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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了一會兒蓁蓁,見她睡熟了,冉盈輕輕抹去她眼角殘留的淚痕,便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一踏出房門,陡然看到高肅站在門邊上,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小院子,凝神想著什麽。


    “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高肅緩緩地側過臉來看著她,那俊秀的臉上竟帶著一股凜冽的肅殺之氣:“你已知道了?”


    冉盈明白了,他在門外無意中將她和蓁蓁剛才的對話聽去了。


    她點點頭,不知該說些什麽。半晌,見高肅沒有開口,說:“原來你的摯友是因他而亡。難怪你這樣恨他,想置他於死地。”


    她早就隱隱覺得,高肅對宇文泰的敵意,遠遠超出了立場對立的範疇。她早就隱隱察覺到,高肅對他是有私人恩怨的。


    高肅眼神一動,仰天長歎一聲:“我最敬愛的兄長,我最親密的朋友……宇文泰他死一百次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冉盈迴身走進門裏,輕輕倚上那門,有些傷感地說:“高肅,何必這樣為難自己。這是成王敗寇的亂世。能活下來已是不易了。”


    “難道在亂世裏,人就變得卑賤了嗎?”


    難道不是嗎?冉盈默默地想。


    她想到沙苑之戰時死在她劍下的那個小兵。他那樣年輕,也許出發的時候,那個女孩流著淚將那枚香囊塞進他的手裏。也許出發的時候,他也夢想著建功立業,衣錦還鄉,能夠給她一個風光體麵的婚禮,安度一生。


    可是他卻死在了她的劍下,絕望無助地躺在一堆屍體中閉上了眼睛。


    而那個女孩,連這個心上人的埋骨之地都永遠不會知道。


    難道還不夠卑賤嗎?


    二百多年亂世,天下紛爭不斷,朝廷頻繁更替。別說下層的百姓流離失所朝不保夕,就是那些上位者,又有誰能獨善其身?


    一個個梟雄迅速崛起又匆匆落幕,你方唱罷我登場,不都是被這時代裹挾著掙紮翻滾嗎?


    所以宇文泰的那個四海升平萬邦來朝的帝國夢才顯得那麽珍貴。


    兩人隔著一扇門背對而立,各懷心事。


    半晌,高肅輕聲一笑,說:“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查到宇文泰的軟肋在哪裏。阿盈,那就是你。”


    冉盈想,那時候宇文泰如日中天,郎英春風得意。高肅卻知道了她的身份,的確不知花了多少力氣,用了多少手段。


    “阿盈,那時我在渭水上第一次見你,我就想,隻要能擊垮你,就可以擊垮宇文泰。那晚,我曾經潛入你的臥艙,想要在你睡著的時候掐死你。我太懂得至愛之人的死留給生者的巨大的痛苦和無邊的恐懼。”


    冉盈沉默著沒有說話。


    “可是我看著你睡得那麽熟,我又改了主意。死是一件多容易的事,你死了,對他那樣的人來說,除了會將痛苦藏在心裏,不會有任何改變。他依舊會大刀闊斧,摧枯拉朽。阿盈,從他借秦州私礦案頒布六條我就看出來了,這個時代是屬於他的,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他。我阿父不是他的對手。”


    說到這裏,他忽然劇烈地咳嗽了一陣。


    然後喘了幾口氣,又陰惻惻地笑起來:“可是你如今在我手上,我隻需要時不時地放一點你的消息給他,就夠讓他貓抓心了。對他那樣的人,斬一隻手臂又能如何?惟有用細水長流的痛苦去折磨他——我要利用你長久地折磨他,令他逐漸意誌消沉。”


    “你真狠啊。”冉盈感歎道,“高肅,你是真的壞。”


    高肅嘿嘿笑了兩聲,算是認領了“真的壞”的標簽。


    沒想到,冉盈繼續說:“可是有什麽用呢?你以為細水長流的痛苦能怎麽折磨他?他是從腥風血雨中走出來的人,他的身後已經有無數的白骨堆砌,甚至包括他的父親,兄長,和他最初的愛人。痛苦早已沒有資格成為他的敵人——他的強大,你根本想象不到。”


    高肅有一刹那的失神。


    她明明應該恨宇文泰,可是為什麽提起他,卻依然充滿了讚賞?


    他抬腳走進去,愣愣地看著她,眼神有些困惑。他不禁伸手貼在她的臉上,輕聲歎道:“阿盈,你竟這麽喜歡他。”


    冉盈撇開臉去,沒有說話。


    高肅不甘心地冷笑:“你既這樣愛他——蓁蓁她喜歡你,你就留在這裏陪伴她長大,代替宇文泰贖罪吧。”


    冉盈冷哼了一聲:“宇文泰他有何罪?我不認為他需要贖罪。”


    “他害死了我的摯友,他……”


    還未說完,冉盈嘖嘖兩聲,非常不屑:“高肅,我原以為你雖為人詭詐,卻是個有大氣魄的人。沒想到,你在糾纏的始終都是個人的愛恨。”


    “你這話是何意!”高肅被她輕視,有些惱火。


    “你若告訴我,你對宇文泰的敵意來自於他是你們高氏統一北方最強勁的對手,來自於一個強者對另一個強者的忌憚和尊敬,我尚會覺得你有吞吐天下的氣魄。可是你居然因為一點私人恩怨,就整日念念不忘,懷恨於心,以至於做出綁架我去脅迫他的事,我真不覺得是什麽大丈夫所為。”


    高肅被激怒了,一手捏住她的臉,怒目瞋視著她:“難道敬之就活該去死嗎?蓁蓁就活該成了孤兒嗎?!”


    冉盈抬眼看著他,眉尖緊蹙,沉默片刻,低聲道:“我冉氏全族幾十口人死於非命,你父親要如何贖罪?我最愛的兄長阿英死在你的劍下,你要如何向我贖罪?!我,冉盈,就活該成了孤兒嗎?!!”


    說到悲憤處,咬著牙,聲音已然哽咽。


    阿英慘死的情景還曆曆在目,一股巨大而深沉的悲痛緩緩襲過她的心。


    她輕輕撥開高肅的手,緩緩坐在了地上,環起雙臂緊緊抱住膝蓋,將自己抱成一團,才能壓抑住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高肅不由得後退一步,有些慌張:“阿盈……”


    冉盈仰起臉看著他,臉上有他手指的印痕,眼中滿滿的全是悲傷:“對別人施與你的痛苦耿耿於懷,卻對你自己加諸在他人身上的痛苦毫不在意……高肅,你隻是這樣的人而已……你根本就不是宇文泰的對手。”


    高肅瞠目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退後兩步,一個轉身,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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