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靈兒蓮步輕移,踏入唐沐陽的居所。


    她的到來,讓唐沐陽的神情瞬間出現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異樣,那眼神中似有慌亂一閃而過,但他畢竟久經世事,很快便強行掩飾過去,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和藹可親的笑容,還禮貌地給慕容靈兒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溫和地開口詢問:“不知慕容姑娘找我這個老頭子有何事?”


    慕容靈兒並未迴應,隻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唐沐陽,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靈魂,直抵人心深處。


    唐沐陽被她盯得心中一陣慌亂,不過他仍強裝鎮定,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可那笑容卻顯得有些僵硬:“慕容姑娘為何如此看著我?”


    慕容靈兒伸出如羊脂玉般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那聲音在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清晰。


    突然,她朱唇輕啟,聲如黃鶯出穀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唐族長,您應當清楚,我找您所為何事。”


    唐沐陽心中一凜,但仍故作糊塗:“慕容姑娘這般說,我不太明白,聽聞你們隊伍裏有人不見了,如果慕容姑娘是向我借人幫忙尋找,我倒是樂意相助。”


    他看似鎮定自若,可桌底的手卻已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節泛白,而臉上卻依舊毫無表露,仿佛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


    慕容靈兒見他如此,心中已了然幾分,不願再與他兜圈子,索性徑直說道:“把人交出來吧!莫要妄圖說謊,也莫要反抗,不然我無法確定這唐氏一族會不會被我滅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唐沐陽的心間,讓屋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一場無形的較量似乎即將拉開帷幕。


    慕容靈兒蓮步輕移,她身姿婀娜卻散發著徹骨的冷意,檀口輕啟,吐出的話語似冰刀霜劍:“唐族長,莫不是在您心中,唐氏一族的存亡榮辱,竟抵不過一個來曆不明之人?”那聲音雖輕,卻如重錘直擊唐沐陽的內心。


    唐沐陽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可他身為一族之長,怎能輕易露怯,強自鎮定道:“慕容姑娘,您這話,沐陽實在是不明所以。”


    他微微欠身,目光卻緊緊鎖住慕容靈兒,試圖從她臉上探尋些許端倪。


    慕容靈兒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她玉手輕抬,纖指握住那石桌,稍一用力,石桌竟於她手中化作齏粉,簌簌而落,那動作優雅,卻又透著無盡的威懾力。


    “哦?族長當真不知?昨夜之事,您可莫要以為能夠輕易揭過。”


    唐沐陽心中一凜,昨夜的場景如夢般在腦海中閃過。


    昨夜,唐氏一族的重要會議結束後,他與幾位族老圍坐於密室之中,燈火搖曳,眾人麵色凝重,商討著家族未來在這風雲變幻的局勢中的走向,直至深夜。


    待眾人疲憊散去,唐沐陽剛踏出房門,便瞥見院子角落一抹單薄的身影。


    那是霍水仙,她發絲淩亂,眼神空洞而迷茫,身上僅著一件單衣,赤著雙足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踽踽獨行,朝著族外的方向。


    唐沐陽心中一驚,這女子乃是女兒帶迴的流犯,若是逃脫,唐氏一族必然會被牽連,他不及多想,一個箭步上前阻攔。


    霍水仙似被驚到,拚命掙紮,混亂之中,她突然昏厥倒地。


    唐沐陽心急如焚,與族老趕忙招來族中大夫。


    大夫一番診治後,霍水仙暫無大礙。


    唐沐陽正欲命人將她送迴羈押之處,不經意間,目光掃到她那小巧的腳背,一朵桃花胎記嬌豔欲滴。


    唐沐陽頓時呆立當場,思緒飄迴到二十多年前。


    那時,唐氏一族因族中一女子與權貴聯姻而觸犯族規,引發軒然大波,家族陷入滅頂之災,幸得護國將軍途經此地,仗義出手,方才平息禍端。


    將軍與懷有身孕且動了胎氣的夫人在族中暫居。


    那段日子,唐沐陽的夫人悉心照料將軍夫人,曾偶然提及,將軍夫人腳背上有一朵桃花胎記,且將軍夫人言說,她一族女子,自出生起,腳背皆帶有桃花胎記,世代傳承,從無例外。


    唐沐陽迴過神來,目光堅定地看向慕容靈兒:“慕容姑娘,這霍水仙,她絕非霍家之人,二十多年前,護國將軍對我唐氏有再造之恩,霍水仙腳背上的桃花胎記,與將軍夫人所述毫無二致,算一算年歲,她極有可能便是將軍府的千金。”


    “如此,您等無權將她帶走。”言罷,他昂首挺胸,身姿如鬆,決然地守護在原地,不肯有絲毫退讓。


    慕容靈兒聽聞唐沐陽之言,隻覺腦袋“嗡”地一聲,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腳底那朵桃花胎記,又想起父親霍建傑原配夫人留下的遺書,那娟秀的字跡清晰地記載著當年所生乃是雙胎,正是自己與霍水仙,此事絕無半分虛假。


    可如今唐沐陽這般篤定霍水仙是護國將軍府的小姐,這中間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慕容靈兒滿心狐疑,秀眉緊蹙,眼神中透著冷峻與探究。


    見慕容靈兒一臉的不信,唐沐陽上前一步,神色凝重,言辭懇切:“慕容姑娘,我知曉此事幹係重大,斷不敢信口胡謅,我曾有幸在多年前與護國將軍有過數麵之緣,霍姑娘的麵容輪廓,尤其是眉眼之處,簡直與將軍如出一轍,那神韻,那氣質,絕非尋常人家所能擁有。”


    “況且她腳背上的桃花胎記,那是將軍府女子特有的印記,我唐沐陽在這世上也闖蕩了些年頭,見過的人和事也算不少,自認不會在這等事情上看走眼。”


    唐沐陽微微頓了頓,抬頭望向廳堂的穹頂,似是陷入了深深的迴憶之中,繼而又道:“想當年,護國將軍馳騁沙場,保家衛國,那是何等的英勇無畏,他與將軍夫人鶼鰈情深,將軍夫人溫婉賢淑,懷有身孕之時還對我唐氏一族多有照拂。”


    “如今霍姑娘流落到此,我若將她交與你等,讓她陷入險境,日後九泉之下,我有何顏麵去見將軍夫婦?慕容姑娘,您也出身名門,定能理解這其中的情分與大義。”


    “還望您高抬貴手,念在昔日霍家與將軍府的深厚淵源上,放過霍姑娘這一迴吧!”


    他說罷,深深地作了一個揖,身軀微微顫抖,顯是極為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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