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楓信劄(30)1997.10.15


    楓:


    願你有個最佳心情走進考場,祝你一切順利,取得好的成績。


    寒楓,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高尚的感情?它可以打破世俗的狹隘與偏見,讓人無法用簡單的外在的砝碼去衡量它的價值!


    深秋,沒有風的夜晚,很靜。天空是一片憂鬱的深藍色,星星很少,虧缺了的月亮,不知在何時悄悄地豐滿起來。淡淡的,如水的月光灑落一地。楓林,夜色,月光,與那個癡癡佇立的身影溶合在一起,溶入這個即將流逝了的秋。


    寒楓,在寂靜的秋夜捧讀你的信,無法說出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淚不自禁地湧出,流進嘴裏,一種清涼而又澀澀的滋味,心中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哀傷與酸楚,更有一份深深的淒涼。


    是的,需要緣份。既然已走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我們不去承認,又能怎樣?


    曾經相知的那些日子,曾經的相約,曾經靈感的共鳴,曾經共同的夢境,曾經的那個秋天……今日重讀這已成為往事的一切,除了傷感除了無奈的割舍之外,我們又能做什麽呢?在明日,這一切將會被歲月無情地蒙上一層黯淡的封塵,變得模糊而遙遠。


    人生的恩怨是非,誰又能說得清楚?昨天的事情又能說誰對誰錯?盡管在現實與夢想之間,我們都試圖去努力彌補,拉近它們之間的距離,但,這種努力卻讓彼此更痛苦、更疲憊之外,更讓一條小小的縫隙變得如同鴻溝巨壑一樣無法彌補。在這一場沒有誰對誰錯的遭遇中,放棄,是最理智的選擇!不是嗎?


    是誰選擇了我們的今天?是命運,還是我們自己?即使曉薇有一千個理由去怨恨、譴責,譴責殘酷的命運,冷漠的社會,譴責妨礙我們的一切,但是不可饒恕的仿佛還有她自己!誰也無法知道自己生命的宿地,正如命運是無法猜測想象的。明天的我們將會變成什麽樣子?有誰能說得出呢?


    朋友,是一個多麽神聖的字眼。朋友之間有一份多麽崇高的感情!寒楓,今天的結局並不是結束,也許正是另一個新的開始!


    寒楓,我們約好,以後的路無論怎樣我們都不要再犯同樣的錯,都不要再折磨自己,好嗎?是的,正如你曾說過,心路是沒有盡頭的!不管命運如何對待我們,曉薇的手永遠地向你伸出。


    寒楓,珍重自己,不要為曉薇擔心。相信不用多久她就會從痛苦中走出來的,走過這生命的轉折,也許,人必須走過許許多多這樣的轉折點後才長大的。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快樂與痛苦,都是太抽象的東西,是一種感覺,難以用文字表達。曉薇會慢慢地學會適應現實的世俗生活的,讓自己和現實生活聯糸得更密切,想一些很實際很客觀的問題。


    告訴你一件很讓人高興的事,我的好友尤英(記得你曾見過的)在元旦將要做個幸福的新娘。作為朋友,真為她高興,快樂。在這個太庸俗的社會裏,在這個充滿欲望的世界中,是她讓我相信這世上還有真誠,還有一種崇高聖潔的感情。


    寒楓,真的不要來看曉薇,好嗎?其實你這樣做又能說明什麽,改變什麽?其實我真的好害怕自己剛剛醒來的理智,設起的那感情的防線會被你的目光輕易地擊毀!更不敢去想,兩個傻瓜,再一次相見會是怎樣的一種情形?


    想家的時候就抽出時間迴家看看,不要讓老爸老媽傷心,多給家人一些安慰與快樂……


    時光悄悄地流逝,秋,也在我們無限留戀的目光中逝去,又一個嚴冬!......


    心裏很亂,不知怎樣寫下去。


    寒楓,不要再自責了,好嗎?有時間常給曉薇寫信。


    楓,注定了曆盡嚴寒才會燃燒如火的葉子。


    帆,注定了它飄泊遊離的命運……


    曉薇


    97.10.15


    她的日記(11)1997.10.18


    又是風卷殘雲。


    已記不清,秋日的風是從何時吹起的。仿佛也沒有必要記住。風似乎不吹平這個世界就絕不罷休!帶著一種殘忍的唿嘯,卷起地上的塵土和落葉,然後毫無顧及地朝這個世界揮灑……


    天地一片蒼茫,整個世間被蒙上了一層壓抑的灰暗,陰沉沉,灰蒙蒙……


    冷風寒涼,無情地抖起我單薄的衣衫,心裏驀然湧起一份深痛的酸楚和淒涼。蜷縮一隅,呆望著灰色天空裏寸隱時現的太陽,和這個被風零亂了的世界,心裏惶惶然,似有一種預感,若實若虛,若斷若續……


    風,無視這已殘缺了的美麗,帶著它那冷酷的本性,肆意在這片紅楓林裏。聽,它那冷酷的獰笑,驚落了一地的夢的精靈兒,在夢蝶透明的雙翅上驗證了它的殘忍!


    楓葉紛飛的世界,湧動著一股洶湧的浪,映紅秋日灰暗的天空,空氣中開始彌漫著種濕潤的潮。


    冷風穿過厚厚的牆,一步步逼進,我意識到了它的企圖,便把楓更緊地擁在胸口,欲用生命握住那楓葉兒,決心擊退那冷風。然而,伸出的手,卻是那樣的纖弱無力……


    楓,從我的手中滑落,被冷風卷走!飄搖在蒼茫的曠野裏,與血色殘陽一起溶入地平線……


    沒有了楓的世界,沒有了燃燒的生命!握在手中的隻有那份難耐的寒冷!


    生命裏不再有心的角落,像塵埃,像木屑,在冷風中飄蕩,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曉薇


    97.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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