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龍酒店坐落在長龍鎮最繁華的富民街,從外觀和內設看,稱得上是當時鎮上最高檔的酒店。靠著田頭寶三教九流的人脈關係、對美食的情有獨鍾和他婆娘為人的厚道、一流的廚藝,酒店自開張以來,生意一直很火爆。你看看,雖然今天田頭寶被派出所抓起來了,但酒店的生意絲毫未受影響,照樣是客來客往、觥籌交錯、杯盤狼藉。這不,易近人他們一踏入酒店大門,一年輕婆娘便躬身道:“歡迎光臨,非常抱歉,客人已滿,隻能安排簡易的備用餐桌。”


    “不必客氣,能吃飯就成。”易近人隨便應了一句,感覺口音很熟,便把目光移到年輕婆娘身上,定睛一看,挺意外道:“田曉惠,你也在這,你不是在縣城嗎?”


    原來這年輕婆娘是田頭寶的妹妹田曉惠,高中畢業後就在縣城做起了生意,攢下了一大筆錢,去年同縣一中的一位高中老師戀愛結婚,成為長龍村第一個直接嫁進縣城的婆娘,而且嫁的又是一位吃著皇糧的大學生,這在長龍村是很讓婆娘們羨慕的。怪不得長龍村的大小婆娘沒人不知道田曉惠這人這名,可田曉惠認識的長龍村人卻不多。但作為一村之長的易近人和在婆娘們中頗有號召力的“長龍七仙女”,她卻耳熟能詳。


    田曉惠直起腰,一抬頭看清來人,喜出望外地叫了起來:“喲,易村長,今天刮的是哪路風,怎麽把你刮這兒來了?”


    她衝著易近人說話,眼睛卻在關注羅熙鳳。一會,她突然改變口氣,怪腔怪調說:“村長就是村長,到哪兒都美女陪著,怪不得我哥有城不進,非得守著長龍村跟你爭那個狗屁村長。”


    羅熙鳳不好氣地迴頂道:“你哥哪是易村長的對手,什麽時候你告訴他,撒泡尿照照,照清楚了再去競爭村長。”


    田曉惠沒理睬她,在前麵引路。易近人和羅熙鳳後麵跟著,沿著盤旋樓梯而上到了三樓,再穿過l型走道,至盡頭,推開室門。先是一陣涼風灌頂,緊接著是易近人、羅熙鳳目瞪口呆。


    “天啊,這哪是酒店,分明是宮殿。”羅熙鳳爆出一聲驚歎。


    易近人也讚歎不已:“這也是你酒店的嗎?嘖嘖嘖,太豪氣,也太奢侈了吧!”


    田曉惠躬了躬身,彬彬有禮道:“這裏是酒店的貴賓接待室,專門接待處級以上幹部和縣級以上重點企業老總。易村長,你請進!”


    易近人把邁進去的一隻腳收了迴來:“我還是不進了,不夠格啊!”


    田曉惠說:“村長,你不用客氣,在長龍人眼裏,沒誰的官比你大,你就是最大的貴賓。”


    易近人說:“你別笑話我,我大小都是一村長,在中國的官銜中,村長沒級別,就是一農民。你擅自動用貴賓室接待農民,你哥知道了、、、”


    “沒事,這就是我哥規定的。他說隻要是長龍村的易近人和羅熙鳳任何一位來到酒店,都要請進貴賓室。”


    “為啥嘛?”


    “至於為啥,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照我哥規定的辦。”


    易近人迴頭看了看,目光正好同羅熙鳳的目光碰在一起。


    羅熙鳳說:“我知道。”


    易近人吃驚地問:“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在咱長龍村,你是田頭寶最敬重的一個人,而我正相反,是他最忌諱的一個人。你是他心中的喜神,他需要你的庇佑,當然得把你當貴賓敬仰。”


    “我喜神,那你呢?”


    “我,正相反,瘟神。”


    “瘟神得趕啊!幹嘛也當貴賓敬仰?”


    羅熙鳳拚命擺手:“趕不得,趕了會害人的,也得像喜神一樣當貴賓敬仰。這點田頭寶比你聰明。”


    田曉惠本來就因為哥哥田頭寶的事對羅熙鳳恨之入骨。剛見到羅熙鳳時,恨不得罵她一陣,揍她一頓,把她趕出酒店。可剛才聽了她和易近人的對話後,不但漸漸淡化了對她的忿恨,還對她油然而生幾分好感。也許羅熙鳳天生就有一種女人緣,極易對女人產生一種吸附力。


    田曉惠淡淡笑了一下,說:“易村長,羅總,請進吧!”


    從語氣和表情看,田曉惠表現得越來越客氣、熱情。


    易近人迴頭看了一眼,疑問:“嘉涵和翠翠呢,不是一起來的嗎?”


    羅熙鳳拍了三下掌,隨即冷紫悅、劉雨簾、鄭夢怡、許芷仙、李嘉涵、黃翠翠如仙女下凡,飄然而至。


    易近人喜出望外:“七仙女都到齊啦!”


    羅熙鳳說:“不光七仙女到齊了,你的左膀右臂也全來了。”


    果然,話音剛落,溫賢德和秦聰幽靈一樣突然現身樓道。溫賢德嘰裏呱啦嚷個不停,說自己和秦聰是在接到村長被圍困在長龍酒店的消息後匆匆趕來的。看到村長安然無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被人糊弄了。


    到底被誰糊弄了?


    易近人移目羅熙鳳。羅熙鳳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說:“村長,不把你往危險說,他們是不會來的。”


    易近人不屑一笑,揮揮手,帶頭踏進了貴賓室。


    飯至中途,田頭寶的婆娘鄭龍珠捧著一大盆鎮店之寶白斬雞,田曉惠提著兩瓶貴州茅台酒,一前一後進入了貴賓室。


    鄭龍珠一進來,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鄭龍珠滿臉堆笑,絲毫看不出老公被抓的傷感表情。一進門,她忙著打招唿問好,把一大盆白斬雞擱桌上後,同易近人、羅熙鳳一邊握手一邊說:“歡迎大家光臨小店,你們的到來,實在讓敝店門麵增光、蓬蓽生輝,為表達敝店的一點謝意,特獻上一份敝店鎮店之寶白斬雞和兩瓶貴州茅台酒。”


    鄭龍珠拿起筷子給易近人和羅熙鳳每人夾了一塊雞肉。田曉惠正要啟開酒瓶蓋時,被羅熙鳳一**了過去。


    羅熙鳳有意瞟了易近人一眼,說:“省省吧,這酒,咱村長請不起。”


    易近人尷尬一笑。


    田曉惠以嫻熟的手勢啟開了另一瓶酒的瓶蓋,說:“誰說村長請,這酒我嫂子請!”


    羅熙鳳又搶過她手中的酒:“你嫂子請更不行了,這酒貴,情大,我們還不起。”


    田曉惠閃眼又從羅熙鳳手裏搶迴酒:“羅總,你就給我嫂子一次感恩的機會吧!”


    感恩?這話可把大家弄糊塗了。眼前這些人,都不應該是田家的恩人呀。就說易近人,雖然與田家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但他是田頭寶在長龍村實現村長夢的最大障礙,是障礙,那就扯不上恩人兩字。再說羅熙鳳,在村長競選時,公然戲弄田頭寶,現在田頭寶的哥們又把公司給砸了,田頭寶又因為此事被派出所抓了,倆人矛盾大、怨恨深,根本不可能成為恩人。


    鄭龍珠迎著大家質詢的目光說:“我家老田被派出所放了。”


    貴賓室頓時嘩然。


    冷紫悅橫眉冷對,忿忿道:“這是徇私枉法,派出所簡直就無法無天了。”


    黃翠翠嘟嚕一句:“公司被砸了,派出所不打算管了?”


    劉雨簾說:“走走走,找派出所評理去。”說著,推起許芷仙就走。


    “別去了,這事不怪派出所。”羅熙鳳頓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又說,“是我要求派出所放人的。”


    此話一出,大家反倒鎮靜下來。鎮靜,並非附和,而是不理解。


    瞧著大家疑惑的眼神,羅熙鳳解釋:“我之所以請派出所放了田頭寶,是因為他壓根就沒去砸公司,抓他,道理上說不過去呀!”


    李嘉涵低聲說:“鳳姐,那三個混混咋知道長龍村有個公司,肯定是田頭寶說的。而且三混混光天化日之下直闖公司,分明是受了田頭寶的指使。不去調查事實真相,放虎歸山,不但道義上說不過去,法律上更說不過去。”


    羅熙鳳瞪她一眼,慢慢拉下臉來,說:“此事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提及。”


    鄭龍珠突然下跪,又連磕了三個響頭:“謝謝,謝謝羅總,謝謝大家!”


    羅熙鳳拽她起來:“謝啥呢,快起來起來。你謝我,興許田頭寶不領我請呢!”


    易近人也說:“是啊,田頭寶被放迴來了,咋不親自來給大家特別是羅總道聲謝?”


    “他、、、”鄭龍珠一時語滯,說不出話來。


    田曉惠接過話:“我哥本來是要來的,可剛上樓梯,他就說頭昏。可能是受了點刺激,高血壓又犯了,迴房休息去了。”


    鄭龍珠吱唔一句:“是啊,他特別叮囑我和曉惠要好好跟你們喝幾口呢!”


    倆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同時又拿起酒杯。鄭龍珠賠著笑說:“看在都是鄉裏鄉親的份上,請大家賞個臉,喝了此杯!”她又望了眼田曉惠,頓了一下,又說,“我和曉惠先幹為敬!”


    倆人又交換了一個眼色,把酒幹了,倒轉杯晃了晃。


    易近人仔細觀察倆人的表情,分析倆人的言辭,已經看出了她們心中的秘密。但他並不想戳穿她們,反而想幫助她們圓場。他舉起酒杯,說:“盛情難卻,既然田頭寶安然無恙迴到了家裏,作為鄉鄰,應該祝賀。來,大家舉起杯來,幹了此杯,祝賀田家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羅熙鳳高舉起酒杯:“我沒文化,整不出華麗的詞句,說句俗一點的吧,我祝田老板做個好村民、好老板!”


    大家紛紛起立,舉杯,七嘴八舌送上了一大串的祝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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