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你知道陳璃畫在哪嗎?”明微躺在床上還沒睜眼,試探一問。


    “在你心裏。”愛德華迴答。


    “滾蛋!”明微破口大罵。


    “說真的,你沒發現嗎?你重新喜歡上她了。”愛德華說。


    明微沉默,隨後發問:“這重要嗎?”


    “很重要,如果自卑的你會喜歡她,不自卑你也會喜歡她,那你對她的感情就像是除不盡的野草,春風一吹又冒頭,這就是所謂愛情囉,很多人沒有的。”愛德華說。


    “你這個魔鬼為什麽要裝得好像很懂人類?”明微搖頭。


    “那你覺得誰懂人類呢?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嗎?”愛德華哼笑。


    明微翻身,他還以為自己的愛慕要告一段落,結果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對陳璃畫魂牽夢繞,很多事情對明微充滿挑戰,唯獨喜歡上她真的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不需要漫長的時間,就像初次見麵,所以愛情就是一次又一次、周而複始?


    那一個人的愛情未免太過殘忍。


    明微從酒店寬大的床上起身,恍惚了一陣,他望著周圍這個裝潢精致奢華的房間,不由得感到些許空洞。


    窗外陽光刺向窗簾,馬路上車來人往,孤獨的靈魂擦身而過,叮當作響。


    這世界就連孤獨都琳琅滿目。


    喻朝汐從商城裏“借”了部手機,原本需要一張能上網的電話卡算是一件難事,但她驚喜地發現大街上有不少能夠直接連接的免費wifi,就這樣他們順利擁有一部能夠上網的工具。


    兩人找了找市區地圖,發現巴士底廣場距離他們並不遠,大概隻有到賭場一半的距離,與賭場的方向相反,這時天色尚早,白鱘和黑熊可能還在住處,所以他們打算先去看看腦海中閃過的字眼,巴士底獄。


    “那是什麽樹?梧桐嗎?樹上有幾隻渡鴉。”


    “這些建築都好漂亮,可是長得差不多,很難分得清。”


    “哇哦,那位老爺爺牽的狗好可愛,我爺爺奶奶也養了一隻,不過是土狗,但也很可愛,對陌生人兇得很,可是隻要喂過它一次,之後見你一定搖頭晃尾的。”


    走在街上,大概是秋天的緣故,路兩旁的樹葉多少被染上一些金黃,經過市政廳還有百貨公司,明微看著路邊一座座別有韻味的法國建築,心裏思襯著要是將身邊的喻朝汐換成陳璃畫就好了,果然同樣的景色跟不同的人看是會有區別的,這更堅定了他一定要快些找到陳璃畫的決心。


    喻朝汐一直在碎碎念,她似乎並不在乎自己發出的聲音有沒有被迴應。


    或許是看過太多的關於巴黎的書和電影,明微總覺得這是一座有些文藝的城市,如果不是陳璃畫正被關在城市中的某個角落,他並不介意在塞納河畔踩著落葉漫步。


    巴士底在法語中其實是城堡的意思,這裏曾經的確是一座要塞,在十四世紀初被建造的目的是抵禦外敵,後來隨著城市規模擴大,巴士底要塞失去了最初的用途,變成了一座專門關押政治犯的監獄,也成為了法國專政王朝的象征。


    所以當法國大革命爆發後,巴士底獄便被民眾摧毀了,直到現如今巴士底廣場上依舊隻有一根赤條條的銅柱,那是後來豎立的七月革命烈士碑,銘刻著一個個犧牲的靈魂。


    是的,明微和喻朝汐親眼所見,曾經的巴士底獄現在隻是一座空有其名且人來人往的廣場,再無半點監獄模樣,如果真有一種可能,這裏是黑熊同夥口中的監獄所在,隻會在地麵之下,明微兩人在廣場周圍反複走了幾圈,幾乎排除這一可能性。


    這裏正是鬧市,交通發達、人流眾多,即便在夜晚也無法冷清下來,要將綁架來的人帶到這裏,即便是附近某處存在什麽秘密入口也還是太過招搖,這麽大個巴黎,巴士底廣場顯然算不上最優選擇。


    於是兩人沒有留戀直接離開,明微意識到僅憑“監獄”二字為目標無異於大海撈針,他們需要更多的線索,希望能在白鱘的房間中找到。


    打印機發出嗡嗡的運作聲,一張張白紙被吞進又吐出,用墨染上文字。


    真是老舊的設備,吳可非端著一杯咖啡坐在電腦前,苦澀的味道讓他恨不得一飲而盡。


    這些是情報部傳迴的信息,他已經大概看過一遍,在密教劫持az913航班前後,在巴黎與佛羅倫薩分別有兩輛黑色麵包車接應行動,雖然這兩輛車最後的結局都是被炸毀,但還是有一些關於車的信息被捕獲,比如車牌號什麽的。


    他們本以為可以通過溯源找到車輛的交易人員,但他們隻能找到前任車主,有人從車主手裏用現金購買了車輛,情報部又想通過錢幣上的編號找到銀行的取款記錄,然而失望地發現所有鈔票都在市場上幾經流轉,即便找到了最初從銀行中取錢的人也無濟於事。


    兩輛車皆是如此,這件事被其背後的人操辦得天衣無縫。


    多少讓人有些喪氣。


    格洛麗亞走過來,將資料翻了翻,隨後看向吳可非,語氣平淡地說道:“你的黑眼圈愈發明顯了。”


    “多謝關心。”吳可非確實有點累。


    “昨晚後來去哪了?”格洛麗亞問。


    “隻是散步而已。”


    “失眠?”


    吳可非不置可否。


    “是因為被你傷害過的人,還是因為沒保護好的人呢?”


    吳可非看了她一眼,“大偵探,希望你把重心從我身上轉移到更值得關注的事件中。”


    “如果我可能在跟一個殺人犯共事,我想沒有什麽比這更值得關注的了。”格洛麗亞靠在桌子上抱著手臂說。


    吳可非的臉頰抽搐一下,將咖啡一飲而盡。


    巴瑞爾俱樂部住宅區,空蕩蕩的走廊裏突然響起兩聲沉悶的叩門聲,無人迴應,明微和喻朝汐在白鱘的房門前露出身形,他直接輸入密碼。


    隨著一道“嘀”聲,兩人走進房間,又關上門。


    白鱘的房間有些淩亂,還沒等明微兩人定睛細看,一隻天真無邪的布偶貓從床底下鑽了出來,在兩人的腳邊蹭來蹭去地打轉。


    “哇,好可愛!”喻朝汐立即蹲下撫摸。


    明微皺了皺眉頭,白鱘竟然還養了隻貓?


    倒不是與她的形象有所反差,隻是她畢竟是個密教徒,畢生的事業就是毀滅世界,這樣的人怎麽會養寵物?要是他們真的成功毀滅世界,那她的貓不也完蛋了嗎?


    不對,這是正常人的思維,認為養寵物就是對其喜愛,可誰知道密教徒怎麽想,或許隻當消遣而已,隻能說還好不是狗,不然兩人該去打狂犬疫苗了,明微突然有點想麥當。


    房間不大,牆壁上七扭八歪貼滿了照片,還有些隨意落在地上,或許是失去了粘性,也可能是貓在玩耍時蹭掉,但這些照片無一不被封裝裱好,看得出來白鱘對自己所拍攝的照片很是愛護。


    明微走了幾步,瀏覽那些照片,數量眾多卻趨於雷同,正如白鱘在為他和陳璃畫拍照之前所說,她喜歡對自己見到的情侶摁下快門,所以滿牆壁都是不同的雙人照,男男女女,有人緊緊相擁,有人遙遙相望,有人深情接吻,有人形同陌路。


    千奇百怪的靈魂,琳琅滿目的孤獨。


    喻朝汐從貓身上收迴心思,關於陳璃畫的下落以及白鱘等人所在的密教信息,房間裏應該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動作小心點,翻完東西放迴原位,不然可能會被察覺。”明微見喻朝汐大手大腳的,忍不住出言提醒,這姑娘也太不讓人省心了,她真的是神諭者嗎?為什麽別的神諭者都那麽專業?


    “本來就亂七八糟的。”喻朝汐嘀咕一句。


    明微拉開抽屜看到一本相冊,牆上是情侶照,這裏麵又是什麽照片?他將其拿到桌上,翻開。


    好像是風景照,但又不全是,像是專業的攝影師拍出的那種帶有藝術感的照片,一本作品集。


    一張霓虹燈光中的照片引起了明微的注意,繚繞的煙霧,男人陶醉地仰麵躺在沙發上,周圍還有其他男女,桌上有一撮被燈染色的粉末。


    黑熊電話裏那個男人不止提到監獄,還有癮君子什麽的,麵前這張照片應當就是癮君子們的狂歡。


    白鱘連這都拍下來嗎?她肯定想不到有一天會有兩個隱形人闖入她的房間,看到這本相冊。


    明微連忙加快翻頁,這裏會不會正好也有他們口中的監獄的照片?


    “喵~”布偶貓突然朝門口叫喚一聲。


    “有腳步。”喻朝汐立馬警惕。


    明微急忙把相冊放迴抽屜,隨後跟喻朝汐躲到房間的角落裏。


    “神諭·渡鴉。”


    兩人身影消失。


    白鱘推門而入,布偶貓過去蹭她。


    “房間又被你弄亂了。”白鱘歎了口氣,過去將地板上的照片撿起。


    “喵~”貓又叫了一聲,隨後走向房間的角落,天真無邪的貓眼緊緊盯著什麽。


    “冤枉你了嗎?你在看什麽?”白鱘疑惑望向小貓那個方向,那裏除了空氣什麽都沒有。


    “喵~”小家夥依舊叫喚,白鱘不得已朝它走去。


    明微和喻朝汐瞪大眼睛與貓咪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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