


    一般不說話。


    倘若說了,都不是什麽正經話。


    剩下兩個字化成氣音,像細細的小蛇從耳道鑽進心尖,慢慢啃齧一切,發麻,發癢。


    “你稍微勾勾手,我就受不了。”


    “……”


    “你那樣跑下來,我也受不了。”


    “……”


    “你說完那些話,我什麽也不想管了。”


    他手臂壓斷許多根頭發,頭皮輕微拉扯刺痛,她聽見兩人的唿吸同頻,聽見隱秘的碰觸聲,聽見他不間斷的渾話。


    汗水相接,他叫她:“等等。”


    被他撈起來的時候,後背沒了依靠,兩人姿勢更加親密,周寧心跳猝不及防漏一拍,更加大口喘氣,胸口起伏不停。


    借空調指示燈微弱的光線,賀州細細看她緋紅的臉頰,手握著膝蓋幫她擺放好,箍住後腰不讓她倒,換手把她耳邊的頭發都捋到後麵,撫著她半邊臉頰靠近,鼻尖碰著接吻,兩屢唿吸抵死纏繞,熾熱滾燙。


    間隙,他喘氣,又叫:“等等。”


    這個死男人!


    周寧指尖用力,忍著一陣比一陣強烈的眩暈,在他腰間掐了一記。


    可無法視若無睹,那道傷口奇異地在蘊含深切感情的一聲一聲“等等”裏,逐漸升溫發燙,


    眼前黑暗的前一秒,周寧埋頭在他因為汗水泛著濕氣的肩窩,唇用力,如願聽見那人悶喘一聲,非把人壓過一頭,才心安理得眼角眉梢帶上得逞的笑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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