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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陽君身後的婢女提著一隻漆盒,趁著他們說話的工夫,已從漆盒中取出一應供品擺放整齊,又點燃清香,交到李陽君手上。


    李陽君緩步走到墓前,舉香閉目,良久,兩行眼淚從她緊閉的雙目中留下。她就那樣舉著香站著,閉著眼流著淚,直到香燃過半,才睜開眼,交由侍女去香爐插好。


    不知悄悄對子卿說了什麽。


    她拭盡眼淚,迴過身來,對冉盈歉意地微笑:“未亡人失儀了,郎君莫怪。”


    冉盈說:“夫人既有身孕,還當……節哀,保重身體。”


    李陽君慘然一笑:“若不是有孩子,我還要保重身體做什麽……那日子卿迴來,我隻道他同往日一樣,要迴房倒頭便睡。誰知他卻默默坐在庭院裏發愣,突然就開始吐血……家中亂成一團,我也傷心暈倒。醒來才知道有了身孕……”


    “子卿他……走得可痛苦?”


    李陽君輕輕搖搖頭:“他陷入半昏迷,一直昏昏沉沉地喚一個名字。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斷氣了。”她的雙眼又紅了。


    冉盈心中一陣劇疼,幾乎落淚。


    半晌,李陽君平靜下來,看著她,問:“我聽人提起,子卿從前在書院,同郎君你最要好。我可不可以向郎君打聽一件子卿的事?這件事盤桓在我的心裏一直無解,讓我寢食難安。”


    “夫人請問。”她將要撫育子卿的孩子,冉盈願將子卿的一切事情告訴她,讓她告訴那個孩子,他的父親曾經是一個多麽溫柔善良、芝蘭玉樹的男子。


    李陽君緩緩說:“郎君可聽說過阿盈這個人嗎?”


    冉盈沒想到李陽君會問起這樁,陡然無措,慌亂答道:“不……不曾。”


    “啊,子卿連你都不曾提起過嗎?她到底是誰……”李陽君的口氣無限失望,無限惆悵。


    她看著子卿的墓碑,緩步走過去,蔥白一樣的手指輕輕拂過他黑色的名字,幽幽地說:“阿盈……無數次的夢裏,無數次醉酒後,他都聲聲喚著這個名字,至死也沒有放下。那是他的心頭痣,他的白月光。可是我作為他的妻子,竟都不知道那女子是誰。”


    冉盈的眼底悄悄地浮上淚水。


    “我聽下人們偷偷談論起,子卿曾經向兄長要求解除婚約,他說他要娶的人是阿盈。兄長以士庶有別,良賤不婚為由拒絕了他。想來那個阿盈,至少在門第上是配不上他的。對於一個配不上他的女子,他為何如此心心念念無法忘記、還要搭上一條命去呢?便是不能明媒正娶,納進門做個妾室,我也不會說什麽。可究竟是他不願意,還是那個阿盈不願意?那個阿盈……她是貌若天仙,還是溫柔可人?我真想——我真想見一見她。我想知道,子卿究竟是為一個什麽樣的女子,杜鵑啼血。”


    李陽君哀怨地看向冉盈:“郎君你說,子卿他是不是很傻?”


    冉盈聽著李陽君的哀訴,兀自沉默半晌,低沉著聲音問:“夫人了解子卿嗎?他喜歡何人的詩?最愛哪部琴譜?愛吃什麽食物?喜歡何處風景?”


    李陽君一怔,緩緩搖了搖頭。她對他一無所知呀。


    冉盈看著墓碑上那個黑色的名字,又將目光投到遙遠的天邊。那天邊彤雲翻滾,似是又有一場大雪將至。


    她說:“子卿他傻嗎?夫人,你是他的枕邊人,你本是最該懂他的人。可是連你都堅信士庶有別,良賤不婚。連你都不知道他為何不願納妾,連你都不懂,他為何寧願放浪形骸自我摧殘,也不願將一個在門第上配不上他的女子納為妾室,可見他的傻在這個時代,是多麽的珍貴。”


    李陽君一怔。


    人人皆拜高踩低,趨利避害,甚至彼此算計,互相出賣。


    宇文泰不就是平衡利弊、運籌布局的高手嗎?


    隻有他於子卿,盲目地、殉道一般地為了一段已被放棄的感情杜鵑啼血。


    人人皆道他放琅失德,可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始終是那個潔身自好的少年——他的赤子之心從未改變。


    一陣寒風卷過,鉛灰色的天空中,大片大片的雪花飄搖落下。


    冉盈輕歎了口氣,又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仿佛又聽見子卿在她耳邊哭泣:“我的一生已無處交代了!”


    冉盈伸手撫著墓碑上沉默的名字,悄悄在心裏說:“子卿,若有來世……”忽然心中一涼,斷了念頭。


    那日子卿特意來告訴她,他入天人道了。


    他們連來世也沒有了!千生萬世,再也沒有了!


    冉盈縮了一下脖子,抬手抹去眼底湧出的淚花,用力裹了裹鬥篷,轉身大步離去。


    她並不知道,在她為子卿祭奠落淚的時候,有人改寫了她的命運。


    “丞相,濮陽王元順來了。”莫那婁走進書房,見宇文泰一個人正在書房裏玩投壺,使勁憋著笑,說:“丞相今日興致那麽好?”


    他也真是,除夕時見阿盈同眾人玩投壺玩得大殺四方,就自己偷偷練起來了。


    宇文泰眼睛都沒抬,一手將一支箭投了出去。


    那箭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啪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宇文泰皺眉,道:“何事啊?新年也不讓孤消停消停。”


    心裏頗不服氣,嘀咕著,怎麽就沒有阿盈那樣的好手法,迴迴都能投中呢?她真的能迴迴投中?她那天說的什麽技巧來著……


    莫那婁說:“丞相可要見濮陽王?”


    宇文泰這才丟下手中剩餘的羽箭,整了整衣裳:“請他進來吧。”


    門口的兩個侍女立刻將書房裏收拾幹淨,匆匆出去煮茶去了。


    元順大步進來,先是和宇文泰互相拜了年,客套了一番之後,元順開門見山道:“寡人聽說,安定公拒絕了和高平公主的婚事?敢問為何呀?”


    宇文泰見他竟是為這事而來,不知何意,說:“都已是年前的事了。濮陽王有何高見?”


    元順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說:“安定公,寡人不知安定公是如何思量此事,但是寡人覺得此事不妥呀。”


    宇文泰聽了,轉身在會客小幾後的蒲方上坐下,伸手端起幾上的白瓷茶盞,啜了一口,說:“濮陽王請說。”


    元順也走到小幾旁,在宇文泰對麵坐下,探身道:“安定公可知,因為此事,朝中如今暗潮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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