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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睿攬著她腰的手僵了一下。


    “你說呢?”


    他低下頭,在餘薇的耳邊輕輕地說話,灼熱的唿吸噴灑下來,落到她的耳朵上,沈睿的手一下又一下拍在她的後背上,餘薇被他拍的有些倦,靠在他懷裏,聽著他的心跳吸氣:“算了吧,過去了就過去了。”


    沈睿的手撫在她的腰上,聽她絮絮叨叨的說話,眼眸微微閉著,纖長的睫毛卷著,他眉眼中都是淡淡的清冽的模樣,一直哄著餘薇,等她好不容易放心睡過去,他才輕輕地把她放好。


    病床上的小女人眉眼滄桑,倒下來的時候睡得極其不安穩,隻有他緊著她的手用力攥著,比她用力,包裹著她整隻手,她才能好些。


    等餘薇真的睡過去的時候,已經是夜色漸沉了,連星空都暗淡了一些,沈睿出了病房的時候,輕輕帶上門,隻覺得一天的重擔都跟著卸下來,他整個人都沒了力氣,靠在病房的門上,眉眼都是倦怠。


    “沈總。”


    有保鏢過來,壓低了聲線在他耳邊說話:“那些醫生已經扣下了,按您的意思在走正規程序了,現在一時沒有人能插手,但是牽扯的人越來越多,以後肯定會有阻力。曝光的時候也會很麻煩,如果有人找上門來的話----”


    保鏢一邊說,一邊看沈睿的神色,卻發現沈睿的神色從頭到尾都沒什麽變化,隻是聽到最後幾句的時候,淡淡的補了一句:“不用管,所有事情都按照法律程序來。”


    “還有,顧家的人,不用再管了,那個薔薇----”沈睿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眸裏竟然多了幾分莫名的感激,深吸一口氣,吐了一句:“你們看著安排。”


    如果沒有那個老伯胡亂打的電話,沒有薔薇神兵天降,他心裏的那個人,現在已經是一個冰冷的屍體了。


    一想到這裏,沈睿就被激的又怕又恨,神色都冷了些。


    “是。”保鏢點頭就要往外走,結果剛走了兩步,又有些猶豫,來來迴迴也就那麽幾步,猶豫得一迴頭,果然就看到沈睿神色淡漠的看著他,似乎是在等他開口。


    “沈總。”保鏢無奈,又走迴來,壓低了聲線:“孟先生說,想見您。”


    孟償和沈睿之間是什麽樣的感情,他們這種每天都跟在身邊的保鏢是看的分明,孟償算是同齡人裏,沈睿唯一一個另眼相待得了,但是,餘薇的事情,查來查去都和孟償脫不了關係。


    這種時候,一般人都不願意上來觸這個黴頭,也就隻有跟沈睿很多年的保鏢敢提上一句了。


    而偏生沈睿站在那裏,一眼不發,保鏢站在旁邊陪著,氣氛僵硬了一會兒,保鏢遞過來一根煙。


    沈睿接過來。


    走廊裏一時煙霧繚繞,保鏢耐心的等了一會兒,沈睿的神色依舊平淡,隻是眉眼間的淩冽淡了一些,保鏢才壓低了聲音緩緩的說了一句:


    “孟先生那邊鬧得很大,孟家本來接過不少這樣的事,孟先生也以為是板上釘釘的,所以留下了餘小姐就走了,但是沒想到會出亂子,現在孟家正在找人壓事兒,但是該找的人我們也找過了,這事兒壓不下去,知道的人越來越多。現在隻能抬到明麵上來說了。”


    每一個圈子都有每一個圈子的規則,不管你在暗地裏做的多醜陋,你不能被人發現,一旦被人發現了,原先還站在你身邊的人,立刻就會站在另一邊。


    大勢所趨,很少有人願意陪你一起接受指責。


    “如果抬到明麵上來說的話,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要被抬出來,就算是壓,也隻能壓下去一部分。”保鏢看著沈睿的臉色,最終隻說了一句:“孟先生約您在你們常去的書店見麵。”


    說完,保鏢就站在旁邊等沈睿的話,其實作為一個外人,保鏢的心都跟著揪起來,眼睜睜看著曾經很好的人走到這個山窮水盡的地步,他隻是一個局外人,但也覺得心裏難受。


    沈睿一個人站在走廊裏的窗戶前。有冷風從窗戶裏吹進來,吹的他發絲都亂了,最終隻吐出了一句:“不去了。”


    保鏢渾身的勁兒都一鬆,點頭就下去了----雖然心裏有點難過,但是這才是沈睿的風格啊,哪怕是好到骨子裏血濃於水,隻要你背叛了我,那就劃清界限再不相見。


    我有多疼我不說,你給我多少傷,我看在往日情麵上咽下,但是你給我身邊的人多少傷----有多少,我加倍還迴去。


    冷冷的窗口,沈睿一把將手裏的煙蒂揉碎,轉身往外走,結果剛走到一個走廊轉彎處,冷不丁撞見個人。


    對方顯然等了他很久了,地上都是煙頭,還有揉碎了的煙蒂,煙灰散了一地,走廊裏都沾染著一種頹然的氣息。


    場麵一時冷下來,沈睿大跨步的往前走,模樣還是那麽冷,好像是什麽都沒有看到一樣,孟償吐出一口煙來,叫了一聲:“沈睿。”


    沈睿的步伐頓住,僵了一下,手臂上的青筋幾度暴起,最終扭頭看過來。


    “半分鍾時間。”沈睿很認真的看他,眼眸裏一片清冽的光:“你解釋。”


    孟償苦笑著將手裏的煙揉碎,垂眸:“是我幹的。”


    沈睿壓了一天的火在這幾個字落下的瞬間爆發了,衝上去就是一個勾拳,力道很大,孟償一扭頭就撞上了旁邊的牆,額頭一瞬間就紅起來。


    但沈睿還不肯停手,就像是一個紅了眼的亡命徒,不斷地用拳頭發泄自己的怒火,拳拳到肉,到最後,沈睿的眼赤紅一片,可偏生眼底裏還帶著些許點點的濕潤閃爍。


    孟償被他拎著領帶拽起來,也不躲,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居然笑了,問:“不要太用力了,你又忘了你的胃病?”


    沈睿的胃病是老毛病了,以前沈睿每次動怒的時候,孟償都會慫的提一句“胃病”,以前沈睿打他,他也都不還手,到最後一定求饒,因為每一次,都是他錯。


    “以前,我把張家二小子捅了幾刀的時候,你打我,我也打你,後來醫生跟我講,你有胃病,不能被打,我就再也沒跟你動過手了。”


    孟償一邊說,一邊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傷很重,他知道沈睿的手有多兇,好不容易咳嗽了兩下,又說:“後來,你打我我不還手,你就很少打我那麽兇了。”


    沈睿鬆手,一把把他扔到地上,孟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踢到哪裏,竟然順勢直接坐在了地上,看著滿地煙頭,說了一句:“沈睿,是我做的不對,我知道你愛她,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了。”


    孟償嘴裏的“她”,是蘇婉兒。


    沈睿的火氣已經在剛才的一陣發泄之中散掉了,現在連看他的眼神都帶著一種發泄之後的無力和虛弱,聽到他這麽說,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你在救的一個人,是什麽人嗎?”


    “我知道。”孟償感覺得到他語句裏的嘲諷,但是沒辦法,他沒辦法!他不能放棄蘇婉兒,也因為當初的事兒而無法真正接受蘇婉兒,就像是一根梗在他胸腔裏的魚刺,上不去下不來。非要把他梗的死掉才行!


    沈睿突然笑了,一邊笑一邊一點一點蹲下來,動作有些僵硬,腹腔頓下來的時候更明顯的起伏了一下,沈睿咬著牙,忍者,一字一頓:


    “你知道,你知道個屁!你以為她是什麽好人?國外就沒有那顆心髒嗎?國內她就真的找不到那個姑娘了嗎?是她不想找!”


    離孟償太近了,沈睿看著他臉上那種絕望但是又充滿了對另一個人愛惜的模樣,就恨不得給他一個耳光,將他自己給自己構造的美夢狠狠碾碎!


    “她迴到a市,真的是為了嫁給我嗎?孟償,你自己拍拍胸脯,你信嗎?當初說好的兩家聯姻,不過是一個交代而已,她迴來,我願意接。她不迴來,我也無所謂,但是她為什麽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我的suy,你真的不知道嗎?”


    孟償臉色有些發白,神色都跟著虛弱很多,聽著沈睿尖銳的話,隻是艱難的吐露了一句:“沈睿,明明是你傷她太深,你幾乎毀了她和蘇家,你拋出股份也是應該的賠償。”


    “我應該?”沈睿冷笑:“但是你知道她拿走那些股份做了什麽嗎?都去給另外一個人鋪路,從頭鋪到尾,從裏鋪到外,如果不是今天我突然知道一些事,說不定我就會親眼見證我的suy,從盛世到衰落的過程。”


    “你,你說什麽?”孟償一下子激動起來:“你胡說!她拿走那些股份是你應該給的賠償,她什麽時候給別人鋪路了?”


    在孟償的眼裏,蘇婉兒是他可觸而不可及的那一抹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應該是世人追捧的對象,應該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


    他的公主,怎麽可能淪落到去為別人不顧一切呢?


    “你以為,蘇婉兒當初真的是被人強了嗎?她是自願的!當初的監控錄像調的清清楚楚,那間包廂裏,進去的那個人,是被蘇婉兒親自從門口,拉進去的!”


    沈睿的胸腔裏都是翻滾的痛楚,折騰了一天的身體終於在此刻要垮掉了,沈睿說話的聲音都跟著發涼:“你大可以迴家去問問,你當初非要娶蘇婉兒的時候,為什麽你父母死活不肯同意,因為他們知道,蘇婉兒,不是被人強的。是心甘情願的。”


    “而為什麽,那個人一定要是我?”沈睿垂眸看他,看著自己這個多年好友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慘白,多少有些於心不忍,但是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閉上眼,沈睿一字一頓:“因為那個人,是我的舅舅,沈命。”


    像是一場暴雨,砸的孟償找不到頭尾,他勉強從地上站起來,身上還沾染著煙灰的痕跡,他的臉色慘白,站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幽幽得吐出來一句:“你騙人。”


    走廊裏,他的聲線尾端發顫,像是一個人最後的哀嚎,氣若遊絲的在空氣裏流轉。彼時沈睿正緩緩地從地上起來,清雋的五官染了一點冰冷的寒意,眉眼掃過來,隻剩下嘲諷。


    “你不相信,大可以去問問她。”


    沈睿抬眸看他,目光裏透著隱隱的薄涼,吐露出來一個殘酷的現實:“從始至終,被瞞在鼓裏的,隻有你一個人而已。”


    從始至終,就隻有孟償一個而已。


    沈睿吐出這句話的時候,像是一瞬間迴到了當初多年前在沈家老宅的時候,老爺子把他領到書房,一字一頓的和他講這些事情,他當時雖然年歲還小,但是已經早熟的過分了,什麽都聽得懂,也什麽都想得到。


    “她做我的未婚妻?”沈睿當時鋒芒畢露。絲毫不讓的冷笑懟迴去:“萬一我以後有了自己愛的人呢?而且,沈命自己做的事,他擔不了嗎?”


    那是沈睿第一次看到老爺子頹然的樣子,連一貫鋒利的眉眼都帶著些許愧疚的模樣,緩慢的垂下眼眸,拿著煙杆一點一點敲著桌子:“沈命這孩子,是我對不起他。”


    沈睿聽得發笑,扔下一句“那你對得起我還是對得起我爸”,摔門就出去了,門被摔上的時候,沈睿從門的夾縫裏看到沈老爺子的背影,一個人坐在古色古香的書房裏,可偏生背影竟然顯得佝僂,沈睿還沒來得及細看,門就被“砰”的一下關上了。


    短暫的安靜之後,客廳裏麵就傳來了一陣吼叫聲,是孟償一直再鬧。沈睿說不清自己當時是個什麽想法,迴去之後站在客廳裏,什麽都沒說,抬手先給了孟償一拳,然後在所有大人驚詫的目光中一字一頓地對孟償說:


    “是我們沒看好她,你在這裏鬧有什麽用?蘇婉兒身上的事情,要有人負責。”


    孟償當時亂的一塌糊塗,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和父母鬧得這麽兇,卻被沈睿的話鎮住,乖乖的和他一起跪在地上。


    然後,沈老爺子從屋子裏出來,似乎又是哪個棱角鋒利不容小覷的老人,看到沈睿跪的挺直的背,目光都跟著沉了一些,卻什麽都沒說,迴到座位上,安靜了片刻。才吐出來一句:“讓蘇婉兒自己選吧。”


    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


    當初一場荒誕的鬧劇,真正被瞞在鼓裏的隻有那個一心一意撲在蘇婉兒身上的孟償,孟家的夫婦也許是不忍心和自己的孩子坦白,沈老爺子是自認為沒這個必要摻和,蘇家的人沒有臉麵去說。


    唯獨隻有沈睿,從頭扛到了尾,最開始他對蘇婉兒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給她禮節上的尊重和一定形式上的安撫,卻從未給過齊豫的任何東西。


    蘇婉兒也足夠聰明,一直都沒有給他添過麻煩,兩個人刻意收起自己的棱角,凡事都先順著對方來,爭取利益最大化,彼此還算是順利的合作。


    如果不是餘薇出現的話,那這一切都可以隨便的走下去了,但是。偏生那個女人不按章法的跳出來,不顧一切的衝進來,毀了他所有的計劃,也毀了他所有的心思,但是他心甘情願,甚至趨之如騖。


    走廊裏,一時隻剩下孟償急促的唿吸聲。


    “你胡說。”他的脖子上已經有青筋爆出來了,幾次試圖抬手,又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急促的聲音吐出來:“不可能,當年是個意外,婉兒已經跟我說了,她----”


    “今天的事情,是不是蘇婉兒教唆你的?”沈睿問的很直接:“在你麵前楚楚可憐,又說隻有餘薇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你受不了這樣的挑唆,所以----”


    “閉嘴!”


    孟償一聲吼,臉色都跟著扭曲了:“我說了!不是她,是我心甘情願!”


    “對,你心甘情願。”


    沈睿不說話了,隻是笑,笑到最後,連眉眼都跟著陰沉下去,轉頭叫了一句:“阿三。”


    一個保鏢小跑著衝上來,剛才不知道在外麵呆了多久,隻是衝上來的時候連腳步聲都刻意壓製了些。


    “照片給他。”


    衝孟償點了點下巴,沈睿笑的有些猙獰:“讓他看看,我是怎麽“胡說”的。”


    保鏢顯然知道沈睿說的是什麽,畢恭畢敬的點頭,然後走過去,看到孟償那張僵硬漲紅的臉的時候,竟然有一瞬間的於心不忍,但還是很快的掏出手裏的照片遞過去,順手遞過去一個錄音機。


    “這是一場意外。”保鏢看沈睿實在是沒有說話的意思,隻好代替沈睿壓低了聲線說了一句:“當時因為沈先生送過餘小姐,所以我們沈總很擔心,就找人重新跟了幾天,我們也不是很在意,就隨便在旁邊租了個房子,但是沒想到,會撞見蘇小姐。”


    保鏢說的時候目光忍不住在旁邊的兩個人身上流轉,說完了趕忙就退到一邊去,結果孟償的臉色幾經變化,最終竟然將那一遝照片收好。


    照片上,都是遠距離拍攝的,但是顯然能看的清楚,一男一女滾到一起的時候的樣子分外勾人,蘇婉兒臉上的表情都看得清楚。


    那樣一個平日裏的溫柔典雅的女人,在這種時候卻變得神色妖嬈略顯猙獰,孟償看了許久,最終臉色慘白,將那一遝子照片緊緊地攥在手裏,跌跌撞撞的走了。


    空氣都跟著寂靜了幾秒,孟償下樓的時候似乎踩空了,直接跌了下去,走廊裏都是人滾下去的聲音,孟償竟然咬著牙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他滾過去的方向好像是一樓大廳,保鏢的目光本來是流轉到四周的,等徹底看不見沈睿了才緩慢的收迴視線,本是鬆了一口氣,但是沒想到,沈睿卻先倒了。


    沈睿“砰”的一下砸在了地上,剛才還挺拔的身影此刻一下子軟下來,保鏢被嚇了一跳,衝過來扛著他去了病房。


    一番手忙腳亂之後,醫生的臉色都僵成一片,拿著病曆單:“還要不要命了?還活不活了?這是要找死啊!”


    沈睿當時正靠在床上,薄涼的目光看過來。看的那醫生一個哆嗦。


    “沈先生,您必須配合治療了。”放下病曆單,醫生的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一字一頓:“您在這樣,我們醫院都救不了你,迴天乏術。”


    病房外是一陣墨色的天空,星星閃爍,沈睿靠在病床上,瞥了一眼阿三。


    “餘小姐睡了,一時醒不過來。”阿三立刻上前一步,小心補了一句:“我一直在外麵等著,餘小姐醒了,我第一時間叫你。”


    沈睿才閡上眼,保鏢順勢關了燈。


    阿三在外頭守了半天,一直等到裏麵的人真的睡著了,他才歎息一聲退開半步,結果就撞上身後的醫生。


    醫生顯然也是被沈睿今天的樣子嚇到了。推了一下眼鏡,一字一頓說了一句:“你們家老總的身體啊----”


    阿三做了個“停”的手勢,一本正經:“跟我說沒用。”


    “那跟誰說?”醫生惱了:“你沒看到他剛才的樣子嗎?要是再來一迴,他這條命就交代了,到時候我們就隻能做胃切除手術了!你難道沒見過那些做完手術的人的鬼樣子嗎?”


    要是沈睿真變成了這樣,他們這幫做醫生的誰都跑不了好。


    “跟餘小姐說。”


    阿三做了個手勢,壓低了聲線,很沒良心的把沈睿給賣了:“我們沈總最聽餘小姐的話了,你也不用多說,就跟餘小姐說兩句,沈總以後就不敢不吃藥了。”


    阿三不敢說的話,換到餘薇哪裏,怎麽說都行,以前就是這樣,更何況現在,餘薇幾乎都快要被沈睿捧上天了。


    醫生有些不信,偏生保鏢篤定的很。一字一頓:“有什麽事兒,找餘小姐就是了。”


    結果醫生還真拿雞毛當令箭了,迴身第二天清早跟餘薇說了好一通,手舞足蹈的說,倒是沒誇大,隻是那話已經夠嚇人了。


    “餘小姐,你是不知道,沈總當時再晚幾分鍾,這胃就要切了呀。”一邊說,醫生一邊語重心長的遞過來一個用病例紙寫的菜單:“以後,一定要讓沈總好好養胃,按照上麵的單子吃飯。”


    餘薇當時還穿著病號服坐在床上,愣愣的看著他,結果菜單問:“他的病很嚴重嗎?”


    醫生憋了一下,沒憋住,一臉欲言又止的點頭:“挺嚴重的,一直不好好吃藥,昨天還有劇烈運動,對他的身體很不好,而且,他最近又抽煙了,抽煙也很不好----”


    “篤篤篤。”


    門被敲響,阿三打斷喋喋不休的醫生,蹙眉說了一句:“餘小姐,有人來看你。”


    醫生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轉身拿著病例有點慫的往外走,臨出門的時候還補了一句:“餘小姐,讓沈總好好吃藥吃飯就行!”


    餘薇當時正捏著那個菜單消化“挺嚴重”這三個字,就聽見門口有高跟鞋的聲音,隔著老遠兒都帶著一股子勁兒,一下子衝進來,奔著床上的餘薇就過來了。


    “聽說你差點被人解剖了?”


    於羅蘭進來一屁股坐在她對麵,目光在餘薇身上上上下下的過了一圈,又收迴來,有些鄙夷:“沒傳的那麽厲害呀,這不是好好養著呢嗎?”


    說是那麽說,可一雙手卻在餘薇身上來迴的輕輕地摸,眉眼裏那種小心翼翼的勁兒,像極了沈睿的模樣。


    餘薇被她摸的動了一下:“沒事,小傷。”


    阿三看於羅蘭看著風風火火,實際上也有分寸,就放心的關了門,門一關上,於羅蘭就冷哼坐了迴去。


    “小傷個屁,我可聽說了,鬼門關上走一遭。”


    目光在她胸前轉了一圈,於羅蘭抿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了一句:“這事兒,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她從來不知道,餘薇竟然和蘇婉兒可以換心髒,這麽巧的是。餘薇還偏偏一直在沈睿的身邊待著,於羅蘭怎麽想也想不明白,卻又忍不住好奇,最後隻是從蕭流風嘴裏撬出來一點話,她才知道這件事。


    原來她昨天黑白顛倒加班拚命的時候,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了。”餘薇也沒想瞞她,提起來那些事,抬手將墨色的發絲勾到耳後,自個兒倒是笑得風輕雲淡:“但是,最後贏得那個還是我。”


    於羅蘭緊繃的臉一下子緩下來,整個人繃著的一個勁兒都散了,自個兒琢磨了好一會兒,還真不得不點頭:“贏得還真是你。”


    本來應該是最慘的那個犧牲品,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局麵,雖然隻是撬動了一個男人的心,但是這個男人可以撬動整個a市。並心甘情願拿所有去換她。


    這就夠了。


    “餘薇,你知不知道,孟償後來怎麽了?”於羅蘭老神在在的瞥了一眼四周,然後突然湊過頭來壓低了聲線講:“他昨天晚上喝醉了給我打電話哎,你知不知道,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


    餘薇眼眸動了一下,想起昨天孟償的樣子,頹廢的像是要死掉一樣,她笑了一下,問:“是嗎?電話裏麵說了什麽?”


    “很零碎的話,我也能聽懂個大概。”於羅蘭也不傻,更不屑於在餘薇麵前偽裝,扒拉著手裏的包,忍不住問了一句:“孟償真的----對你下手了?”


    餘薇沒說話,手指卻下意識的放到自己的小腹上。


    她的小腹上那道傷口果然今天就已經結繭了,醫生也說過沒什麽大事,隻是一點小傷口。隻是太長了而已,看著很嚇人,但是用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但是,被刀尖碰觸的時候,被藥打進血管暈過去的時候,被護士的手摁住的時候----餘薇真的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她當時真的以為自己再也睜不開眼了,那種感覺根本沒法迴憶,一提起來孟償,餘薇下意識的就想要保護起來自己,連後背都跟著密密麻麻的滲出一身的冷汗。


    看餘薇這神情,於羅蘭就明白了,她有些怨自己又提起這一茬,隻好匆匆的找什麽話頭說,一邊說一邊從包裏掏出來一個小盒子稀裏嘩啦的推到餘薇麵前。


    “這是我上次去韓國帶迴來的化妝品,給你也帶了點。”


    “還有這個啦,我上次買來的口紅,特別好,還是豆沙色的呢。”


    “我來的時候沒準備什麽水果籃啦,我知道你也不用的,對了,我上次還----”


    於羅蘭劈裏啪啦的從包裏往外掏東西,一邊說一邊打開口紅,餘薇一邊拿被子輕輕地把自己的小腹蓋起來,一邊扭頭笑著看過來:“不用了,這些我都用不上了。”


    “怎麽的?”於羅蘭抬頭蹙眉:“看不上啊?”


    “不是。”


    餘薇垂眸,半張側臉在陽光的籠罩下顯的越發明媚勾人,嫣紅的嘴唇輕輕吐出幾個字:“我懷孕了。”


    於羅蘭正拿著一管口紅,聽著她說的話,猛地抬頭,盯著餘薇的臉,一下子炸了,捏的口紅都斷了,幹脆隨手扔到地上,抬手去顫巍巍摸餘薇的肚子。


    “男的女的啊?”


    她摸上了才發現手上沾了豆沙色的口紅,又趕緊收迴來,傻傻的盯著她的肚子看,嘴唇顫了兩下,才問:“那那那,豈不是昨昨昨天,你你差一點跟你孩子,一起?”


    後麵的話於羅蘭沒說出來,但是也覺得一股子寒氣使勁兒往上冒,一時咬著下唇都說不出來話,半響才吐出來一句“怪不得。”


    怪不得沈睿下手那麽狠。


    藍白的病服上沾染了一點豆沙紅,餘薇抬手輕輕地摸了一下那個鮮豔的顏色,眼底裏都是薄涼,唇邊卻帶著笑意:“還太小了,什麽都不知道,估計得等以後拍片吧。”


    於羅蘭不知道餘薇以前懷孕又出過車禍的事兒,隻是一本正經的點頭:“是,女人懷孩子很要命的。我聽說人家懷孕一次可要命啦。”


    說著,於羅蘭從嘔吐說到水腫,餘薇一直很耐心地聽,偶爾還點點頭----這些事情她都經曆過,但是從另一個人的嘴裏說出來,真的很暖心。


    可另一個病房,就不是這麽柔和了。


    “沈總,這就是我們暫時知道的所有了。”蕭流風推過來一個筆記本,臉色有點難堪,罕見的爆粗口:“沈命這孫子,辦事兒太----”


    憋了一會,也隻憋出來一句“過分了。”


    床上的人半張側臉清冽淡漠,眉眼中凝者淡淡的光,片刻,點頭:“是他的風格。”


    又問了一句:“於羅蘭那邊,不要亂說。”


    蕭流風憋了一下,沒想到沈睿居然會猜出來他帶著於羅蘭來,手掌摩擦了一下膝蓋,才說了一句:“她不會亂說什麽的。”


    沈睿看了他一眼。


    “應該不會。”蕭流風垂眸,小心念了一句:“她最近很乖的。”


    “明天有一個記者發布會,準備一下。”沈睿推開筆記本。


    “什麽發布會?”蕭流風驚了。


    此時,就看見對麵的男人神色冷漠的吐出來一句:“真相的發布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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