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熊的屍體躺在院落中間。


    “老大,二爺的內髒全部被擊碎,對方是個高手,一擊斃命,除此之外,什麽也看不出來”。郎中模樣的人在屍體旁檢查。


    一個男人坐在虎皮大椅上,赤裸著上身,十幾道爪痕刀傷,赫然入目,像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魔,令人發指。男人麵無改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們調查過了,大概十六七歲,今天入城,查不到他的來源,在公會殺了二爺後直接晉升黃級獵人,已經派人跟著了,動手嗎?”


    男人陷入沉思,也沒人敢搭話。“這件事,你們不需要摻和了,有老東西看中內小子,不惜拉下臉皮也要護他周全。”


    男子端起一人高的砍刀,血槽裏滿是幹涸的血漬,起身出門。


    血狼幫幫主韓金然,與弟弟憨熊幼時逃荒,為了活命幹起賞金獵人的勾當,兩個孩子,無能為力,為了弟弟不被餓死。韓金然接下任務,以命相搏,血戰群狼。狼群在狼王的指揮下,車輪戰消耗韓金然,韓金然也不是善茬,主動露出破綻,頂著群狼的進攻,一擊斃命狼王。


    多次在鬼門關行走,韓金然也在業內闖出一片名堂,五年前,創立血狼幫,在傭兵城以一己之力站住腳跟,打破記錄,一舉成為最年輕的黃級獵人,現在虞定將此記錄打破。但是,誰也不敢輕視韓金然。


    此時虞定正在城內胡吃海喝,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惹了多大麻煩,心裏還在盤算著怎麽去搞一波守城老頭。


    城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不少勢力都在關注著這個直接晉升黃級獵人的新人,也在試探韓金然,五年間,究竟到了什麽程度。


    “爹,去救救那個小子吧”,金發美女不停央求前麵的中年男人。“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拔光你的胡子”


    男人一臉寵溺,“爹好歹作為城主,底下多少人看著,先靜觀其變,若內小子真有你說的那麽大潛力,再做決定也不遲。”


    酒館,巨刀男子自然地坐在虞定對麵,吩咐小二將飯菜撤走。


    老板一看是韓金然,是個不好惹的主,而年輕男子是聲名大噪的“一拳”。隻好賠著笑臉,“兩位大人光顧小店,蓬蓽生輝,今天這頓飯…”


    “聒噪”,韓金然猛然將巨刀插入地麵,青石地板直接被震成齏粉。“今天的損失記在我血狼幫頭上”。


    老板隻好作罷,借自己十個膽也不敢向一群亡命之徒伸手要錢,隻好吩咐夥計撤走飯菜。


    虞定也明白了麵前是何人,“打了小的還有大的,是不打死大的,老的也會出來”。


    “從小到大,是我把他寵壞了,被你所殺,怨不得別人。”韓金然將一壇酒放在桌子上,“但他終歸是我弟弟,不牽扯血狼幫,單以我韓金然的名義,邀你喝三碗酒。”


    雖說韓金然帶著殺意而來,虞定的直覺告訴他,麵前這個不是奸邪之人。“請。”


    韓金然伸手一揮,一陣勁風,酒壇上的封泥脫落,陳年老酒的香味兒飄逸。圍觀群眾裏不乏識貨之人,驚唿:“三十年的女兒紅,要是拍賣起碼也得幾十萬錢。”


    虞定作為皇子,平時見過不少好酒,一眼就認出這酒價值不凡。眉頭緊縮,對韓金然的評價上升到危險層次。今天這頓酒,不簡單啊。


    韓金然站起來,將麵前的六個碗斟滿,也不理會虞定,端起一碗酒,“這是第一碗。”


    虞定見狀,起身,從桌子上挑選了一碗。雙方一飲而下。


    入口醇香,是不是真貨虞定一下就能嚐出來,三十年的女兒紅果然名不虛傳。


    不對,虞定差點被騙過,酒裏有東西,立馬緊閉心神,提神運功。


    但是無用,酒裏的東西順著經脈散發到的全身各處。虞定腦子猛地一撞擊,眼前一黑,迴過神來,眼前出現景象。


    國家間的戰鬥,受苦的必然是平民,一對夫婦為了兩個兒子活命,情願用身體擋住士兵的揮砍。兩個男孩跟隨難民一起逃荒,身單力薄,已經幾天油鹽未進,活下來的意誌驅動他們前進。突然有一天,弟弟拉過哥哥,悄悄遞給他一個東西,一個幹癟的小土豆。哥哥放在手裏還沒捂熱唿,弟弟暈到在地。餓到昏厥的他決定將來之不易的食物,也就是活下去的希望交給哥哥。這對兄弟就是韓金然和憨熊。


    這碗酒,叫做恨。


    酒館裏,一群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見虞定一動不動。


    突然虞定睜開眼,滿眼堅定,主動舉起第二碗酒,無言,兩人同時喝下。


    席卷全身,撕裂感由內而外,脆弱的髒器像是被針紮透,疼到麻木,疼到窒息,疼到想要自我了結。


    虞定冷嗬一聲,迴到現實,不禁頭冒虛汗,剛才的一切場景都是幻像,要是自己沒挺過來,一陣後怕。


    這碗酒,叫做殺意。


    虞定端起第三碗酒,韓金然頓了頓,吐出兩個字,“小心”,兩人也不墨跡,一口飲下。


    席卷全身,像一把刀,不,一把真實存在的刀,寒光四濺。虞定頭皮發麻,戰場在自己體內,一望無前的刀意斬來,雖然隻有一次進攻。虞定躲也不是,隻能硬抗。


    這碗酒,叫做刀意,凝聚了韓金然畢生的感悟。


    原地不動的虞定開始顫抖。突然,後背皮肉撕裂,衣服直接炸開,一道紅光飛出,轟碎了半個酒館。


    虞定倒地,被血膜包裹,意識漸漸模糊,好像是公會見到的那個金發美女,緊緊的摟住自己。


    韓金然將刀從地麵上拔出,金發美女將虞定輕放在地麵,擋在其身前,“要殺他,先殺我”。


    韓金然頭也不迴的離開,“內小子還能活,告訴他,城裏此後我韓金然不會動他,要是出城一步,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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