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塵自己租了個單間住。木質地板,很髒。打來水,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幹淨,才收拾床鋪。


    蔡文軒找到的時候,於塵已經重新找了家公司上班,被堵在公司門口,叫了警察才趕走他。


    迴到租屋,隔壁住的是一個性格開朗的旅遊顧問,射手座,嘴很毒。


    於塵經常被他損。


    今天一開門,他就笑嘻嘻湊過來。


    “下班了啊美女,出不出去浪?”


    “一邊去。”於塵說。


    關上門,嫌他吵得人頭痛。


    一整夜,腦海裏都是各種各樣的聲音,依稀有什麽人在嘶喊。


    “賽瑞斯,我願意為你去死。”睡夢中,於塵喃喃一聲,眉頭舒展了一些。


    第二天,腦袋不知道為什麽昏昏沉沉的。


    去上班,又被蔡文軒堵在公司門口。


    一連幾天,於塵的事情公司都知道了,看她的眼光也開始異樣,於塵受不了辭職,答應了蔡文軒一起迴家的請求。


    “離婚歸離婚,禮錢你得還給我。”蔡文軒說。


    於塵木然點點頭。


    小城裏結婚流行車、房、禮,於塵結婚雖然匆忙,房子車子都沒有,但是蔡文軒家裏給了他們十來萬,一直於塵卡裏存著,沒動過。


    兩個人當天就去了火車站。


    坐的公交車。車上不知道為什麽,於塵看一切都熟悉,包括路邊的一花一草,似曾相識。


    這感覺讓於塵很不舒服。


    “賽瑞斯,再見。”下車的時候,她忽然對司機打招唿。


    似乎是無意識的。


    蔡文軒一把拉住她。


    “說什麽呢?跟他說什麽話?人家認識你嗎?”被拽著胳膊下了車,司機看了於塵一眼,眼裏微微有光。


    於塵眨了眨眼睛,幾分昏沉。


    火車站人滿為患,到了地方,於塵才發現身份證沒有帶,翻遍身上,隻有一張月城的暫住證。


    “暫住證也行,你在這邊等著,我去問問。”蔡文軒眼睛發直。


    於塵等他進去,腦袋裏像裹了一層霧,有些不能思考,但還記得,出門坐車必須要身份證的,暫住證什麽的,有一次她也問過,人家說不可以。


    她等蔡文軒出來,預備迴去拿身份證,沒想到蔡文軒居然買好了火車票。


    於塵有些意外,又好像意料之中。


    她什麽也沒有說,跟著蔡文軒走進車站。


    車站裏人來人往,好像每個人都格外熟悉,她全部都認識一樣,甚至下一刻會發生什麽,都清清楚楚。


    但這種清楚,又隔了一層什麽,並不真切。


    兩個人坐著等車,於塵一直眨眼睛,似乎很困又很迷糊。


    “眠……王……”她嘴裏忽然吐出兩個字。


    蔡文軒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低頭玩手機。


    於塵覺得時間過的格外緩慢,好不容易檢票,她困的睜不開眼睛,到站台上候車,忍不住在蔡文軒懷裏歪了一會兒。


    “乖,到車上再睡。”蔡文軒忽然溫柔。


    於塵無法思考,隻是聽話的點頭。


    兩個人上了車,對麵的座位上坐了三個男人,一個胖胖的中年,一個不胖不瘦,還有一個瘦瘦的,一直對著於塵眨眼睛。


    於塵覺得頭在痛,很困,卻睡不著。


    蔡文軒拿了蘋果給她吃,她溫柔的放在對麵。


    於塵開始敲桌子,有一下沒一下,好像在給什麽人發信號,她自己也不清楚,就是一邊敲,心裏一遍呢喃:


    你……在嗎?


    我、喜、歡、你……


    喜……歡……你……


    一、直、在、等……


    我一直在等你。


    她心裏想著這些簡單的句子,覺得火車上,會有一個人能聽見。


    會是誰?


    她到處看,眼睛最終鎖定在對麵的胖胖的中年男人身上,因為他離得最近,於塵覺得應該就是他。


    那個人離自己很近,她有感覺。


    但是對麵胖胖的中年男人好像感覺不到她存在,一會兒離開,一會兒迴來,於塵有些茫然。


    那個人,不是應該很想自己嗎?


    為什麽……沒有一直看著她呢?


    視線忍不住四下裏尋找。


    列車員來推銷,賣皮帶,嘴裏講解著,皮帶有牛皮的,豬皮的。


    “各位旅客們,其實還有一種最好的皮帶,是蛇皮的,你們一定不知道,這個蛇啊,要活生生扒下皮,做出的皮帶才最好,最結實,耐用!”說到最後幾個字,列車員的語氣裏有一些兇狠。


    於塵覺得列車員在看自己。


    她看向列車員。


    是個年輕的家夥。和於塵對視,他笑了笑。


    這個年輕人長得不難看,皮膚白淨,整個人也有一種幹淨的味道。


    天使。於塵意識裏冒出這個單詞。


    列車員還在吵嚷的說著什麽,於塵的視線又移開,忽然停在隔著一排座位的一個少年身上。


    那是個很漂亮的少年。


    他大約也隻有二十幾歲,留著一頭微卷的短發,一身純白色的衣裳,戴著耳機坐在那裏,揚起的嘴角一點微微笑,低垂著頭顯得漫不經心。


    純白色的耳機線圈住他的麵容,於塵有些失神。


    但很快的,她移開視線,還是迴到麵前的中年男人身上。


    列車員繼續說著,聲音有些不真實的傳入於塵耳中:“蛇這種東西,最纏人,還咬人!不知道大家看過聖經沒有,聖經裏,就是蛇咬了女人的腳,結果這個女人啊,就中了蛇的毒,連自己的丈夫坐在麵前,都認不出來了!”


    丈夫?這個單詞讓於塵微微迴神。


    她名義上的丈夫,是蔡文軒。這個意識還存在。


    她看向麵前的中年男人,是因為自己已經有了丈夫,所以他才不跟自己說話嗎?


    “我會迴家離婚。”於塵輕輕地說。


    對麵的人毫無反應。


    列車員還在講解:“蛇這種東西啊,分有毒的,和沒毒的,對於有毒的蛇呢,大家看見了一定要打死,免得被它咬到,中毒了會要人命的!沒毒的蛇,看見了也打一頓,打完了攆跑了就好了,這玩意不識好歹,不打一頓,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東西!”


    蛇?於塵眨眨眼睛。


    她看向蔡文軒。


    “不要殺人。”她開口,聲音幾分機械。


    列車員停止了絮叨,冷漠地看她一眼。


    “好了,今天的推銷就到這裏,祝大家行程愉快!”他大聲的說,聲音裏帶著愉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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