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噩耗,予淺淺的指尖不禁微微顫抖,心中情緒翻滾。


    那個往日裏陽光明媚、意氣風發的少年,一旦被囚禁於陰暗潮濕的牢籠,其一生的光明與希望,恐怕都將化作泡影,消散於無形。


    水汽迷蒙的空氣裏,予淺淺與沈慕塵之間猶如隔了一層看不見的輕紗,他靜默地站在那裏,身形挺拔如青鬆,臉色卻蒼白得如同初冬的寒霜,眼神深邃而難以捉摸。


    這是一幅她未曾細品的景象,以往的每一次交集,都像是浮於表麵的輕風,而今,那無形的隔閡猶如成了一道難以跨越的深淵,橫亙在他們心間,令她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無力感。


    予淺淺緩緩低下頭,逃避般地轉過身,輕輕牽起來福嫂嫂那隻略顯粗糙的手,兩人的身影逐漸融入了昏黃燈光下的小屋內。


    屋內,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外麵的天光透過紙窗,斑駁地灑在地上,像是誰不經意間撒下的細碎銀子。


    剛踏入房間,來福嫂嫂便情緒激動地將予淺淺按到了門板上。


    淚水順著臉頰蜿蜒而下,聲音中帶著幾分哀求,“淺淺啊,你小時候,嫂嫂也是疼愛有加,抱過你,哄過你,如今你可不能狠心不管玄哥兒啊……”話語間,滿是焦急。


    予淺淺連忙穩住身形,柔聲安撫著,攙扶著嫂嫂坐到了一張古舊的木椅上。


    她輕手輕腳地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嫂嫂麵前,茶香嫋嫋升起,似乎能稍微緩解這沉重的氣氛。


    她一邊幫嫂嫂順著氣,一邊語氣堅定地說:“嫂嫂,您放心,我和玄哥哥自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話雖如此,予淺淺心中卻是情緒翻滾。


    沈玄這個名字,隨著這些日子的風波,已經成了她心頭難以言說的痛。


    如果他的確因她而致殘,甚至鋃鐺入獄,那麽這份愧疚將會像一道永不愈合的傷口,伴隨著她的每一個日夜。


    想到此處,予淺淺的眼睫輕輕顫抖。


    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內心的掙紮與痛苦,“嫂嫂,別著急,總會有辦法的。明日我就去縣城的牢房探個究竟,想辦法打聽裏麵的動靜,哪怕隻是隔著鐵窗,我也要親眼看看玄哥哥的狀況,並設法給他帶上些治腿的良藥。”


    言罷,屋內一片沉寂,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夜鳥啼鳴,和遠處隱隱約約的更鼓聲,似乎都在見證著這一刻的堅決與不易。


    予淺淺的心中,也悄然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決心,為了那份無法割舍的情誼,她願意踏上未知的路途,哪怕前路荊棘密布。


    來福嫂嫂的哭聲在這狹小的屋內迴蕩,猶如每一滴淚都承載著無盡的辛酸與絕望,她哽咽著說:


    “這可如何是好呢?我含辛茹苦,傾注了半生心血將他養育成人,可那陰冷潮濕、鐵窗高牆的牢房,哪裏是人能夠輕易踏足之地?一旦進去,怕是連皮帶肉都要受盡折磨啊......”


    她淚眼婆娑中,轉向一旁靜默站立的淺淺,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淺淺,好妹妹,你幫嫂嫂合計合計,看看你們家裏現在還能湊出多少兩銀子來?”


    予淺淺聞言,輕吸了一口氣,那細微的聲音在沉默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她凝視著來福嫂嫂,眼神中閃過幾分複雜的情緒,片刻後,緩緩地伸出一根手指。


    “十兩?”


    來福嫂嫂滿懷希望地問道,但隨即又被失望所籠罩,因為予淺淺輕輕搖了搖頭。


    想起前些時日那場傾盆大雨,無情地摧毀了大片莊稼,導致縣裏的糧價飛漲,一石米麥竟飆升至二兩五分的高價。


    而自家山坡上,那似乎永遠也收割不盡的玉米與梨樹,雖然日複一日奇跡般地生長,帶給他們一線生機。


    但他們偷偷運到縣裏售賣所得的數千斤作物,換算成銀兩,數額之巨就連予淺淺自己也感到震驚。


    她緊咬著下唇,猶如在做著什麽重大的決定,“目前家中可以立即動用的現銀大概有八九十兩,如果再狠下心來,把那些閑置的田地、老屋、磨坊,甚至是那張伴隨了我們多年的老石桌都變賣了,零零總總,勉強能湊夠一百兩。”


    可是,即便這一百兩銀子對於這個家庭來說已是一筆巨款,卻遠不足以解決問題的根源。


    來福嫂嫂聽罷,雙手掩麵,淚如泉湧,順著指縫滑落,“沒有用的,贖不迴來的。錢公子開的條件是一千兩,這天文數字,怕是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攢齊!我就是每天不分晝夜地搓洗幾百件衣物,幾輩子也掙不來那麽多錢啊!”


    看著來福嫂嫂那近乎崩潰的模樣,予淺淺心中如同刀絞,連忙安慰道:“別急,還有其他的辦法!”


    她腦海中閃過與沈慕塵在賭莊並肩作戰、意外贏得的那一筆可觀財富,沈慕塵至今尚未將屬於她的那份給她。


    這一次,無論怎樣,她都要去找沈慕塵,將那筆錢討迴來,哪怕是為了一線希望,也要拚盡全力。


    予淺淺輕輕拍打著來福嫂嫂那因常年辛勞而顯得格外瘦弱的後背,心中情緒翻滾,她抿了抿唇。


    即興編織著一個聽起來頗為誘人的理由,緩緩道:“其實,我爹生前留下一件傳家之寶,那是一枚光澤溫潤、古樸典雅的玉佩,若拿到城中的老字號當鋪,估摸著能換得大幾百兩銀子。”


    言罷,她的眼神閃過幾分堅定,似乎在為自己編造的故事尋找信心。


    可是,來福嫂嫂的抽泣雖減緩了些許,眉宇間卻依舊凝結著疑慮,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透露出明顯的不信任。


    的確,假如有這樣價值連城的寶貝,予淺淺又怎會至今仍在這偏遠閉塞的小山村裏,與貧窮為伍呢?


    對於這無聲的質問,予淺淺並未正麵迎擊,她的聲音溫柔卻帶著力量,“嫂嫂,請您放心,十日之內,我必定會竭盡所能,籌措所需銀兩,將玄哥哥從那冰冷的牢獄之中救出來。”


    這份承諾,在這幾乎無望的境地下,如同沙漠中的一滴甘霖,讓人既渴望又不敢完全相信。


    來福嫂嫂心中縱有千百個不願意相信的理由,但在殘酷的現實麵前,除了將最後幾分希望寄托在予淺淺身上,別無選擇。


    她那因長年累月勞作而變得粗糙的手,輕輕撫上了予淺淺細膩的臉龐,那雙哭幹了淚水的眼眸中,既有期待也有無奈。


    “淺淺,好孩子,若你真能讓玄哥兒平安歸來,我便是給你跪下磕頭,也在所不惜……隻是,萬一,萬一他迴不來,我們這個家,又該怎麽辦?”


    言及此,她那原本尚能掩飾歲月痕跡的麵容,此刻因憂慮而顯得溝壑縱橫。


    記憶中,村裏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一名憨厚的農夫進城醉酒後失手傷人,受害者竟是地主家的一個小少爺。


    結果,那農夫不僅被官府重判,雙腿皆廢,更被投入了陰暗潮濕的大牢,從此音訊全無。


    距那件慘事已過去了七八載,他的妻子不堪忍受生活的重壓,選擇了逃離,而他,也再未踏足這片熟悉的土地。


    想到此處,來福嫂嫂的手不自覺地緊握著予淺淺的手,猶如在尋求幾分溫暖與力量。


    “淺淺,你既然願意站出來幫助玄哥兒,想必心裏是有著他的,對吧?”


    這句話,既是詢問也是懇求,飽含著一個無助婦人對未來的微弱期盼。


    予淺淺的心髒猛地一陣抽搐,猶如時間在這一刻凝固,“嫂……嫂嫂,您這話,究竟是何意呢?”


    她的話語中帶著幾分顫抖,眼睛裏閃過不解與驚訝。


    “哎呀,淺淺啊,你不知道嗎?今天清晨,玄哥兒在我耳邊輕聲說,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把你風風光光地迎進家門,做咱們家的媳婦。可現在,他遭逢不幸,被關入牢中不說,一雙腿還……”


    說到這裏,來福嫂嫂的聲音哽咽了,淚水再次不由自主地滾落,滴落在那粗糙的手背上,“實話告訴你吧,等他出來了,這村子裏,怕是再沒有哪個姑娘願意跟著他了……”


    來福嫂嫂的雙手因為焦急而不自覺地用力,指甲深深陷入了予淺淺細嫩的手腕之中,留下一道道細微的紅痕。


    予淺淺強忍著刺痛,目光落在嫂嫂那雙充滿期盼與歲月痕跡的眼睛上,眼神中的光芒漸漸暗淡,她抿緊嘴唇,費力擠出一抹牽強的微笑,“嫂嫂,容我考慮考慮……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聽到這話,來福嫂嫂臉上閃過一抹慌亂,突然注意到了予淺淺身上穿著的那件明顯屬於男性的衣裳,心中頓時了然幾分。


    她連忙站起身,語速加快,幾乎是在懇求,“淺淺,你可不能嫁給旁人啊!你若跟了別人,我們母子倆該怎麽辦?淺淺,嫂嫂真沒想到,你竟是這樣薄情之人!”


    過於激動的情緒讓她的動作變得有些失控,一揮手間,桌上的茶碗竟失手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摔在地上,碎片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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