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晴雪想的是正確的,如今李閑的確是被脅迫著才走的。


    不然,李閑更應該待在李府,而不是來到外麵。


    ……


    幾天後。


    又是一個深夜。


    李閑和慧能,來到了一處村子裏麵。


    他們現在,已經來到臨近乾國邊境的區域了,路上看到不少人類的屍骨,十分觸目驚心。


    那一刻起,李閑終於明白,什麽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了。


    眼前所經曆的一切,都在深刻地詮釋著這句詩裏所描述的內容。


    這在皇城,是無論如何都體會不到的場景。


    道聽途說,遠不如自己看到的震撼。


    眼前的這個村子,從外麵看上去十分破舊,住進家裏麵,倒是相對幹淨整潔了不少,至少李閑覺得,古代能住得上這樣的地方,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尤其是這種環境下,確實難得。


    李閑和身旁和尚二人,今夜短暫的借宿在了一個寡婦家裏。


    嗯……這個寡婦,並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寡婦,而是一個年齡四十多歲,看上去十分蒼老的寡婦,所以並不會有什麽覺得不合適的地方。


    晚上的時候,他們吃的是米粥。


    這裏的米粥,和皇城那邊的米粥,還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估計皇城那邊一碗米粥的量,可以在這裏熬個三五天的,而且還是幾個人吃上三五天的那種。


    不僅僅是量的差距,就連熬出來米粥的色澤,都跟皇城那邊,有著天然的差距。


    這還是家裏有客人的情況下的一些吃食,如果沒有客人的話,這個寡婦最多最多,就是吃一下類似於魔芋之類的本地東西填飽肚子,那個東西沒有任何營養,但至少整體還說得過去,能讓一個人稍稍有些飽腹感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可能這裏的人還能吃得起這些食物,再貧困一些的相鄰地方,怕是連這些都吃不起了。


    吃過飯後,李閑躺在床上,思緒萬千。


    怎麽說呢?


    從這一次出來的經曆來看……


    李閑是第一次發現,大乾的皇城外麵,竟然會這麽苦,這麽悲慘!


    他想到皇城之外的普通人,會很苦了。


    卻沒想到,竟然有這麽苦。


    和他所了解的,截然不同。


    這讓李閑整個人沉默了。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不出來之前,他肯定不知道這樣的情況。


    他隻是單純地以為,大乾普通人確實凍死了很多人,餓死了很多人,急需拯救,所以他給女帝那些政策建議了。


    他……也盡力了。


    卻不料,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


    又或者說,眼下這已經是好一些的地方了,有地方比這更差?


    李閑又想到了那包括自己在內的,皇城的一些人。這類人每天錦衣玉食,各種山珍海味,都不間斷的。那海棠閣和福元酒樓的消費,普通人能吃至少一年以上,結果那些個紈絝子弟,可以隨意打賞給煙花女子,毫不在意。


    這些人一頓吃掉的錢,可能十個普通人,一年都吃不掉。


    這就是最大的差距。


    李閑歎了一聲。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古代平民百姓為何紛紛揭竿而起了。


    因為吃不飽飯!


    可能普通人的要求,真的挺低。


    隻要能吃得起飯,隻要能穿得暖,隻要能勉強過得了日子,就不可能造反,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所以說,大乾的現在……真的是千瘡百孔了啊!


    在李閑心中歎了好幾聲,已經躺在床上,心中想著事情,漸漸睡著的時候……


    他這間房門外麵,突然出現了一個帶著鬥篷的黑影。


    此人,自然是一路跟蹤到現在的柳晴雪。


    隻是下一刻——


    慧能和尚,便出現在了柳晴雪身旁不遠處的位置。


    他雙手合十,示意李閑在裏麵,希望對方不要吵到李閑。


    柳晴雪如臨大敵,不過還是離開此地。


    片刻後,不遠處的山上,頓時出現了一陣微不可聞的打鬥聲音。


    許久,二人分開。


    “噗!”


    柳晴雪‘蹬蹬蹬’後退好幾步,一口逆血吐了出來。


    慧能收手,隨即雙手合十說道:“女施主年紀輕輕,便已經一隻腳跨入宗師境界,實在讓人意外,不過,還希望女施主知難而退,貧僧不會對李大人怎麽樣的,貧僧保證,李大人不可能有事。”


    柳晴雪深深看了眼李閑所在的那個村子,隨口離開此地。


    她身上有很多人命,屬於大乾的通緝犯,自然也不可能和任何大乾之人有所聯係,所以現在的她,便是獨來獨往的。


    白天發現李閑到現在,她跟了一路。


    現在看來,這和尚早就發現了自己的跟蹤了。


    所以柳晴雪很快離開了這邊。


    接下來,慧能迴去。


    當慧能迴去村子後,柳晴雪又出現在附近。


    她隻是看著那個村子,並不打算徹底離去,李閑對她全家都有救命之恩,她就算用這條命去換李閑的命,也在所不惜。


    所以,她還要跟著李閑,確保李閑不會出事!


    ……


    第二天,李閑早早地起來。


    他們還在這個村子裏待著。


    不過這個時候,慧能卻找到了幾個剛打的野兔子,帶給這裏的女主人,也就是那個寡婦烹飪去了。


    看到有肉吃,那個寡婦非常激動。


    李閑滿臉怪異的問道:“和尚……也殺生?”


    慧能抬起頭,合掌說道:“李大人,您哪隻眼睛看到貧僧殺生了?”


    “看不見便不是殺生?”


    李閑又問了一句。


    沒看到殺生,便不算殺生?


    這和尚,果然邪乎!


    發現李閑反問,慧能又搖頭說道:“李大人不應該有此偏見,貧僧沒有殺生,這隻是貧僧在路上撿的。”


    李閑:“……”


    大家都餓成這樣了,會容許路上有兔子肉?


    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嗎!


    不過他也不在乎這些,有兔子肉吃,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要知道這兩天時間以來,他可是沒怎麽吃過好東西了,現在有兔子肉吃,還在乎其他的事情?


    沒多久,一大盆肉湯,就出現在了桌子上。


    李閑用手拿起來吃了一口,卻是下意識皺了皺眉,這寡婦的烹飪方式,未免也太差勁了一些,不過想了想後,李閑也沒太在乎,原汁原味也挺好的,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能有簡單的水煮肉吃,也已經是很多普通人奢望的事情了。


    寡婦吃得非常小心翼翼,一邊吃一邊被燙得齜牙咧嘴。


    仿佛這幾年以來,她還從未吃過這種肉食,昨天收留和這個和尚,還真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隻是就在三人吃兔肉的過程中,寡婦家外麵,突然闖進了幾個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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