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火焰哪能對靈狐造成傷害,隻見靈狐不惜自身法則消耗一掌推出,硬生生在火海裏開出了一條道路,踏火逆行。


    憑借著感知,靈狐找到了在府宅中昏迷的虞解。隻見虞解癱軟在一個淺口缸裏,因為大火的原因,缸中的水溫持續增加,甚至有氣泡冒出。


    還好靈狐救援及時,虞解慢慢轉醒,整個人並無大礙,隻是精氣神有些萎靡,“大當家,我……”


    “人沒事就好,快上我背,我帶你出去。”靈狐將虞解背起,至於虞解和誰的戰鬥,靈狐閉口不問。因為他在迴來的路上,看到了逃跑的虞定,才意識到這兩人長相有些相似。


    山火持續兩天兩夜,寂犴山脈哀鴻遍野,連靈獸的存活率也不過三成,更別說普通的野獸。從寂犴山脈傳出的,是一股焦糊味道。


    靈狐許煞虞解,以及所有的獸賢境強者,兩天兩夜一眼沒和。最開始本著能救一個是一個的原則,但他們很快發現自己錯了。這種級別的災難可想而知,最後眾人已經麻木,不僅是身體,更是內心的疲累。


    一場暴雨宣告山火的結束,密集的雨點將靈狐幹裂的嘴唇潤濕,混著骨灰的草木灰被雨水浸濕,泥漿潺潺流動。寂犴山脈沒有丁點綠色存在,滿目瘡痍。


    傭兵城城牆上佇立的城主,相隔千裏,看見靈狐嘴唇微動,‘三日後,生死決戰’。


    城主府內,虞定兩隻手分別被守城老頭和黃勝控製住床上,隻見虞定發出淒厲的吼聲,身子不停的扭動,好像在遭受什麽非人的虐待。


    眾人不知,虞定迴來的時候突然捂住心髒,整個人開始顫抖,開始哀鳴。


    “虞定,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是鄭當,”虞定一迴來就開始發瘋,整整一天了,虞定水米未進,就這樣在床上掙紮了一整天,整個人變得極其虛弱,還是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迴應他的是虞定的一聲悶哼。虞定身子像是被數以萬計的蟻蟲噬咬,因為他身體裏,正在遭受業火焚燒。虞解說的不假,自己沾染的,是寂犴山脈萬千生靈的因果。


    虞定中了邪魔的事情在人群中一傳十,十傳百。在嘯龍會喝悶酒的苟英姿聽到這個消息,放聲大笑,對著龍強舉杯,“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報應嗎?”


    龍強搖了搖頭,示意虞定這種情況自己不知。旁邊,影老將兩個美女攬在懷中,他也是聽龍耀光說起了這件事,砸了咂嘴,“這小子也是個狠人”。之後苟英姿再怎麽詢問,影老也是閉口不提。


    鄭當聽到虞定中了邪的消息,想也沒想立馬帶著自己的丹爐趕到城主府,見到虞定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虞定是怎麽樣一種情況。


    他修有鬼井筽火,鄭當通過火焰看到萬條冤魂纏身,正是寂犴山脈山火中死亡的草木生靈。冥冥之中被天道牽引,尋上虞定。形成紅蓮業火,將虞定焚身,但尋常人哪能看到業火,所以被傳成虞定中邪實屬正常。


    但鄭當怎麽也想不出虞定會沾上如此因果,殺人無數的劊子手不過是一層血光纏繞。像虞定這樣直接引發業火,天道難容。


    鄭當收迴鬼井筽火。“虞定這是怎麽樣了,”眾人的目光集中在鄭當身上,鄭當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用手指指了指天。


    至於人群中,還有一人猜出虞定現在的情況,那人就是就是韓金然。當初地藏王以殺證道,屠盡世間一切汙濁,憑借憐憫蒼生的道心,於業火中成佛。


    韓金然剛想將自己知道的說給眾人聽,突然門外站著好久不見的吞吞,其手腕上是一串柳條編製而成的手鐲。韓金然耳邊響起柳姨的聲音,“虞定手下萬條冤魂,業火焚身,罪有應得。至於他是否能渡過此劫,全看他自己造化吧。”


    韓金然還想說什麽,柳姨像是看透的他的想法,“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別再過問了。”


    吞吞看見正在受苦的虞定,隻見其掌心一個黑洞出現,虞定體內的業火竟搖搖欲墜,好像隨時可能被黑洞吸去。


    突然吞吞手腕上的柳條手鐲開始閃著綠光,吞吞掌心的黑洞直接消失。柳姨將吞吞放出來的時候,就再三囑咐其隻能在遠處觀望,不能動手幹涉天道。


    吞吞眼裏含著淚水,本想代替虞定承受著業火焚身,可現在,看著不成人樣的虞定,她自己心裏也不好受。


    正被業火焚身折磨的虞定,突然耳邊響起了柳姨的聲音,“你主謀火燒寂犴山脈,萬千生靈因為你的原因死去,這也是業火形成的原因。不過古往今來,也有殺人無數的魔頭業火焚身,但其一心向魔,道心化成魔心,業火也無法將其撼動。”


    柳姨話語一頓,明顯有些猶豫,“畢竟是你殺了寂犴山脈數以萬計的生靈,我希望度過業火之劫的你不會成為一個大魔頭,不然那個時候我會親自出手。”


    “啊,”業火發動了又一波攻勢,虞定疼的直翻白眼。不過這些有些不同,虞定直接昏迷過去,在一個個冤魂臨死前的景象中穿梭。


    虞定來到了還沒有燒毀的寂犴山脈,不過他成了一個出生不久的小熊,連眼睛也沒有睜開,和其他的小熊正在被母熊喂奶,虞定化身的小熊吧砸吧砸吃的很香。


    靈狐是寂犴山脈的大當家,手下有無數獵人的命。但對於靈獸來說,卻是一代明君,像母熊這種情況,是靈狐允許不用參戰的。


    突然,山火順著草木襲來,火勢迅猛根本來不及逃離。母熊瞳孔被火海照的火紅,滿眼絕望。母熊打算臨死前再給自己的孩子喂一次奶,香甜的乳汁在虞定口中變得苦澀起來。


    山火逼近,母熊將小熊們攬入懷中,笨拙的身子蜷成一團,妄想來抗衡山火。


    已經沒有可以燒的東西,山火已經退散。洞穴深處,一大團焦炭,依稀可以辨認出母熊的屍體,其懷中的小熊也成了焦炭,都沒有機會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


    視角一轉,虞定附身在自己最早認識的鑽石犀牛身上,因為靈獸和獵人開戰,自己的父母強製,小犀牛隻能孤零零的在山脈中晃悠。突然火勢蔓延,將鑽石犀牛層層圍住,一點逃生的機會也沒有。


    小犀牛著急地哞哞大叫,自己的父母沒有像往常一樣到來。最後無助變成絕望,在火焰的高溫中,小犀牛的體力漸漸不支,腳下一軟撲倒在地,小犀牛緩緩閉上了眼睛……


    視角再次轉動,虞定附身成為戰爭前線的一個大熊,正是被活活燒死的母熊的丈夫,嗷嗷待哺的小熊的父親。看到自己洞穴的位置著火,大熊不要命的衝進火海,不知何時毛發上沾上一個火星。


    大熊連見自己的家人最後一眼的機會也沒有,變成火熊,死在迴家的路上。


    短短時間,虞定附身了寂犴山脈百頭野獸,經曆了他們死亡時的恐懼,麵對大火是的無力,最後連自己家人也無法再見一麵的絕望。


    被黃勝和守城老頭按在床上的虞定,臉頰處一滴淚珠滑落。虞定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成了草菅人命的劊子手。


    “不用按我了,”這是虞定到現在為止唯一說的話。黃勝和守城老頭見狀,緩緩將虞定放開,隻見虞定翻滾下床,對著寂犴山脈的方向開始磕頭,伴隨著失聲大哭。


    眾人摸不到頭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誰也沒想到虞定隻是個十四歲的孩子。


    業火焚身整整持續了三日,虞定到後麵已經麻木,在中途他甚至想一死了之為自己贖罪。不過虞定也想了很多,自己活下的意義是什麽。


    隻有一個,贖罪。


    眾人看到虞定沒事,也都放下心來。至於城主,他也猜出業火的可能性,雖然虞定現在給他的感覺是陰鬱,人沒事就是萬幸。情況緊急,和靈狐之間可能就是最後一場戰鬥。當務之急是保全傭兵城,不被窮途末路的靈狐報複。


    虞定將吞吞抱起,從開戰以來自己也是好久沒見這個丫頭,這個事件發生後,虞定反而不知道該對吞吞說什麽。


    隻間吞吞伸出兩根食指,勾起了虞定的嘴角,想讓虞定維持笑臉,“哥哥沒事吧,一切都會過去。吞吞會永遠支持哥哥。”


    柳姨的聲音出現,“木已成舟,恪守本心。”隨後吞吞一個人走了,柳姨的話是吞吞身份特殊,盡量少接觸生人。


    業火在虞定身體內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不曾來過一般。虞定的精神力在這次焚燒中,三尺星芒竟開鑿了七個竅穴,不知不覺自己已經修煉到化神境。


    識海裏的綠衣婦女,並不知道虞定沾染上業火的這件事,有些好奇虞定的精神力為什麽修煉的那麽快。


    虞定有些自嘲,自己的修煉確實不走尋常路,當扈小鳥受傷為代價自己修煉到武靈境地階。犧牲了寂犴山脈萬千生靈,自己修煉到化神境。


    虞定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周身三寸,被一層汙孽包裹。但隻有虞定自己能看到,是寂犴山脈的冤魂對於業火焚身的方式不夠滿意。


    虞定和關心自己的眾人寒暄了幾句,然後一個人關在屋子裏,一呆就是半天。


    守城老頭主動找上虞定,雙方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麽比較好。守城老頭又掏出了那杆煙槍,不同尋常的是,他的煙槍重新填滿煙葉。


    “您老要是身體不好,就不要再抽了”虞定不明所以。


    “知道。”守城老頭深吸了一口煙,老毛病又犯了,開始劇烈咳嗽。虞定連忙上去接過煙槍,給守城老頭拍打後背。


    順過氣來的守城老頭自顧自的說起話,“我是我師傅門下的大徒弟,卻是師傅門下最愚鈍的那一個。忘了說了,我師父是正是傭兵城的上任城主,可在與靈獸的一次戰鬥中,雙方同歸於盡。樹倒猢猻散,現在隻留我一個人守著這傭兵城。”


    守城老頭頓了頓,“我給你的咒法,雖然我自己也沒有參悟,但在我師傅手裏,斬妖破邪,一般的妖邪根本近身。我大概也猜到你到底是怎麽迴事,不是中邪這麽簡單。寂犴山脈沒了,傭兵城也會沒落,那我就護此城最後一段吧。”


    守城老頭走了,煙槍還在虞定手裏,虞定向把守城老頭叫住,守城老頭擺了擺手,給虞定留下一個背影,消失在視野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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