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真是一個聽起來就累人的字眼。


    因為明微並不擅長找東西,小時候玩捉迷藏也是,他更擅長找個地方躲起來,隻要他想,在遊戲開始前就能確定對方找不到自己,但是通常沒必要藏得那麽用心,畢竟有一次大家都找不到他就迴去吃晚飯了,他還自顧自藏了很久,當他走出來後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便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才發現捉迷藏最好玩的地方原來是被找到的時候。


    所以陳璃畫應該很期待被找到吧?如果一直找不到就太沒意思了,所以哪怕明微並不擅長尋找,也不能像小時候那些小夥伴那樣迴家吃飯,他一定要贏這場遊戲,哪怕這次捉迷藏的範圍是整個巴黎。


    喻朝汐搞來了逃犯三件套,墨鏡、帽子和口罩,但明微覺得如果全戴上反而容易被遭人懷疑,所以跟喻朝汐一樣隻戴了帽子,喻朝汐將顯眼的白色頭發藏在帽子裏,她沒被通緝,隻是由於太大意被那個服務員記住了,而且警方也得知了這消息。


    距離明微被通緝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他沒想到在找到陳璃畫之前竟然還得跟警察玩躲貓貓,好在他身邊有一個躲貓貓之王,哪怕光明正大地走在警察麵前也不會被發現。


    可惜透明人在尋找這方麵並沒有額外多出什麽優勢。


    這期間明微再次造訪過白鱘和黑熊的住處,想要再找到一些線索,但發現那裏已經人去樓空,大概是明微在威脅黑熊時多說了幾句,他暗自懊悔,導致兩人現在就像是無頭蒼蠅,在諾大的巴黎市區亂竄。


    金黃的梧桐樹葉與掛在天邊的太陽一同緩緩落下,明微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將肩頭的樹葉拂去,他看了看四周,才發現到處都是梧桐樹,早已入了秋,夜晚偶爾能感受到一絲涼意。


    他手捧一瓶不知名飲料,灌了一口,嚐到淡淡的檸檬清香。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必須得聯係上組織。”明微抬頭望著看不見星星的夜空說道。


    “怎麽聯係呢?”喻朝汐又是揉肩又是捶腿,一副疲憊的樣子,“我們隻有一部打不了電話的手機,況且組織編號隻能用組織的手機撥打,我們也沒記住任何人的其他號碼,社交賬號倒是有好友,但全都需要綁定號碼驗證,登錄不上,我們早就試過了。”


    明微歎了口氣:“網絡這麽發達的今天居然還會失聯。”


    “以前不用綁定手機號碼的時候隻要輸入密碼就能登錄的。”喻朝汐迴憶一下。


    “是啊,沒想到這種東西竟然也值得懷念,現在哪還有隻需要密碼就能登錄的賬號……”明微邊感歎邊思索,他的腦海中好像閃過什麽。


    他想起自己以前上網打遊戲的時候,好像從來不需要驗證啊?


    對!遊戲!


    明微一拍大腿,激動地站起身來,拉著喻朝汐就跑,“快!去網吧!”


    喻朝汐在風中淩亂,大喊:“你瘋了嗎?”


    “遊戲賬號不需要驗證!”


    “遊戲裏能找到吳可非?”喻朝汐表示懷疑,這種時候誰會打遊戲啊?更何況還是吳可非。


    “不,吳可非不玩需要團隊協作的遊戲,但我遊戲好友裏有以前同學,肯定有人能聯係上吳可非。”明微臉上掛著笑容,喻朝汐聽此也一掃疲態,如果能跟組織聯係上應該會輕鬆很多,再不用偷偷摸摸找地方住了。


    幸運的是他們很快在夏特雷廣場周邊找到一家網吧,門麵不大卻內藏乾坤,分地麵一層和地下一層,地麵上的設備相對簡單,座位都是硬座,提供給非遊戲顧客,地下一層才是遊戲區,足足有五百平米,而且沒有煙味,這跟明微記憶中的網吧有著本質區別。


    但他不是來懷舊的,喻朝汐趁著網管離開的一小會給一台電腦續了費,明微一進入係統發現全是法文,他找到設置把語言改成中文,終於舒服多了。


    明微在遊戲總界麵找到了lol,但這裏是巴黎,客戶端隻能登錄歐服賬號,他愣了一下,不知該怎麽辦了,怎麽上國服?


    於是明微環顧一圈,看到一位掛在lol排隊界麵的同胞,他走過去禮貌開口:“老哥,你玩的是國服嗎?”


    那人驚訝迴過頭看著明微,可能是因為突然聽到有人對他說漢語,他迴答:“不是,在這玩國服延遲太高了,你來歐服玩嗎?我們可以一起。”


    “不不不。”明微連忙搖頭,“那你知道怎麽上國服不?”


    “一兩百的延遲,你要坑隊友啊?”老哥笑著反問。


    “我不玩,就是有點事。”明微解釋。


    “哦,有活動對吧?”老哥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簡單,這裏的客戶端跟國內不一樣,你在騰訊那裏重新下一個就好了,但是別重啟,重啟就沒了。”


    明微忙不迭道謝,見老哥擺了擺手,語氣略帶滄桑:“聽我一句勸,別老帶女朋友上網吧,我以前也像你這樣,後來人家跟我分手了。”


    一旁的喻朝汐當場瞪圓了眼睛:“誰是他女朋友?”


    明微尷尬了一下。


    這倒是讓老哥意外:“還沒在一起嗎?也對,曖昧時期一切都是美好的。”


    喻朝汐氣得甚至想上前理論,被明微攔下,他半開玩笑地說:“那你這不是還在打遊戲嗎?”


    “女朋友沒了就可以一直玩了嘛,不說了,遊戲開了。”老哥的注意力立馬迴到屏幕上。


    明微差點笑出聲來,拽著喻朝汐迴到座位上,隨後立馬按照對方說的下載一個國服客戶端。


    等待進度條的途中,喻朝汐一臉不耐煩,嘀咕道:“那人什麽眼神?”


    “跟陌生人較真幹嘛?而且人家還幫了我們,這不是正要聯係你的男神吳可非嘛?”明微安慰道。


    “哎呀真討厭,別這麽說,人家會害羞的。”喻朝汐轉過頭去,裝模作樣地捂住臉。


    “嘔。”明微作嘔吐狀。


    “你幹嘛?”喻朝汐眼神又變得淩厲起來,作勢要去掐明微。


    “我胃不舒服,有點惡心。”明微挪了挪位置。


    “請你認清自己的地位,你現在沒有神諭。”喻朝汐威脅道。


    “知道了大小姐。”明微語氣無奈,喻朝汐輕哼一聲。


    iaco巴黎分部會議室,這裏坐著許多各部門代表,神諭部的兩位隊長葉佳欣和黃山也在此處,黃山此前在別處執行任務,由於巴黎事態緊急,任務一結束又被調了過來。


    周唐林坐在主位上,這是一場重要的會議,基本情況他已經提前得知,隻是需要讓吳可非和格洛麗亞向其他人同步一遍。


    “你們開始吧。”周唐林的神色異常凝重。


    吳可非看了一眼格洛麗亞,從座位上站起身來,道:“我們在古監獄發現的頭發的確屬於陳璃畫,她曾被關在二十一號牢房,明微顯然比我們早發現這一點,所以他被密教針對了,我們都感覺奇怪,為什麽警方會直接發布通緝令?還有各路媒體同時添油加醋,這幾天調查下來,格洛麗亞發現,巴黎的所有警局超過三分之二的人全都與密教有染,甚至可以說是密教在給他們發工資,包括警方高層,還有巴黎的所有媒體,被密教操控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明微的事件也是受到了指使才大肆報導。”


    格洛麗亞看了他一眼,有必要特地說一嘴是她發現的嗎?


    大家顯然被這些信息震驚了,警方和媒體竟然都是密教那邊的嗎?這倒是可以解釋種種異象,真是好大的膽子,下水道裏的老鼠竟然翻身做主。


    很快有人提出疑問:“密教哪來這麽多錢?”


    “走私、販毒、槍藥、賭場等等,隻要能想到的非法交易,全都是密教的人在做,畢竟警局對此視而不見,就連市政廳裏都幾乎是他們的人,格洛麗亞查看過部分官員的記憶,他們都有不可見人的把柄在密教手上,所以選擇同流合汙。”吳可非的聲音亦十分凝重,“就是那個古監獄,裏麵曾關著一批又一批的女子,以及一些男人,供給那些大人物取樂,應該是明微救出了她們,但明微此前顯然想不到警方跟密教是一夥的,所以受害者大概率被轉移到別處。”


    周唐林沉重說道:“與過往的對手不同,我們如今麵對的根本不是藏在陽光下的黑暗,而是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無數影子,這座城市根本沒有任何光芒。”


    會議室內一時間靜默無比。


    吳可非坐迴椅子,長唿了一口氣,他討厭說這麽多話,所以格洛麗亞也是,鑒於這些幾乎都是靠著對方的神諭才發現的信息,吳可非隻能勉強答應代為述說,多少得幹點活嘛。


    沒能留給在場諸位太多沉默的時間,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周唐林說。


    一年輕的工作人員推門而入,神色慌張,他對周唐林說:“市政廳裏我們唯一的成員,議會長被發現死在家中,他本已經答應向警方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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